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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选址在一个临海的小镇,剧组要乘飞机后再转大巴才能到达目的地。
林商看见邵衍,有点惊喜,小声跟他诉苦:“衍哥,你也来真是太好了,剧组里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陈知有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换回林商一个故作可怜的瘪嘴眨眼。
早晨出发,等到了临海镇已经是半下午了,剧组直奔酒店,邵衍抬头,看着明晃晃的“东麓酒店”的硕大招牌,回过头避着众人跟陈知低声撒娇:“您骗我,是不是不想我来?”
被陈知掐了掐脸。
第二天只安排了两场戏,一场外景,一场夜戏,正好是电影开场的两段,跟林商没什么关系,他就上到陈知房间来找邵衍打游戏。
陈知则是下了楼,打算拉上程子谦去周边随便逛逛。
在大巴上的时候李凛秋就已经将查到的视频资料打包发给了她,以他的能力,最早也就大致追查到她和程子谦共同参加某次颁奖典礼当晚。
但他同时还附上了一份资料,上面是一份程子谦的房产证明,地址就在她大学城那栋别墅隔壁,购买时间却是他刚毕业没多久那会的事。
陈知有点好奇,她少有这种断断续续被人跟踪了几年还一无所觉的情况发生,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在程子谦身上感受过强烈的心意,程子谦在她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对谁都一样的体贴风趣。
敲开程子谦的房门,看见他衣冠整齐,只头发随意拢在耳后,几缕散落在面前,一瞬间一种独一无二的性张力扑面而来,陈知眨了眨眼:“正好,师哥衣服还没换,一起出去逛逛?”
程子谦一愣,应了声“好”,咬着橡皮筋在脑后熟练地扎了个小髻,随手拿了件外套搭在臂弯就笑着示意陈知先行。
陈知视线在他脸上凝视了一瞬,程子谦皮肉和骨骼都生得极好,轮廓深邃,线条流畅,眉毛生得浓而修长,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角尖锐,眼尾下垂,卧蚕丰厚,是一双多情人的眼睛,唇形饱满,唇线分明且微微上挑,和人对视时总一副眉目含情、嘴角带笑的模样,但又恰到好处,既不厚重,也不轻浮。
但刚开门时披散着头发的那一幕仍在陈知眼前挥散不去,她是第一次见到程子谦留长发,头发微微遮住了醉人的眉眼,鼻骨的存在感就立即凸显出来,鼻梁直而挺拔,鼻头微微带了点鹰钩,破坏了眉眼处心积虑营造的温柔从容,显露出不为人知的野性的一面。
如今他重新束好了头发,像是披上了文明的外皮。
戴着面具的程子谦坦然地含笑望着她,好似对她的打量一无所觉。
影帝不愧是影帝,假面下掺杂着七八分真心,居然真的将她骗了过去。
陈知不跟他玩场上游戏,嘴角上扬,直直凝视着他:“师哥,忘了说,你长发特别好看。”
程子谦直觉自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刚要体面道谢,就看见陈知移开视线轻轻笑了下,提步转身,声音向后传进他的耳朵:“刚才有一瞬间……我都有点心动。”
程子谦被她一记直球打得丢盔弃甲,连脸都猛地泛上点热度,无论是接一句平日里说惯了的场面话还是半真半假地表露心迹都变得难以开口,干巴巴回了一句“是吗”,又因为懊悔下意识绷紧了拳头。
陈知好像真就随口一说,抬步进了电梯,程子谦对上电梯镜面里的自己,确认自己面上发烫却没有显露出来,松了口气,下意识拢了一下头发,不留神拨散了几根,又怀疑自己太过刻意,偷偷移开视线看了一眼镜子里身侧的陈知。
谁知这一眼正跟陈知对上了视线,他胆战心惊别开眼,就听见陈知声音带着笑意:“已经够帅了,影帝先生。”
程子谦带了点讨饶意味,哀求道:“师妹……”
电梯就在这时候到了一楼,陈知偏头一笑,程子谦知道这茬算是揭过去了,心脏却还不受控制地快速跳着。
主动的陈知……他有点招架不住。
陈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是一时心情愉悦做出来的举动,还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想着,心跳速度竟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丧心病狂的跟踪,手心渐渐渗出了汗。
紧张、心虚,但是还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期待——毕竟……如果真的被她发现了,陈知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不是吗?
将近傍晚,天色渐渐模糊成一团漆黑,他们住的酒店穿过两条街巷就是海岸码头,沿着码头的商家小摊正往路边摆着桌椅,万家灯火从他们身后顺着前路一一点亮。
陈知眼睛亮了亮,回头问他:“师哥,烧烤吃吗?”
