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半步,歪着头端详起埃里希,他难得在除做爱以外的时刻脱掉那几件洗的发白的居家服,大衣颜色接近于黑,衬的他脸色越发苍白,但除了一直抿着的刻薄嘴唇,能重新穿的暖和漂亮还是叫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多半是因为这套大衣不能瞬间扒光,我猜测。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好看的大衣,简直可以去参加典礼了,他看上去像那种生活优渥的保守派男人会穿的行头,一手手杖,一手挽着同样养尊处优,能支付的起高级时装和女士香烟的妻子,我几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香水味。想到这里,我凑近闻了闻,果不其然,须后水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忽然觉得埃里希可能非常会跳舞,战争前在夜晚的卡扎罗斯沙龙里过着玫瑰般的人生,我的意思是,谁能拒绝绿眼的年轻军官?
我没法不将穿常服的埃里希和穿制服的埃里希进行对比,尽管他始终看上去像个军人。如果必须评价的话,他穿上常服时让我有种窥伺的背德和兴奋感,好像拉开帷幕偷偷瞥见了埃里希作为克莱茨先生的一面,他也是有父母的普通人,会恋爱,会去咖啡厅和戏院,会有许多柔软琐碎,非军事化的情绪,会有部队以外的生活。我可以幻想,但越幻想越难过,我觉得他好像永远没办法完全属于我,他的过去对我关上了门,钥匙也消失在战争的沼泽中。穿上制服后他是克莱茨少校,洛夫城的雄鹰,我的狙击目标,而我总是对我的狙击目标了如指掌,但战争前的埃里希是谁,我一无所知,没有这场战争,他不会和我有任何交集。就算我们穿过千里在机缘巧合下相见,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不会带我去看戏,不会挽着我的手去电影院。
有时我真希望他永远只是坦克部队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当整个世界都忘记他,我也会记得的克莱茨少校在我身下流泪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仅此而已么?
如果我费力刨析,在嫉妒失望和隐隐性欲下,也许我始终对埃里希有点聊胜于无的同情,或某种小资的浪漫幻想。我不应该同情他这个卡扎罗斯军人,我也没资格幻想我和一个资产阶级男人的“假如”。
他那么英俊,出身那么富裕,在战后还能支付的起如此昂贵的外套,又那么骄傲,神情冷淡的站在房间中央,一言不发的审视评价着周遭的一切,好像不曾遭受过恶意,又或是有足够的底气不被任何恶意伤害,但这都是假的,谢天谢地,这都是假的。他的喉结上还有我留下的牙印,乳头和腹部都是红肿淤青。我有足够的把握在一分钟叫他趴在地上流出眼泪,只有一个手势他就得开始脱掉那件漂亮外套,赤身裸体的躺在沙发上任我发泄。
埃里希·克莱茨不存在啦,没有什么克莱茨先生,克莱茨少校,洛夫城的雄鹰,甚至连埃里希都是假的,不可控的。他是谁全凭我的心情,小麻雀才是常态。他的一切都没意义了,再也不能跳舞,再也不能看戏,没有我的允许,他甚至不能穿上父母送来的外套。他得吃我提供的,用我准备的,做我要求的,而一切妥协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我想我对他偶尔展现的善意也是如此,我喜欢看到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逐渐被折磨的为一丁点奖励而欣喜,这让我感到很兴奋,将以独立坚韧着称的卡扎罗斯军官玩弄于股掌之间。没错,通过同时拥有施加痛苦和快乐的力量,我彻底的掌控了他的肉体和灵魂。
我拍了拍埃里希的胸口,“你近视,对么?去戴上眼镜和怀表,你会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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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到一片好像从未被战争伤害过的丛林,风不大,是个狙击的好地方。为了保护那件金贵的外套,我摆好支架,请埃里希趴在唯一的防水布上,他迟疑着,在膝盖处提了提裤子,缓缓照做。“
“这枝给你。”我递给他那柄新一点的步枪和一粒金灿灿的子弹。
