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打招呼,她就诡异地看着他眼睛说:
“李恒,要不老师辞职嫁给你算了。”
李恒听得吓了一跳,被她盯着好似有一阵电流经过,全身酥酥麻麻的。
他不自觉退后一步说:“老师,你可别吓唬我,我还是个未成年人哪。”
王润文气笑了,勾勾手,“滚进来!”
李恒感到危险,又退后一步:“别,怕被挨揍。”
王润文一脚把门合上:“那你就滚。”
李恒无语,十来秒后,只得再次敲门。
“咚咚咚…!”
“咿呀…!”
这回敲门声才响起,门就往里边开了,王润文双手抄胸,暼他一眼,转身朝里走去。
她说:“我一上午全在看你小说。”
“嗯。”
“渴了自己倒茶。”
“好,晕…壶里都没开水了。”
“刚才最后一杯我喝完了,自己烧。”
李恒提起热水壶接水,一边等待,一边吐槽:“老师,你太不讲究了,这不是待客之道。”
王润文坐沙发上看最后一部分稿子:“你就一未成年人,算哪门子客人?”
嘿,这女人还挺记仇,老子才说的未成年人,马上就回击了。
把水接好,把烧水壶放外边煤炉子上,李恒小小嘚瑟:“我马上就是大作家了,伱要学着对我好点。
将来在外边你要是遇着难事了,说不得还能报我名号。”
英语老师翘起二郎腿,冷笑连连:“怎么报?是报陈子矜老公?还是宋妤男人?还是两个一起报?”
真他娘的劲揭短,这天没法聊了!
李恒把身子往后缩了缩、斜靠着布艺沙发,一边留意烧水壶,一边慢慢打量屋里的布置。
还别说,虽然现在才1987年,但里边还挺时髦。
有黑白电视,有座机电话,有布艺沙发,有窗帘,有留声机和收音机。
屋角落竟然还有一缝纫机,大名鼎鼎地蝴蝶牌的。
看样子老校长以前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人啊。
传闻老校长和妻子一直不和睦,吵吵闹闹几十年。在他调任师大附中后,在那边和一女老师产生了感情,并重新组建了家庭。
而这把妻子气得不轻,转头就和一国企厂长好上了,也结了婚。
总之,外人评价这夫妻俩都不是善茬,脾气都挺暴躁,分不清谁是谁非。
这可就苦了英语老师了啊,人生童年充斥着父母打架骂架、摔碗筷砸家具,母亲还割腕自杀过几次,虽然都被人发现抢救过来了,但这些让她彻底患上了婚姻恐惧症。
这十来年不论亲戚朋友怎么帮她介绍对象,她死活就是不愿去。
水烧开了,王润文也看完了最后几页手稿,凝神许久,情绪有几分伤感问:
“写得真好,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得嘞,这老师还没从书里走出来。
关于书是怎么写出来这一事,李恒早有说辞,当即把二大爷的人生经历和李建国同志那几百本存书搬了出来。
王润文没有当面提出质疑,虽然仿佛在听天书,内心无比震撼,觉得不可思议。
可《活着》的稿子就在她手里呢,事实讲证据,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李恒倒了两杯白开水,他一杯,自己跟前摆一杯,英语老师发了会呆后,起身找出一罐茶叶,抓两抓放入水杯中。
她抬头瞧眼墙壁上的挂钟,说:“时间快到了,还差一分钟。”
闻言,李恒跟着看了看挂钟。
12:19。
他伸手把座机电话搬到近前,随后拿起滚烫的热茶,往杯口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催凉。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两人安静地等待中,面前的红色座机准时响了起来。
英语老师说:“来了。”
“嗯。”
“你不接?”
“不急,等会。”
在李恒看来,从电话铃声响起这一刻开始,双方就进入了谈判阶段,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筹码,他可不能表现出一副迫切的样子。
第一个电话响了8次,自然走完程序,自动挂断。
双方约好的时间到了,却没人接听,京城的陈小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十二月”莫不是個难缠之人?
不过接下来她就开始自我安慰,这年头通信不方便,对方又是老师,也许因为学生的事情耽搁了一会。
毕竟谁也不是圣人不是?临时碰到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想着,陈小米沉下心来,特意又等了5分钟才拨打第二个电话。
“叮铃铃…”
寂静的客厅再次响起铃声,王润文瞅瞅神情自若的他,突然生出一种恍惚:似乎李恒的心里年龄比自己还成熟一般。
按理讲,遇到这么大的喜事,别说她了,就算年长的王琦老师和教导主任都做不到如此镇静,不应该早就欣喜若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