程子谦本来就口味清淡,这段时间又正为了李侑节食,对油荤提不起什么兴致,但不好拂了陈知意,笑着点头:“我听师妹的。”
于是两个人挑了间店面坐下,拿着单子点了菜,程子谦额外要了份海鲜面,陈知很自然地提醒老板不要加辣,抬头确认一般看向他。
程子谦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毕业多年,又少攒局,她还
', ' ')('记得他的口味。
好像戏已落幕,他在台上等了多年,渐行渐远的时间线又悠悠转回了大学时期,陈知排演时就坐在他身边,聚餐时他们俩落在众人后面,被起哄开玩笑说不要再说悄悄话了,倏尔灯光一灭,回忆和欢呼同归于寂静,他以为早就离场的女主角只卸了个妆,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不走,邀请他一起下台。
海鲜面上得很快,程子谦有些心不在焉,把碗推向陈知示意她吃,陈知也没拒绝,另拆了双碗筷择了些到自己碗里,程子谦静静看着她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有点想伸手去替她拨开额发。
大概是氛围太好,他这样想着,就伸出了手,胳膊递出去的一瞬间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陈知心思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不仅如此,好像连整个演艺圈都没放在心上过,她只是在路边看着热闹,进来分了一杯酒,歇够了又要匆匆上路。
她的故事不在聚光灯下。
陈知按着头发啜了一口面汤,程子谦把自己束发的橡皮筋扯下来推到陈知面前,轻声道:“师妹把头发挽一下吧。”
陈知坐着不动,连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应当:“劳烦师哥动动手,帮我扎一下。”
程子谦难以置信地握了一下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岔了,陈知见他犹疑,放了碗轻轻睨了他一眼,自己拿了橡皮筋扎上了。
那一眼轻飘飘的,没一点调情意味,但好像是个缺口,引诱着他上前。
他于是鬼使神差地按住陈知的手,在她好整以暇的目光下,颤抖着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亲吻一触即分,但程子谦没往后退,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守着陈知反应,陈知笑了声:“也不嫌我刚吃过海鲜?”
他于是又极尽克制地将唇贴上去碾了碾。
老板娘在这时候端着烧烤上来了,看着他两人露出了个善意打趣的笑,怕打扰他们似的默不作声退了下去,程子谦有些不好意思,直觉这是个表露心迹的时候,刚要开口,就听见陈知道:“师哥,我不跟你闹着玩。”
程子谦茫然地看向他,听见自己机械地说:“师妹,我不是……”
他想说他不是闹着玩,对上陈知的视线就知道,陈知已经知道他做过的事,故意设了个局,绕了这么一圈就为了拒绝他。
他觉得没意思极了。食不知味地夹了一筷子面,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脸笑得有些酸,眼睑也垂了下去,但如死灰的心里好像腾腾燃起了一簇阴火,恨着陈知把一切都挑明了,连单恋的权利都不给他。
陈知拒绝了他,心情也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好像不过是推掉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看着眼前的烧烤愈发有些恶心,感觉胃像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痉挛起来,疼得眼前都有些发白了,才忍不住对陈知道:“师妹,我胃有些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陈知早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好,一时之间没往身体不舒服方面联想,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听声音都变了才觉得不对,伸手一探发现出了一头的冷汗,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忙给李凛秋打了电话,让剧组派车来接,送去医院看看。
她去找老板娘结了账,回来看见程子谦微微躬了腰,伸手要替他揉揉小腹,被程子谦不动声色挡了一下,虚弱地朝她笑了一下:“老毛病了,别给店家添麻烦。”
他趴在桌上,努力维持着神情的平静,像学生时代的男生趴在课桌上偏头看着喜欢的女孩子,跟她解释:“我也没想给你添麻烦,对不起,师妹。”
陈知被他一句话钉在了椅子上,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袖了手不再碰他,眼神很温和:“师哥,我没觉得麻烦。”
程子谦苦笑,这叫他怎么甘心就此断掉。
他吸了口气,忍着疼痛,把之前想说却被打断的表白补充完整:“师妹,如果你没有全然讨厌我的话,至少先让我试试,我可以证明……我也挺合适的。”
这句话说出口,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快意——再没有比现在更坏、也更好的境地了。
他看见陈知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但她没接来电,剧组的车停在不远处,陈知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好像在估量着几分可能。
他支起身子,笑了一下,勉强维持着风度向她自荐:“我觉得我还不错,起码你选男主角时始终要考虑我——师妹,我知道你想在你的电影里表达什么。”
他唇色还发着白,但整张脸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遭遇了风雪的旅人向着遥远的火光又迈近了一步,虔诚而热切。
陈知低笑着摇了一下头,伸手要扶他起身,语气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声音散在海风中:“师哥,就算你懂又怎么样,就算我说我答应你……又怎样呢?”
程子谦疼得意识接近空白,闻言有些无法理解,但抓住陈知递过来的手腕,紧扣着跟她十指交错。
对他现在而言,只要陈知没拒绝,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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