埃里希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眼前模拟瞄准,“这是卡扎罗斯佩枪,”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问,“你从我们的狙击手手里抢来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看着他端着枪,趴在地上,神情严肃认真的模样,嘴上解释说这是我被授予一等狙击胸章时收到的礼物,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现在把他扒得精光。我可以踩着后背,用手枪压住他的后脑勺,叫他动弹不得,然后一把将长到小腿的大衣从后面拉起来,露出里面的浅色内衬。他的裤腰宽松了很多,全靠皮带挂着,也很好脱,还能用皮带捆住双手。这儿天气太冷,我不会全叫他脱下来,到大腿就好。多可怜啊,埃里希的脸被压进潮湿的草茎和落叶里,深色衣物间突兀的露出赤裸苍白的臀部,像那种色情战地照片一样,又多了些真挚的残忍,步枪近在咫尺,但他却无力反抗,在苍翠的绿荫下依然无法摆脱梦魇般的厄运。
我在他身边趴下,指了指远处。“你能看到我们的花园么,最左边那个小黑点是你的靶子。”
埃里希没看我,微微偏过头,脸颊在金属柄压出一点让我心里痒痒的软肉。他眯起左眼,轻轻扣动扳机,惊飞了不知刚藏在何处的小鸟。埃里希依然紧绷着,用丝毫没必要的严峻态度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擦出一缕白烟,空气里瞬间弥漫一股奇异的气味,非常淡,但对我来说足以辨别出是火药和硝烟的味道。
我举起望远镜,看到子弹落在靶心左边八英寸的地方。“这下我知道你为什么是参谋军士长了。”我调侃道。
冰层融化破碎,埃里希脸上的严肃申请消失的无影无踪,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像被抓到作弊的学生,他显然对这事儿看的比我想象的重要许多。
我察觉到他的不满,赶快安慰道:“狙击枪得先打几发子弹叫枪管热起来,给,再来一次。”
第二枪落在靶心上方六英寸的地方。我转头正对上埃里希殷切难掩的眼神,灰绿色的眼睛从未带着这样的渴望和期待,我只好把嘲讽全都吞进肚子里。
“比上次近了很多,我鼓励道,“把眼镜带上,再来一次。“
第三枪落在靶心两点钟方向,但距离更远了点,大约七英寸,这可不妙。
“你上次开枪是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紧张的眨了眨眼睛,“两年前?三年前?还是很糟么。”
我努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调,声音都可笑的变尖了,“啊,是啦!那是受伤前,对吗?狙击是个顶精细的活儿,几乎就在呼吸毫厘之间,有时候你前天吃多了点盐,导致心跳加快,都会影响结果,更别提你受过伤。”我的口音变重了,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
埃里希有点半信半疑,有点不自然地说,“太远了,这得有四百码了,没人能做到。”
“哦,真的么?”我被激起了好胜心,将望远镜交给他,“看好了。”
摸到枪的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融化成模糊的一团,连余光里的埃里希不见了,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除了瞄准镜里的小小黑点一切都没意义,我好像变回了狙击手恰尔洛夫,脑子只有一件事儿--击中目标。
我把枪托用力压进右肩窝,左手轻轻托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半,闭上眼睛,默念五下再睁开。看到准星没有太大位移后,我轻轻扣动扳机。
“砰”
我吐出剩下的半口气,脸枕手背上,等待埃里希确认。
“靶心,稍左。”
“米嘉斯第二方面军最好的狙击手恰尔洛夫向您致意,”我得意洋洋地说,"从村姑到中尉,只需一杆步枪和一发子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埃里希舔了舔嘴唇,扭过头问:“你从你父亲那里学来的?”
他可真漂亮啊,在惨淡的晨光熠熠生光,脸颊和鼻尖上冻出了点红晕,屠夫的腮红,我记得贝卡这么叫它,因为“那些来自卡扎罗斯小少爷受不了山里的冷空气,都给吹的跟化了妆的小姑娘似的”。那点点红晕在埃里希苍白的皮肤上却显得坚毅,透出种绝望却大义凌然的英雄主义。
“怎么可能。”我冷哼一声,“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可不容易了,你得学怎么保养枪支,给它们上油,怎么伪装自己,被敌人踩着了也得咬着牙不叫唤,你还得判断风速,学点数学知识好测距离计算弧分,你还得学怎么在混了不知道什么的臭烘烘的泥巴里匍匐前进,挖掩体,还有最难的,你要用枪跟着目标走,一边移动一边开枪。”我捏了捏埃里希红扑扑的脸蛋儿,“你们不这么训练么?”
