('李宅。
李文英笑:就知道你是心疼银子。
你大我是心疼银子吗?我是心疼你呀,你个傻闺女。李赫然端起茶盅,叹着气摇头。
大,孙督在河南大败,西安动荡,咱们提前预防,提前准备,也没有什么不好啊。李文英在父亲对面坐下。仿佛不明白父亲的明示。
孙督是不是在河南大败,消息还没有确定呢。李赫然哼道。
尤家的石善刚从河南带回的消息,怎么会有假?
就算孙督在河南败了,还有潼关呢,说孙督守不住潼关,我是不信的。李赫然摇头。
尤振武不会判断错的……
他是人,不是神,你这么信他,迟早吃亏。李赫然又把脸拉了下来。
李文英轻轻一笑,知道父亲还是心疼银子,心存侥幸,舍不得离开西安,想到尤振武刚才的样子,她似乎也有所顿悟,于是笑道:女儿不是信他,女儿是信自己的直觉。好了大,是去是留,准备还是不准备?你自己做主。女儿去休息了。
起身一个万福。
你不劝我了?李赫然似惊讶。
不劝了。
李文英笑。
然后就去了。
待女儿走后,房间寂静,李赫然放下手中的茶盅,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一来,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以后不能日日在他膝前了,今夜怕是最后的幸福,这令他失落,第二,他耳边又回想起女儿和尤见田刚才对他的劝说……虽然刚才他不想听,不愿意听,但心里却如明镜,女儿和尤见田的劝说,是有相当道理的。
像他这样家大业大的富商,对各种的风吹草动是最为敏感,官军前线败了了还是胜了,不但影响他的生意版图,货物进出,也影响他的身家性命。原本,提前预防,狡兔三窟是没有错的,只是,女婿的预防有点太超过了,孙督在河南刚败,西安这边就要撤退,这可是相隔将近一千里呢。
官军就这么不堪吗。
这让他隐隐警惕,担心女婿是看上了他的钱财。
所以他本能的抗拒。
现在暗夜静思,翻来覆去的想,又觉得女婿不是这样的人,自己怕是多疑了。
想到女婿过往的神准,他不免更是动摇……
要不,就再听一次?
又或者,少听一点。
李赫然站起来往来踱步。
不想,心里的烦躁却是越来越多。
来人!
李赫然突然站定脚步,拉门走到院中,大声喊人。
老爷。
一个家丁奔了进来。
元庆呢,让他来见我。李赫然道。
很快,李府管家赵元庆进入花厅,向李赫然拱手。
都准备妥当了吗?李赫然问。
一切齐备,就等明日姑爷上门了。赵元庆笑。
李赫然点头,比起其他,女儿明天的大婚才是他最最关心的事情。
客人们呢?
都走了,最后一个牛掌柜,我亲自派人将他送回家了。赵元庆道。
礼金清点的怎样?
出来了,一共收了四千三百二十二两。其中,银票两千六百两,现银一千七百二十二两。赵元庆早已经会问,一边回答,一边将礼金薄呈上。
李赫然接过来,仔细的翻了一遍,然后合上礼金薄,对赵元庆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去钱庄,将银票全换成现银。从明天开始,咱李记名下的各家店铺停止进货,只卖不买,各种商品,除了粮食盐巴棉布之
外,其他一律六折销售,三天之内,清空所有库存,收拢银钱。
赵元庆惊讶:老爷,这是为何啊?这么大的折扣,咱们可是要亏本啊。
不要问,你照着做就是了。
是。
这些银子,都箱子里装好了,随时准备装车。告诉常远他们,这几天都精神了,一个人也不许请假,随时听我命令。李赫然道。
常远,李家的护院头。
是。
去吧。李赫然摆手。
赵元庆轻步退了出去。
李赫然这才感觉轻松了一些,不过稍一会,他又心疼起了损失的银子,算盘打了打,越想越心疼,不禁沮丧难过的说道:小子,你可不要骗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此时,尤振武已经回到了火器厂。
明天就是自生火铳起运的日子,很多事情,今晚就需要准备齐当。
尤振武唤来周器。
周器眼圈通红,面色憔悴,鬓角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一些,最近这些天,他忙的不可开交,压力非常大。
周管事,有件事,我不想瞒你。尤振武面色严肃。对周器这样的人才,他决定坦诚相告。
大人请讲。周器拱手听。
尤振武压低声音道:官军在河南败了。孙督正退往潼关。
啊……周器大惊。
潼关之战,胜败难料,因此我决定派你和几个熟手匠人,跟随娶亲队伍,前往榆林,学习簧片淬炼之术。等学成后,你们再回西安,路途遥远,准你们带上家人。尤振武道。
周器是聪明人,他自然明白,尤佥事在这个时候遣他离开西安,明显是有帮他离开险地的意图。
周器深深一辑:明白了。
每个去往榆林的匠人,都补贴二两银子,作为路费。周主事,你二十两。尤振武再道。
周器大吃一惊,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他一个小数目,差不多是他半年多的薪水了,急忙道:周器怎么敢拿这么多?
不要客气,这是你应该拿的。尤振武微笑。
可赵主事那边……周器微微激动,眼中满是感激,随即又犹豫。一直以来,在尤振武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亲近,因此,他工作才会如此卖力,但尤振武毕竟只是副使,动用这么多的银子,用做他的路费,赵彦亨赵主事绝对不会同意,他不想给尤振武招惹麻烦。
这银子不走火器厂,由我长乐堡支付。尤振武向身后的薛金川点头。
薛金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包袱,交到周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