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雪停了,大年初一,世界一片烂棉花。
陈年抱床单被套去卫生间洗,老妈和小摇铃在客厅。小摇铃嗑瓜子:
“哟,陈年,这大清早的,昨晚玩火啦?”
“厨房有昨天的菜,还有饺子,哎呦,小年,你这眼睛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肿?”
陈年用力睁了几下眼:“没事,昨晚放炮仗,没睡好。我自己下饺子就行,妈你和小摇铃看电视吧。”
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两颗肿核桃。陈年洗了把冷水脸,洗也没有用,眼球火辣辣地凉。窗外文森特发神经,举着相机拍麻雀。
“嗨,年。嗨?”
这洋鬼子NL不分,叫了好几声,陈年才意识到在叫他。他当下心情有些微妙,语气心虚地友好:
“嗨。”
没看见陈蓝在哪。
今年情况特殊,吃过饭,老妈安排陈年去超市再进点货。小摇铃要去,文森特想去,这时候陈蓝才不知从哪冒出来,缠一条围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走吧,一起去好了。”
路上雪挺厚的,被各人自扫门前雪,扫出一条黑色的道。小摇铃自己不过年,办年货倒快,没一会儿开始给自己挑零食,嘴巴道:
“我和你说啊,你家拜年,我可不去,那不傻逼吗?还有你妈给我那红包,你也拿走,回头找个时间说我俩吹了,还给她。”
“我妈给你,你就收着呗。“
“那不行,那我不成骗小老太太钱的钱的了吗?我只骗人,不骗钱。诶呦,你看,真般配。”
陈年看过去,文森特推着购物车,陈蓝手里拿着什么,仔细看,男士剃须刀。二人似乎在挑牌子,听不见地说什么。小摇铃啧啧啧:
“男才女貌,般配啊!和电影里演的似——”
“哎哎哎,你他妈把我车推哪!”
两人早早付了钱,文森特鬼脸光洁,推着购物车姗姗来迟,陈蓝跟在他后面。出门就有家炸串店,小摇铃闻见味了,走不动道。几人在长队的最后等,这家店味道极好,开了十几年,不然也不会初一早上就开门。
陈年从小吃到大,现在却有些反胃。
陈蓝道:“我马上回来。”拐进一条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没过两分钟:“人好多,我出去转转。”
陈年也走了。
可是他一走,他便后悔了。来到巷子口,巷子又破又窄,要是遇到陈蓝,他没法解释。走到尽头,露出一片狭窄广场的几家店,店门上萧瑟贴着红纸。根本没陈蓝。
陈年这才觉得自己傻帽,傻帽透顶,转身要走——
一家桃色粉灯的店夹在墙缝里。
陈年惊了,这也有,也有,咳。他走进去,售卖柜正在投下货物,陈蓝半蹲在柜门前:
“哦,找我吗?”
陈年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在这干嘛呢?”
那刚买的东西不大,方正的,塞进陈年蓝棉袄的口袋里,连陈蓝的一截指。陈蓝笑盈盈:
“还不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年揣着那玩意儿,一路上,真跟揣着个小地雷似的。不看?不行,会想。看?不行,会瞎想。到家了,小摇铃早打招呼,悠闲地等陈年发挥。老妈倒道:
“还蓝蓝和小年去拜年吧?小摇铃在家里陪我,文森特呢?我看文森特也——”
“文森特和我一起去。”
陈蓝站起来,整装待发,文森特就站在她身边。
陈年该说什么,般配吗?家里只有一辆车,陈蓝的。陈年说:
“行,那你和文森特开车去大舅家吧,大舅家远。”
“那你呢?你不和你姐姐一起啊?”
“我不还有辆摩托吗?这下雪天,他们开车慢点,多玩会,下午我一个人去二舅家,又不远。”
话出口,陈年就想收回。家里还有老妈,小摇铃,他,出去呢?车里呢?他真想抽自己一耳光,陈年啊陈年,你都在搞什么?
脸上已经带笑往楼上走了:“我钥匙好像在我房间,我去找找,别到时候钥匙没了。”
临到他出发,天空又开始飘小雪花。老妈真不放心:“不然还是让年年他们开车去吧?你都多久没骑这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摇铃挺羡慕,羡慕摩托车:“陈年你这样,还挺帅!”
陈年话全闷在头盔里:“那多麻烦?妈我走了啊。你和小摇铃在家,待会表姐他们过来,别让那小孩进我房间。”
去时平安,陈年半路把头盔打开,风夹着雪花抽他脸上,和巴掌似的。
回来的时候,摔了。
摔在自家院门口,一堆乌雪,稀巴烂,无声无息。
陈年木了会,有点想笑,笑了。院门里那烂小孩在叫,摔摔炮,小摇铃好像在和表姐打牌,炸金花,文森特也在。陈蓝没声音,她总是没声音。
“哦哟,这不陈年吗?咋搞的,摔自家门口?来来来,大姨拉你起来。”
“我说你和你姐一起去,和你姐一起去,你不听,摔成这样,摔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陈年在浴室里,挺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过了会:“不疼,穿得多,不用去医院。”
“什么叫我骂你?你,你就和你姐好好的,不行吗?你姐姐不关心你?每年回来都要和她闹别扭。算了,你先洗澡,待会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哼,关心,她关心什么?
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这叫关心吗?
小摇铃还知道背着人嘲笑他呢!
他洗了澡,蓝棉袄毁了,里面的粉盒子还在。现在陈年不用纠结了,他拿出来,那是个跳蛋,安全,完整,簇新。
陈年骂,我都快摔死了,你倒好,和没事人一样。
他把东西揣兜里,一瘸一拐,往外走。走到客厅:“诶呦,陈年来了,摔得咋样?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表姐你们先吃饭吧,我待会就下来。”
他脸蛋带笑,脚步如飞,上楼啃了两粒止痛药。吃饭的时候,疼还没消,止痛药先在他胃里烧了起来。
陈年破罐子破摔地吃饭,疼!疼死你!
疼了你就舒坦了,就自在了,就不难受了。
“小年你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你大伯家你就别去了。要是身上疼,你一定要告诉我啊,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身上疼我还不说啊,您看您儿子是傻子?”
“我看你真是个傻子。”
陈年噘嘴,上了楼,脚步一下子瘸了。是不是傻子不一定,一定是瘸子了。他给自己揉,揉得龇牙咧嘴。窗外小摇铃和文森特在烧仙女棒。小摇铃左手十,右手七,表演舞焰火。文森特一根一根地燃,不时摆弄相机。周围烟火,笑声,过年,年啊。
陈年倒了霉了。
止痛药终于生效,胃里却难受。他烧了个水捂子,捂到胃上,仰床上刷手机,刷了一个小时,他想,他要睡了。
睡前他心里一直有事,可那事要是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矫情得慌。
朦朦胧胧的,一只微凉的手按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