埃里希熟练的以一种力度适中,既不会激怒我,又得以保存体面的方式拍开我流连在他脸蛋上的手,“我不是按照狙击手训练的。”
“谢天谢地,不然真要好奇为什么跟你们打了八年。”我不禁腹诽,并在他能做出任何反应前满怀热情地宣布,“不过不要紧,我能教你,这样咱们以后就能一块儿打猎了。”
我叫他再开一枪,这次落在了三点钟方向五英寸的地方。
我将左手绕过他的肩膀,遮住他的左眼,“再来。”
“一直眯着左眼会牵动脸部肌肉,你的右眼也会受影响。”我对疑惑的埃里希解释道,“再来,相信我。”
又是一枪。
“四点钟方向,三英寸!”我欣喜的大喊,“我就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埃里希长舒一口气,把脸重新压在枪托上准备瞄准。我戳了戳他的颧骨,“贴上去,动作轻一点,左手张开,你有支架,不需要这么僵硬,要把所有的肌肉影响降到最小。”
他一一照做,我再次把左手伸了过去。“瞄准。”
埃里希慢慢调整呼吸时,我侧过头痴痴地看他。近距离观察曾经的敌人狙击是件奇艺且刺激的事儿,一刹那间我恍惚的以为他是我最近训练的那帮小伙子,或是我的战友。他很久没如此沉静专注了,姿势始终有种笨拙的优雅他应该不太习惯卧姿射击,非常惹人疼爱。美丽的敌人,机敏认真的小麻雀,激起我满腹柔情和怜爱的埃里希,我们第一次一起干了点真正有意义的事儿。
我将他的怀表摆在我们中间,他开完一枪后保持狙击姿势,很快的斜瞟一眼表盘,我则在上面指出射击点。我们都不讲话,树林里只有每五秒出现一次的枪声和均匀的呼吸声。一起都如同上了发条一样有条不絮,我们在不经意间,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外人绝不可能理解的默契。我们好像摆脱了残酷的过去和未来,真真切切的活在当下,他只关心靶子,无暇怕我恨我,我也只是个观察手,不想把他按在地上弄的哭哭啼啼。我们进入了卡季卡以她独有的浪漫主义命名为“琥珀记忆”的时间片段,安详,平和,不再畏惧,不再怨恨。
一直到他射中靶心我们才打道回府。
我将步枪甩过肩头,一边收拾瞄准镜一边问他感受如何。
埃里希看上去依然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眉宇间经久不散的阴霾消失了。我跪在地上捡起洒落一地的金色弹壳时看到他背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迎着夕阳眺望远方。他让我想起在卡扎罗斯博物馆里一百多年前浪漫主义画作里的主角,带着绝望的英雄主义,走向注定虚无。阳光勾勒出他轮廓清晰的侧脸,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微笑--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晒到太阳。
“你能看到那个塔尖么?”我指着远方在一丛绿荫里若隐若现的红色房子。
我拍干净裤子上的泥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那是洛夫城大教堂的塔顶。这是我为什么选择这里,埃里希,你能看到你的家乡,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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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回家路上,我背着两杆步枪,防水布和丁零当啷的观察镜走在埃里希身边,忽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我,板着脸,神情严肃,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口吻生硬地命令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我笑了笑,正准备说点什么俏皮话,他却开始解开自己的大衣腰带,“你的衣服湿了,”他头也不抬地说,“跟我换。”
我愣楞地脱下外套,接过大衣穿在身上。我从没穿过料子这么高级的衣服,外面是细腻厚实的羊毛,内衬是光滑柔软的缎面,带着埃里希的体温,暖和的吓人。衣服稍稍有点大,得把腰带拉到最后一颗扣子,我轻轻去蹭竖起挺括的衣领,直到脸颊发红发烫。
“真是个绅士,”我抿着嘴笑起来,“少校先生要帮助落难少女了。”
埃里希自然地捡起自己用过的那只步枪,用左臂挎着防水布,“落难少女?”,他将另一杆枪递给我,“这两样和你都不相关。”
“俘虏不应该拿枪。”
埃里希上下打量着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似的。“别担心我逃跑,”他的嘴角露出浅浅笑意,“我见识过你用枪的样子了,米嘉斯第二方面军最好的狙击手。”
