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好不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被搅了上来。我看到毛巾上有血迹。“可离得不远了。他把你怎么了?你还在流血?给我看一看。见鬼!水都冰冷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想冻死自己吗?”
“我…洗澡洗忘了。”“少废话!你这笨蛋!洗澡都会洗忘了!戒指已经摘下来了为什么还呆在冷水里?如果是手指上,泡冷水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我真恨我自己当时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乱指点他,他可能已经在冷水里泡了几个钟头。隐痛深深地钻进我胃里。我伸手拔掉浴缸的塞子放掉冷水,接着打开莲蓬头放热水。
流过他腿下的水打着旋,带着细细的血丝流进下水道。热水冲在泰雅赤裸的脊背上,我听到他发出深深的叹息。“你怎么能和这种人长期交往!”看到他的伤痕我脱口而出“这种吃错药的变态你怎么受得了!”
“啊哟!轻一点…”“现在知道叫‘轻一点’啦?那时候怎么不知道叫他收敛一下呢?你也应该爱惜自己。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别说了,请你…”他冰冷的微颤的手指抚上我的唇“什么都别说了。”
“至少一个星期之内不能让他碰你,记住吗?”我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摸出洗必泰栓剂,戴上指套,蘸上一点石蜡油,慢慢推进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反射性地收缩。
“乖,放松点。”我轻轻拍打他的冰冷而颤抖的背部,他内部的温度异常地低,想必泡在冷水里很久了。终于最初的痉挛过去,我迅速把药栓推到位,然后尽快退出手指。洗过手,把热水龙头开到最大。
“你简直是自己找死。”我说“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样了。听见没有?”他低头不语,目光非常柔软地落在我膝盖上,没有直接答话,仿佛在享受热水,或是别的什么。
“听见没有!”我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头,他居然一点没有防备,脑袋“咚”地撞在浴室的墙上。
“见鬼!你这是怎么啦!”我吼道。“行了行了,我没事的。”他捋了捋头发“帮我拿套衣服来好吗?今天晚上有烹调课,我要上课去了。”我暗自叹了一口气,问:“你能坐着上课吗?我看你还是躺着吧。”
“没关系,上课几乎都是站着的。”他抬头露出惯常的笑容“帮我拿衣服来好吗?我要迟到了呢。”雨停了。泰雅的嘴唇还有点发青,表面看起来精神和以往似乎没什么两样。
“既然马南嘉那么疼爱你,为什么不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比如前台经理之类让你做,而让你那么辛苦地做厨师呢?”
“因为…他喜欢尽可能少地让我被人看到。在厨房里,只需要和主厨、配餐员打交道。看你的眼神,又得彻夜工作了吧?明天你会来吗?”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但是我没有一个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他吹完头发,背对着我,细巧的肩胛骨在浴衣下隐约可见,如同打湿了翅膀的蝴蝶。良久,我说:“我要走了。”
他没有回头。我等了几秒钟,他仍然保持那个样子。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出门。***3月19,凌晨,吹风会是大案开始侦破以前各部门汇总交流现有讯息的会议,气氛的紧张和轻松取决于案情的严重程度和已知线索二者的比例。
凌晨3:00,各初步报告都已经摊在了桌上,少得可怜的几页。7、8支香烟的烟雾熏得会议室烟雾缭绕,如同不闻世上事的仙山。而这怪异的伪相,掩盖不了所有人的心里不绝地缠绕着的三个字:为什么。
“我想…没有人会认为是普通的抢劫案吧?”沉默中,陆凉小心翼翼地说,没有人接茬,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最近有好几个中学和技校学生团伙作案的报告。现在的小孩子老看暴力漫画,手段毒辣得很。会不会…”
仍然没有人接茬。他按奈不住,催促我说:“朱医生,那是学生用的美工刀之类是吗?”“这个…”
我很想睡,说话以前不得不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让自己多少清醒一点“只能说是刀刃薄而锐利的小型刀具,到底是不是美工刀,我不能保证。”
“听老师说,这孩子的背景很干净。而且,人呢?”胡大一反问“公园当天没有多少游人。谁也没有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杂种成堆地进去。而且,公园并不是下手的最佳地点。如果我是帮派成员,肯定首先考虑小巷子之类不用通过看门人检票处才能进去的地方。”
“当时公园里有什么团伙呢?”蔡副局长问。“除了箐莎的学生以外只有零星游人,”陆凉翻着桌上几页快要烂掉的文稿纸说“连打‘木兰拳’的老太太们当天都取消了活动。”
“有没有什么执行特殊任务的人,例如…”蔡副局长想了几秒钟“带着很多器材包裹之类进公园的,小贩什么的?”
“好象没有。”陆凉低着头,仍然在翻桌上几张可怜的纸。“等一等…”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哦,糟糕,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