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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馆到平大的距离算不上近,加上雪天路滑,车辆行驶限速,一路上用了不少的时间。
快到学校的时候,陈语由缓缓睁开眼睛,外面都是白色的,恍惚中他看见学校的拱门。掉个头就到了,陈语由还是不死心的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幕还是黑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陈语由抬起头,刚好对上司机师傅的眼神,司机却突然低下头,逃避开他的目光,“看你刚刚睡着了。”他顿了顿,又询问道:“读书挺辛苦的吧。”
沉默着的安静被打破,陈语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师傅的突然搭话,他轻声道:“嗯,最近这几天学校那边事情很多。”
司机轻微的点点头,“今天是圣诞节吧,我看路边有卖平安果的。“
圣诞节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过特殊,特殊到只要听见这几个字陈语由就会心颤。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勾起一抹笑,愣愣地回复着司机师傅的话,“是圣诞节。”
陈语由那笑容太过于苦涩,他勾起的嘴角牵动的身体各处都发疼。
那滋味并不好受,总像有一根极细的金属线,一直拉扯着自己的心脏,磨的那处滋滋渗出血来。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你听说有人圣诞节过生日的吗,师傅。”
车已经到达校门口,外面已经黑的彻底,在灯光的照射下,雪片片飘落,就像是谁用力地在银河上撒的漫天亮片。
司机手握方向盘的手突然顿住。
陈语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仍然出神地看着窗外,他目光汇聚在学校西南门旁的学生街上,明暗闪烁,那儿的人稀稀两两的,全部淹没在纷飞的白雪里。
陈语由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夹层里掏出几张人民币。他刚叫车的时候看到了预估的价格,四十几块,于是他掏出了一张五十元的放到前面的座位上。
“师傅,您别找零了,雪这么大,您也早点回家。”
陈语由没有等到司机师傅的回答,就匆匆忙忙下了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他刚刚是有些莽撞的,脑袋一发抽问了那个莫名其妙问题,陈语由有些懊恼。
果然人不能睡太久,睡的太久就会不清醒。
但是更不清醒的事情出现了。
陈语由近视有三百度,却偏执的只有在读书的时候才会戴眼镜。十米开外的地方,他都是有些看不真切的。
然而他却在距离特别远的商业街转角处,看到了那个人。
无比熟悉的背景,他从没有认错过。
陈语由突然浑身血液翻涌,四肢开始不听使唤似的,疯一般的朝那个方向奔去。学生街那条路特别长,那个人影一闪而过,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刚刚是幻觉还是真实,但他偏偏还是迈开了步伐。
他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背着的书包半挂在自己身上摇摇欲坠,连系的严严实实的围巾都松开了大半。
雪还在持续不断的下着。
陈语由停下脚步,他已经看不到那身影,但还是执拗的走到那个转角。那条街的末尾附近空无一人,有几行脚印浅浅的留在那里,已经被薄薄的雪覆盖掉。
他每走一步,呼吸都带着喘。陈语由的体育很烂,从小就是。
所以才没追上那人吧。
明明没跑几步,肺部连带着喘气都发疼。
陈语由扶着街角那家咖啡店的墙,发现里面的店员正惊诧的看着自己,他抱歉的笑了笑,刚想抬脚走掉,却突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请问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就在这里。“
有点无厘头的问题,收款的店员看到面前这个漂亮的男生,斟酌了半天,还是认真的回答道:“确实走的那位刚刚买了一杯拿铁。“
那店员看他的表情,猜测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不一般,又犹豫补充道:“长得可真好看,像明星似的。看起来还挺有钱的,但她的右手上...“
“有一道疤。”陈语由轻声说道,他的睫毛轻颤,抬起头对上店员的眼睛。
店员触及到面前的漂亮男孩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提到别人的伤口,于是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
陈语由抿起嘴角,勾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他摇了摇头,示意着没关系。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乱的要命,千万个疑问在脑海里不断放映着,它们挣扎着,不断冲撞着他的思绪,那里拧成一团,乱乱糟糟的,几乎吞没掉他的理智。
她接下来去了什么地方,往哪个方向走的。
还有她,看起来好不好。
要说出口的话就卡在嘴边,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陈语由舔了舔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干掉的嘴唇,声线嘶哑道:“帮我做一杯...她刚刚点的拿铁,谢谢你。“
算了,陈语由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算了吧。
人类进化的本质是趋利避害,但偏偏有时候身体的反应却违背了趋利避害的本质,这点不仅仅是达尔文,连他自己都无法解
', ' ')('释自己。不仅仅是他的那颗无法控制的心,连同着他自己抑制不住的躯体反应。
他突然觉得那个神经官能症患者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就是没贱够。
陈语由端着那杯拿铁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的手掌外冰凉,但手里面的那杯拿铁还是温热的。他宿舍只有他一个人,本来硕博宿舍都是两人间。
他室友叫陈野,和他一个姓,巧得很,不过一年前他跑去写书了,说辍学就辍学了。
在这个年代,算的上是有点荒谬的,质疑声一直没有断掉,直到现在医学院还在流传着他的传说,不过陈语由倒是祝福他。
他有着陈语由这辈子都不会有的勇气。
他们的关系始终特别好,一直都在保持联络。陈野大一写的那本书,上个月发表了,就摆在平大附近商场那家最大书店的正门口。他上周约陈语由出来见面,亲手送了他两本带签名的书,调笑他说,“小陈医生,这可是绝版的。”
那晚陈语由翻开那本书,偶然间发现书的最末一页上附带着一句话:要勇敢,小陈医生。
恍神间,陈语由的手机电量已经足够开机。他鬼使神差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那味道有些苦,像那人会喜欢喝的类型。
“味道...”陈语由猛地想起什么,他拿起脱掉的外套轻轻嗅着,那车上的香水味还残留在他的大衣外套上。
这味道。
陈语由突然间鼻腔泛酸,一个不该有的念头瞬间出现在脑袋,他双手颤抖的打开他的叫车界面,甚至肩膀都止不住的发颤。
那猜测越发的接近真相,随着那加载中的网络逐渐的显现出来,直到那页面加载出来,里面赫然显示在他的眼前。
陈语由反复的再刷新着那内容,但无论如何更新,那上面所显示的,今天那栏的叫车记录都是空白。
他的猜测根本就没错,他根本没叫到车,那车是特意来接他的。
那感到无比熟悉的香水味道,只在那个人司机的车上才会有。
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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