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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奕口中说的询问一事,彦冽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对方随口一说罢了。倒是没想到,还不到两天,姜奕就再次登门。
“家父已经问过了,说是库银空虚。将士们的银子不是不想给,实在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趁着说话的空隙,姜奕瞥了一眼彦冽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太过反感,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听闻冽拿自家银子先行垫上了,这也是迫不得已。此事主公那里已经知晓,待到情况好转,自然立马就将冽的家财还回来。”
姜奕嘴上说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彦冽,趁机观察他的反应。
此事说的轻巧,彦冽却再没有把那些钱财拿回来的打算。
就算最开始没看明白,这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的是可笑了!
“无妨!”
压下心里的不悦,彦冽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家里的财产一直都是舍弟在打理,这次能拿出来应急,也是舍弟算过了。并不怎么着急用,这才垫上。”
开玩笑,不论着不着急用,这么大一批银子出去,也足够将彦府掏个三五成。
后面这句彦冽自然并没有说出来,但对于早已了掌握了彦家情况的姜奕而言,无声胜有声。
事情结束,姜奕先行离开。
临别之前,没有忘记再次提醒一遍谨防北雎的事情。
待到姜奕离开,北雎这才进去。
“主公送与我的住处再过一个月左右便可以安置完毕,之后我就带着兄弟们搬过去,也免得再给小冽添麻烦。”
他们二人的对话,北雎站在外面听了个全乎。
结合回来之后这一段时间姜奕跟彦冽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北雎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姜奕与彦冽二人边境相见之时宛若仇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可不就是他们两个么?
看到北雎的身影,方才被姜奕扰乱了的思绪这才算是安然放下,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北雎身上。
“阿雎说的是哪里话?”
彦冽拉着北雎坐下,剥开一个橘子递给对方,“阿雎在我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是麻烦?再说了,手下的将士们也都希望两边可以多切磋切磋,相互指点一番。”
面上一脸笑意,但彦冽的内心却又有些焦灼。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是愈发不愿意让北雎离开了。
虽说将士们的挽留也是真实的,但拿此说事未免没有他的私心。
北雎还想说什么,彦冽却从她的神态上看出了拒绝之意,抢先一步将北雎的话头给接了过去。
“我明日要去主公那里询问饷银一事,顺便问一下那些还在营地之中的兄弟们什么时候能出来。现如今已经有一段时日,想必可以有结果了。”
原本北雎过来也只是为了问一下饷银的情况,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个意外的收获,当即道谢。
正事谈完,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零碎小事,这才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北雎还在校场上指点将士们训练,彦冽已经收拾好出门往宇云公那里而去。
宇云公对于彦冽而言,其实是一个并不怎么喜欢接触的存在。
此人与姜奕有异曲同工之妙,与之对话脑子都得顺着话音转三圈,否则都不一定能想到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而且……
这种人,总是把家国大义放在嘴边,但到头来——他可看不出来不给将士们发粮饷,让征战数月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饿着肚子是什么家国大义!