我扑过去,用手指拨开碎发和衣领,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走到山下时,我想要悄悄挽住他的胳膊,却被抓了个正着。
“拜托了,少校,”我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央求道,“借我一个胳膊嘛,借我这个可怜的米嘉斯姑娘一个胳膊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埃里希偏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微微向外伸了伸胳膊,手依然插在裤子口袋里。我挽起他的右臂,像电影里那样用手攀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能闻到淡淡肥皂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不知是大衣里的残留还是他身上的气息。埃里希任由我举止亲昵,没太多反应,但我认为他是高兴的,至少是享受这个瞬间的,我觉得他看我时在微笑,哪怕是带着无可奈何的情愫。
走过一个小小的水洼时,他轻轻拽了拽胳膊,示意我注意,“小心。”
哈!他果然在意我。我开心的直哆嗦,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
“今天真是很好的一天。”我说。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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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么?”晚饭后我问。
埃里希闻言要去拿我弄来的那些啤酒,被我一把拉住。
“啤酒是给猫仔的,能解渴,”我说着,从储物室里拉出一个小木箱,“但今晚,我们喝真正的酒。”
“卡扎罗斯酒就是真正的酒。”他纠正道,“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酒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最好的酒厂是米嘉斯的拉瓦利亚庄园!”
“从没听过。”埃里希轻蔑地笑了笑,“最好的酒是卡扎罗斯西南部的阿尔滕司令葡萄酒,有一千多年历史。”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我打开木箱,露出里面包装各异,写着不同文字的酒瓶,“卡扎罗斯的,米嘉斯,南方联邦进口的,战前的,战后的,白的,红的,香槟,茴香的,草药的,还有农家自酿的,当然,压轴选手,”我抽出两瓶,放在桌上,“拉瓦利亚和阿尔滕司令,二十年。”
随着酒精一杯一杯流进肚子里,我的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茴香酒不好喝,但也能入口,香槟不算甜,刚喝下去跟柠檬汁似的,微微发苦,紧接着就冲上大脑,晕乎乎的,我不禁打了个快乐的战栗。
“典型的米嘉斯人,”埃里希还在慢悠悠地啜饮第一杯,“根本尝不出酒的好坏。”
于是我嬉皮笑脸的请他教教,他顿了顿,透过睫毛沉静地盯了我一会儿,好像在思忖该不该对一个不算精妙的把戏发笑。“你在作弄我还是真想知道?”
“当然是真想知道,”我诚恳地把左手放在心口,“以我的名义起誓,先生。”
“很好。”埃里希缓缓坐直身子,顺手将残酒泼进冰桶。“去拿几个干净的杯子和蜡烛。”
“遵命,少校!”我举手敬礼,模仿那些壮志凌云的少年士兵。
他接过杯子,在烛光上微微烤暖,随着“砰”的闷响,丝绒般深红液体带着二十年前遥远庄园里的丰收回忆流入唯一一对儿水晶杯里,放在我们面前的是如宝石一样的琼浆玉液,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神秘而危险。“拉瓦利亚,”埃里希指了指左边颜色稍浅一点的酒,“阿尔滕司令。”他指了指右边颜色更深的那瓶,“能看出区别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看着埃里希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褐发和漂亮的鼻梁,点点头。
“温暖的地方,譬如阿尔滕司令,产出的葡萄酒发酵完整,香气足,口感厚重,相对的,稍冷一点的地方出产的会更....轻盈。”埃里希说,“下一步,闻一下它们的气味,然后尝一小口,一定要慢,把它像珍珠一样含在舌尖,告诉我有什么不同?”
