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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不再是爱,而是恨,是失望,是复仇,是悲惨的死亡。”——《远大前程》】
跑。
只能往前跑
头晕晕乎乎的,辨别不出方向,晚上的风顺着衣服被撕开的缝往里钻,风带着冰冷的寒意和刺鼻的味道,眼泪鼻涕让呼吸变得尤其艰难。这一切比起丢了性命都是小事。
继续跑。喘不过气了也要跑。那些人随时都会追上来。
鞋子被跑掉了,路上锋利的玻璃砂割破了脚底软嫩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每跑一步重重落地,砂石嵌进伤口里,疼痛感加倍。
不行,好疼。
忍住。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好了。最好能碰到一个奶奶或者阿姨,她们都很热心,肯定会帮自己。
疼到生理性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
所以也看不清楚驶过来那辆没有开车灯的车。
那辆车没有减速。
身体被狠狠撞击,被抛上半空,重重落地。
“咔嚓”的声音,也许是骨头被撞碎的声音,呼吸变得困难,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不过神奇的是,再也感觉不到脚底的疼了。
二十分钟前。
那些人以为自己还昏迷在那个破水泥袋里。其实并没有,刺鼻的味道不断刺激着神经,仿佛冥冥中有种力量要把自己叫醒。
这是绑架,肯定是。爸爸妈妈说蓝叔叔家的姐姐被绑架了,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她身上,但细问之后他们又不肯说那是什么事情。同学们有各种各样的猜测,说得活灵活现,被老师发现并狠狠骂过之后,女生们不肯再加入讨论了,同桌的女生还说:“你别笑,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男生身上!”
当时没细想,不过有种预感,那些猜测可能是真的。
惊慌从心底涌起,可是不可以动。被发现了就完了。忍住,忍住,老师和同学都说自己最勇敢,可以的,要逃出去。
有人用刀割开了水泥袋。灯光来得突兀,自己的头摆到一边,
一只手胡乱摸到脸上,带着一股橡胶的臭味。
“操!你干什么!摸什么摸!”
“脸这么脏,哪像邱淑贞了?”
“送进去不就得了。”
“好歹换件衣服吧。老叶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衣领被拽了一下,粗糙的领子内侧刮到脖子,自己哪里被这么对待过,突然的疼痛令人委屈。
“怜香惜玉?”嗤笑的声音。
“还浪费那些布料作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们迸发出的笑声,这笑声里有奇怪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啊,大佬们的口味变了嘛,以前是……,现在怎么……”
门被推开,是另一个声音。
“准备吧。”
那群人鱼贯而出,四周安静了。心里默数了三下,偷偷睁开眼睛。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学校附近那个可疑的男人果然在偷偷跟踪自己,要不自己不会被绊了一下就失去知觉。
那些人说的话,都听到了。
门没有锁!这是机会!
猛地冲出去,拼了命地往没有光的地方跑。
孩子以为自己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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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槽前。荆素棠认真洗菜,梁悦颜把面包糠、鸡蛋放进绞肉里拌匀,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小一些,或许是给孩子吃的份量。
荆素棠洗好生菜,在玻璃碗里盛了清水,把生菜泡进去。
“可以了。”他说。
见菜叶撕得大小合一,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梁悦颜问:“律师先生会做饭?”
“只是偶尔。沙拉做得多。”荆素棠不好意思地说。
他手里突然多了两个一条藤连着的西红柿。梁悦颜相当自然地给荆素棠布置了第二个任务:“律师先生,把西红柿也切成薄片吧。”
“好的。”荆素棠回答着,他看到放在角落的刀架,刀具陈列得整齐,于是荆素棠伸手去拿,这时他的手和梁悦颜的手碰在一起。荆素棠收住动作。
她的手很凉。
梁悦颜在最外侧的那一把带着双立人标志的刀和陶瓷刀的上方刹住,顿了一下,取出旁边的另一把刀,那把刀稍大一些,刀面暗沉,刀锋略钝,她放在荆素棠面前:“这把刀切蔬菜。”
“谢谢。”
荆素棠也不是完全不做饭,他知道这根本不是适合切蔬菜的刀。兴许那把是用来切其他东西,又或许是自己惯用的刀,不想给别人用。这么胡乱猜测着,荆素棠顺手摘掉西红柿顶端的藤蔓。
“那把刀用得太久,很脏,不适合您。”梁悦颜低声说。
她会读心吗?
荆素棠切下西红柿薄片,“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补了一句:“这把也蛮好用的。”
梁
', ' ')('悦颜皱了皱眉头,把刀从他手上接过来。
“律师先生,你也真可爱。这哪里好用了?”
磨刀石就放在窗台上,她侧身拿过来,垫在刀下面,玻璃碗里的水倒出来一些,浸湿了深灰的磨刀石,梁悦颜的手压在刀面,握住刀背,在湿润的磨刀石上磨起来。
简单又麻利的动作,荆素棠却只能看到她泛着水光的手,和因为用力在手背上鼓起的蓝紫色青筋。和实验室里看到的一样,七分的力量,两分的绝对支配,和一分游刃有余,像个天生的捕猎者。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饿了吗?我马上就好。”梁悦颜说。这里就两个人,她显然是听见了。
其实不能说是饿了。荆素棠的脸有点烫,可能红得明显,还好梁悦颜磨着刀不会看到。
反而是自己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是牛肉吗?”荆素棠为了转移注意力生硬地找了个新话题,他游移的目光看到袁炀缩着半个脑袋在厨房门口往里看。
“对。炀炀有点挑食。”
“才没有。”孩子瓮声瓮气的声音冒出来。
“你就有。去看电视。”梁悦颜下命令,她磨好刀,回到分成了三份的绞肉前面。
袁炀迅速地小跑着去客厅打开电视,广告的声音传出来,孩子似乎还不太会用遥控器换台,酸奶广告播放完,又是服饰广告。
声音打破诡异的氛围。荆素棠和梁悦颜同时放松下来。
梁悦颜拿起小一些的一份绞肉,用右手的掌心和左手的指节把不规则的绞肉轻团成介于肉饼和肉团之间的形状,肉的中间按下去一个约莫半指的凹陷。另外的两份也做成一样的形状。
荆素棠垂着眼专心切西红柿,他刻意不去看梁悦颜的手。
“他有点得寸进尺了。”梁悦颜说,“小孩子就是这样。律师先生不太习惯吧?”
接一个孩子回家。下班后在厨房里简单准备一顿晚餐。
他不讨厌这样。
“不会。炀炀今天好像很开心。”荆素棠想起袁炀拉着他,孩子掌心的温度很高,有着强大的感染力——至少牵着他的那半边身子都是暖的。
“他很喜欢您。”梁悦颜热好锅,汉堡肉下锅,整个厨房里充满煎肉的香气,“如果……”
“如果什么?”
梁悦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看向荆素棠,她很轻地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我们可以准备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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