“望主公可以体谅将士们的辛劳,不能让将士们因为这点小事而寒心,如若不然,有失主公的威信。”
彦冽垂头,姿势依旧是毕恭毕敬,但是那说话的语气之中显然多了几分隐忍。
宇云公这接二连三让人心寒的操作已经让他没了什么念想,此时他虽说前来请求,但心中却是知道这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还是趁着现在他在宇云公面前还能说些话,将北雎的兄弟们从营地之中救出来。如此,也算是不枉他对于北雎在战场上相助的感激之情。
“此事寡人已经交给大司马去办了,冽可以去问问大司马。”
仿佛早就知道彦冽次来的意图,宇云公在彦冽的话说完之后,连考虑都不需要,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在意到,宇云公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宇云公的态度让彦冽的握着的双手紧了几分,不过却并没有显现在他的脸上。
“还有一事。”
平定了心里的情绪之后,彦冽压低声音道:“主公曾答应北将军要将一起投降的将士们都放了,如今还有一半依旧在战俘营地之中。冽想问一下大体时间,也好有个准备。”
宇云公正在看手上文书的动作一顿,这才抬头往彦冽这边看来。
他那黝黑的双眸之中似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其中所想。
', ' ')('盯着彦冽看了几许,面前的人一动不动,态度异常坚定。确定彦冽这次是认真了,宇云公这才稍稍一皱眉,低头想了一下,才给他一个答复。
“此事——”
彦冽的身体也跟着宇云公的话紧绷起来,生怕宇云公再给出什么推脱的说辞。
只是宇云公的话才刚刚开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侍卫打断。
“回禀主公,北将军说有急事求见。”
听到北雎的名号,彦冽神色一动,脸上多了一些疑惑之意。
他已经跟北雎说了,会前来询问与将士们有关的事情,北雎断然不会因为此事再来一次。
而除了这件事儿,他却再想不出其他需要北雎前来找宇云公的理由了。
自听到北雎的名号之后,宇云公的目光就落在了彦冽身上。在确定彦冽对于北雎的到来确实是不知情之后,这才将眉头展开,挥挥手让侍卫带北雎进来。
与他们二人的惊讶不同,北雎进来的步伐虽然急促,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并不能窥觑出分毫其心中所想。
“参见主公。”
北雎冲着宇云公行了一礼,顺便把手上拿着的书信呈了上去。
“此乃辛地谢霄来信。”北雎偷偷给彦冽递过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辛贼愿意退兵,与谢霄欲借与我宇地交好之机除掉谢家庶子有莫大关系。臣曾在战场上应下他的请求,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宇云公将信件接过去扫了一眼,内容确是谢霄所传。
只是……
宇云公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在北雎与彦冽身上转了几下,话语之中也多了些嘲讽,“北将军还真是神机妙算,是打算用此事逼着寡人将岑地的将士们都放出来么?”
好一个里应外合!
谢霄退兵确实是因北雎方才所说之事,此事在众将士们回来之后,他已经找几人核对过了。
当时只觉得北雎也算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足以提拔上来与彦家抗衡。
岑地覆灭,彦冽乃是主将,北雎与彦冽之间的矛盾自不必言说。而北雎乃是岑地之人,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就注定了她与宇地百姓处在对立状态……
不管怎么算,提拔北雎这一步棋,看似惊险,却也比任由彦家做大要好上万分!
只是没想到——
宇云公看着北雎与彦冽两人暗自使眼色的样子,直恨得牙痒痒!
“当初与谢将军约定好了,此时谢将军既然提出要求让我们在边境驻扎军队,为其助威,北雎自当带着兄弟们前去。”
如此,便是给了宇云公一个合理的释放战俘的理由。
一边是几千战俘,另一边是与辛地交战。
想来,宇云公不会想不透这其中的利害!
前些日子还在想着怎么把那些可以当做把柄的岑地将士多关上几许,今日北雎就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当头棒喝,让宇云公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目光狠狠在北雎和彦冽身上瞪了几眼,冷声道:“二位先回去,此事寡人自有定夺!”
又是推诿!
彦冽刚想长跪而起,再冲着宇云公讨要一个更加准确的时间,却没想到直接被北雎给拦了下来。
看到北雎冲着他使的眼色,彦冽这才闷闷不乐地跟她一起行礼退下。
待到他们二人的身影已经走远,宇云公这才重新坐回主位上,盯着面前几案上的茶盏看了一眼,愤而拿起往地上掷去。
“主公何必生气。”
那茶盏还没有落在地上,已然被不知何时从暗处走出来的姜奕稳稳接在手上,就连之中剩余的半盏茶水都没有撒。
将茶盏之中剩下的凉茶倒掉,姜奕重新倒了一杯暖茶放在宇云公面前。
方才的对话他在暗处都听到了,自然也知道宇云公这怒从何来。
看着手上的茶水并没有被宇云公接去,姜奕淡笑道:“主公不必担忧,虽然谢霄的书信来势汹汹,但却并没有指明要北雎前去。主公可以让冽带着郑英去边境驻扎,刚好也可以趁机将郑英收为己用。”
如此,免了放虎归山之患,还可以顺手牵羊。
闻言,宇云公先是侧目想了一下,这才舒展容颜,淡笑着将姜奕递过去的茶盏接过去喝下。
随着茶水下肚,焦躁的情绪也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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