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用你来提,韩将军已经有这个打算,他确实要派桑松将军北上去监督当地的战况。”麦克尼尔在沿着湄公河的方向上画了几条线,“湄公河毕竟是他起兵的地方,韩将军不会想要坐视自由南洋联军顺湄公河而下的。”
到头来,麦克尼尔提出的防止团队的活动被牵制的策略反而使得他们接受了另一种约束。由于计划需要的成本实在是惊人,以至于连彼得·伯顿都不可能筹措到那么多资金,他们依旧需要为东盟和兴亚会办事才能维持自己现有的生活状态并探索潜藏的危机。此外,假设麦克尼尔的猜想是正确的,李林很可能向这个世界中释放了另一个和他们立场相反或相同但手段迥异的【挑战者】。
“对了,最近有不少日本商人来新加坡,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让岛田博士和他们见一面。”麦克尼尔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暂时不必劳作的惬意生活,“都是日本人,那些人肯定会愿意为他投资的。”
“这可不行。”舒勒为难地摇了摇头,“岛田真司的身份是被流放的日本人,也就是说他为目前的日本所不容。我们最好把他保护起来,起码不能让日本人从我们这里知道他的情况。”
“也对。”麦克尼尔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鲁莽了,“其实我之前托他去查明我们在马尼拉长期没有触发警报的原因,可他一直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再加上他比你更能躲在实验室里不出门……想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了警报声。这种警报对于每一个不那么遵守法律的公民而言无疑是催命符,仅能显示某一市区内犯罪压力上升的半成品西比拉系统不能准确地指出潜在罪犯的位置,还得劳烦血盟团民兵亲自动手把那些人抓出来进行筛查。每一个揣着心事的市民都将陷入恐惧之中难以自拔,直到那顶罪犯的帽子落在别人头上之后,他们才如释重负地重新戴上了模范好市民的面具。
“这声音听着挺近,像是西北区的警报。”舒勒拎起公文包,和麦克尼尔打招呼告别,他今天还得趁着夜幕降临之前去拜访别人,“听说最近那里的犯罪情况不容乐观。”
“……不,这是中央区的警报。”麦克尼尔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绕路回去,不然你会碰上麻烦的。”
“明白。”
西比拉系统的建设工作需要铺天盖地的各类监控设备,这些设备会在公共场所全方位地监视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以便描绘出最真实的【思维】。毫无疑问,西比拉系统是一种以思想和动机而非行为来定罪的管理手段,事实上它即便是在麦克尼尔的同伴们之中也没有受到普遍欢迎。彼得·伯顿就和麦克尼尔说过,谁敢在合众国推出这种东西,那人怕不是要第二天就暴尸街头。
用隐私换取安全,似乎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伯顿所生活的时代的合众国公民们大概不会满意,但麦克尼尔对GDI治下的蓝区可没有类似的自信。那里的居民们会将每一个被怀疑是NOD兄弟会信徒的家伙抓出来活活打死。
一大群血盟团民兵从街道上跑过,一辆装甲车紧随其后。被阻拦了去路的市民们不敢高声抱怨,也许他们对血盟团的敌意很容易使得他们被认定为下一个罪犯。
“麦克尼尔,血盟团冲着咱们的餐厅来了。”还走在半路上,麦克尼尔接到了伯顿的电话,“我下去看一看,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迈克尔·麦克尼尔大为惊骇,他吓得差一点把手机扔出去,赶快胡乱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顶着接近40℃的高温跑步赶回他的餐馆。路上的行人纷纷向这个居然在这么热的天气还穿着长袖衬衫的白人青年投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他们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穿着这身衣服出门。
招募员工时,麦克尼尔和伯顿延续了他们在马尼拉时的策略:给那些几乎活不下去的人活下去的机会。伯顿本人是个挥金如土的家伙,他愿意慷慨地用金钱来收买员工的忠诚,而这种手段被证明是拉拢雇员的最佳办法之一。当然,博尚对他们雇佣了大量无业游民充当雇员这件事产生了不小的反对意见,但在麦克尼尔发起的一轮投票中,舒勒和岛田真司的弃权导致博尚提出的严格规范雇佣人员来历一事泡汤了。
要说这些雇员中有人突然被认定为了潜在罪犯,麦克尼尔完全不会感到奇怪。抓出一窝也不是不可能。
他还是来晚了。麦克尼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餐馆门口时,附近挤满了围观的市民和全副武装地维持警戒线的血盟团民兵。由于路线被封锁而动弹不得的装修工人们尴尬地站在新扩张区外面,等待着麦克尼尔的返回。彼得·伯顿站在一楼大厅内部靠正门的位置和一名血盟团民兵指挥官理论着,另有多名血盟团民兵正在把一个矮小的雇员扭送进用于押送犯人的装甲车。
麦克尼尔推开围观的市民,来到了警戒线前方。醒目的全息投影警告标志就在他的头顶正上方悬挂着,宣判着某个不幸者未来的命运从此一片黑暗。
“您不能进去。”外面的血盟团民兵拦住了他。
年轻的战士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血盟团民兵们出示了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金质兴亚会徽章。金色的花环包围着红底色上映出的诡异的人脸——麦克尼尔一直以为这个图案更像是只有鼻子和眼睛的面具。
见到这个徽章,面前的血盟团民兵立即向后跳了两步,为麦克尼尔让出了道路。只有被获准出入于国家重建最高会议大厦的人员才能获得金质兴亚会徽章(如今其徽标也成为了东盟新国旗的图案),伪造则是根本不可能的:兴亚会有特殊的检测方法。
“杜德严啊,我前几天刚请你来吃饭,你今天来拜访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麦克尼尔大步流星地跨过了警戒线,走向还在和伯顿争论的血盟团民兵指挥官,“……伯顿?”
“正好麦克尼尔回来了,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些。”伯顿看到麦克尼尔出现,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你来我们的餐厅里随便抓人,非常影响我们的生意和名声。再说了,我们每个月都会组织员工到专门的检测机构进行体检,那看来你是信不过专业检测机构咯?”
“你少说几句。”麦克尼尔急忙向伯顿使眼色,“杜中队长,在我们这里工作的都是守法市民,怎么能是罪犯呢?刚被你们抓进去那个,他今年才16岁,父亲去世了,母亲瘫痪了,家里再没别人,这才辍学来我们这里工作……”他望了望后面表情各异的血盟团民兵,又补充道:“……你要是现在把他抓进去了,就算最后按规矩把他放了,等这一套流程走完,他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大概就会饿死。”
杜德严把脑袋上的筒帽压低了一点,免得麦克尼尔能看到他的眼睛。
“麦克尼尔,上级最近查得太严了,我也不想丢工作……你体谅一下罢。指标名额分派下来,抓得太少是要出问题的。”
麦克尼尔愣住了,他确实没有能力在必要情况下保住眼前这名血盟团中队长的职务。
“……没别的办法?”
“没有。”
迈克尔·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搂着伯顿的肩膀一起回到了餐厅里。
“别看了,回去干活。”他没好气地冲着瑟瑟发抖的员工们说道,不去看正在把他的员工运走的装甲车,“……伯顿,改天把工资结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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