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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笼中的鸟儿为何死去,因为,和它一样,我已触碰过天空。”——《基里尼加亚》】
荆素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越接近现场,他越觉得脚步沉重。
看见躺在地上这个男孩的瞬间,他全身发冷。
他看见的是他自己。
为了证实这一点,晏春和冷静地下指令:“施羚,抽血。林奇,梁小姐,打包。”
针尖轻轻推入男孩的身体,死人的血液不再流动,更何况有大半都流了出去,施羚用力抽动针管的活塞,浓稠暗红的血液缓慢填满透明的针筒。
梁悦颜看到荆素棠的指尖在无意识抽搐,仿佛针管推进的是他的血管,抽的是他的血液。那动作幅度细微,只有梁悦颜看到。
他在害怕吗?因为什么害怕?死人?还是这一连串的案件终于出了人命?
梁悦颜没能成功捕捉到他的目光,他避开对视,他握紧拳头往身后缩。
林奇放好相机,把黑色尼龙材质的袋子抖开,他对梁悦颜说:“握住腿。”
梁悦颜冷静下来,她没有多想便握住男孩冰冷的脚踝,手里的触感毫无弹性,男孩的头、身体被凝固的血液黏在地上,他们用力把尸体抬起来一些。
尽管已经是个死人,梁悦颜跪在灼人的砂石地上,伸手托住男孩的腰腿,这样一来,那个暴露出骨头的伤口便不会拖在地上,这个动作让她离尸体更近了一些,从站着的角度来看,她像是把那男孩抱在了怀里。
她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动作定住了几秒。
在场有丰富法医鉴证经验的人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至少不会主动这么做。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林奇首先回过神来,不太自然地说:“怎么了,怕他疼啊?死人又不会疼。”
梁悦颜抬起眼,冷冷地看向林奇,语气却是轻缓:“死人会不会疼,你变成死人之后不就知道了吗?”
林奇在这毒辣的阳光下打了一个寒颤,求助似的喊了晏春和一声:“老大……”
晏春和不紧不慢地开口:“林奇,你来的第一天我教过你什么?”
“……”
“忘了?”
林奇耷拉着脑袋说:“尊重死者。”
“那就给我记住了。”晏春和说,“继续取证,不要让我丢脸。”
荆素棠一直凝视着梁悦颜,他在这个时候得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太阳让远处的一切变得像海市蜃楼般影影绰绰。
恍惚间他看到圣母抱起自己死去的儿子。
施羚把林奇拎到轮胎印的附近收集土样,他们用铲子和刷子取了一些地上的砂石,放进证物袋里。
打包的工作交给了梁悦颜。她小心把男孩放在睡袋形状的运尸袋里,在拉上拉链之前男孩身上的一些痕迹让梁悦颜暂停了动作。
证物袋里的砂石是黄色的,而面前男孩的头发、脸、手臂上却粘附着灰色的粉末,梁悦颜说:“晏法医,请等一等。”
“怎么了,梁小姐?”
“地上的土不是这个颜色,这是别的东西。”
晏春和定神一看,她抽出一个证物袋,轻轻地把男孩身上灰色的粉末扫进去。梁悦颜发现手上沾到了一些,她送到鼻下,隔着口罩嗅了嗅。
刚刚靠近尸体的时候就闻到了,果然是这个东西的味道。
“是一种工业品。”梁悦颜作出一个包围的手势,“像是被盖住了。”
法医研究室里的证物袋,卷宗上寥寥的笔录——不,不要看那个男孩——荆素棠觉得呼吸困难。
“蓝十三身上也有。”荆素棠开口,“她记得,在昏迷的时候她醒来过一次,像被什么东西盖住,味道刺鼻。”
“把成分查出来,找到谁在生产这些工业品,说不定会找到线索。”晏春和和骆贤同时眼前一亮,她转向梁悦颜,“梁女士,拜托你了。”
“好。”
“唰”地一声,梁悦颜拉好拉链,男孩得以在运尸袋中安眠。
荆素棠的身体晃了一下,骆贤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肘:“怎么了?中暑了?”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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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噩间荆素棠听到有人轻敲车门,他本没睡着,睁眼便看见梁悦颜站在车外。他无来由感觉到安心,拉开车门,梁悦颜对他说:“律师先生,在车里休息要开一点窗。”
法医的工作告一段落,梁悦颜脱下全副装备,她的脸被晒红,衣服皱皱地贴在身上,腿上还沾着土。她这个模样很新奇,荆素棠只觉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就像是一幢荒废千年的教堂里突然奏起圣乐。
这算是什么比喻呢。荆素棠嘲讽自己。
他坐在卡宴的后座,往边上一退,让出一个位置,说:“外面热,快上来。”
“我身上脏,会弄脏你的车。”梁悦颜摇头。
“没关系的。”荆素棠坚持。
', ' ')('车门关上之后,外界一切声音和动静都被隔绝。时间就像暂停了一样,荆素棠感觉到安全。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把你拉进了一桩很糟糕的事情。”
“您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梁悦颜回答,“谢谢您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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