我闻了闻,很香的高级红酒味,仅此而已。
“你感受到了么?”埃里希满足的叹息着,转动酒杯,在灯光下欣赏起它旖旎的风情,“像被阳光晒过的祈祷。”他仰起头,让液体缓缓滴入喉咙,刮的白净的下颚露出一丁点青紫色的筋脉,我好像能看见美酒带着魔法,慢慢将生命送进了他的身体。
诚实地说,我绝对算不上什么美食家,我并不挑剔,吃饱穿暖,怀里搂着少校就能满足,我品尝不出也无法理解埃里希所形容的那些微妙差别。它们尝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一个涩一点,一个甜一点,但总归是酒的味道,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所有评价了。然而一种更奇妙的体会通过埃里希玄妙莫测的描述传递到了我的心里,这种刺激不是从舌尖到大脑的,而是从大脑到舌尖的。埃里希将阿尔滕司令比作透着果香的小提琴协奏曲,会唱歌的油画,吹过宏伟教堂的夏风和虔诚的祝福。于是我闭上眼睛,幻想这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内容,随着醉意逐渐朦胧,最后好像真能品尝出来了。
埃里希也醉了,他喝的越多,细节也越多。他讲为了庆祝第一次胜仗,父亲打开了一瓶阿尔滕司令请他和他的指挥官一起分享。他讲开坦克的技巧,讲他的伙伴和战友,讲自己关于战争的回忆。我忽然觉得那瓶阿尔滕司令里有个精灵,能让时间倒流,让我们尝到二十年前千里之外肥沃土壤里凝结的果实,也能让克莱茨少校死而复生,从病怏怏的冷漠躯壳里探出头来。
“我还记得他,”埃里希缓慢地说个不停,“年轻男孩,我的副官,刚做了父亲妻子就在空袭中去世,我给他升了二级小队副,他的孩子就能去只收容军官子女的保育院。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傻孩子,他为什么不走呢?”
“马克西米连·穆勒?”
埃里希点点头,“我不奇怪,你们抓到他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孤儿。”
我本想说什么,随后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惊喜。我们接着喝,不知什么时候,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留声机,音乐和酒精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效应,我一点也不困,但确确实实的醉了,嘴唇上都残留着红酒的醇香。埃里希也有点晕乎乎的,说话语速变快,口音加重,衣领打开了两个,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斑驳吻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差点就加入海军了。”埃里希说。“但陆军才是培育英雄的地方。”
“没错!”我赞同道,“我不太喜欢海军,尤其是潜艇部队,总是醉醺醺脏兮兮色眯眯,他们为什么这么脏?”
“潜水艇里不能洗澡,”埃里希扬了扬眉毛,又是一个我没见过的鲜活神情,“那是个封闭的大铁箱子。”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可它四周都是水呀,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科学技巧让船员常常洗澡呢。”
他低下头,哆嗦起来,我以为他又要哭了,凑过去看才发现他在笑:“傻姑娘,米嘉斯人果真不受教育么?哪里来的水呀?”
我气得要掐他大腿,他疼的叫起来,一边躲一边笑,最后跌倒在沙发上。
埃里希曲起一条腿,头向后仰去,露出白皙的肌肤。左手搁在额前,右手搭在胸口,他微微合上眼睛,放松的喘息。我忽然很强烈的意识到有一个男人,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躺在我的沙发上。我吻他的脸颊和下巴的雀斑,他没有反应,于是嘴唇游离到锁骨,接着向下,我隔着裤子亲吻他的胯骨,他轻轻哼了一下,依然没有动弹。
我单手解开皮带,伸进去抚弄埃里希的阴茎。依旧光滑,依旧温热,依旧疲软。我平等的深爱着埃里希的每一寸肌肤,于是双手向上滑动,勾勒出骨盆消瘦的线条,最终在腰部收紧。我把脸颊贴在他的小腹上,本应生着浅棕色绒毛,现在却光洁如处子的小腹。我们的身体被同样的醉意灼烧,我能听到他血液和内脏蓬勃搅动的声响,多么健康!埃里希会好好活着,直到很久很久!我心满意足的聆听,好像他腹中孕育着一个绝不可能的孩子,一个寄托我们未来的孩子。
我慢慢向上蹭,用牙齿解开他腹部的扣子,很快,他的衬衣就全靠心脏旁的那粒支撑了。这是男人的胸乳,没有脂肪,平坦开阔,稍稍有些肌肉,还带着战争的痕迹。右侧的乳头被他自己的胳膊挡住,我试探性的舔了舔他的手肘,接着是左侧乳头,他打了个激灵,很轻很轻的呻吟了一下。我用舌尖勾着,围着那细小的点点突起打转,好像在磨平一些不存在的伤痕。我从未怀着这样的情愫与他亲昵,性欲只是其中再小不过的一部分,眼下真正驱使我行动的是一种更微妙的潜意识,像火药微粒,流在血液里,无法察觉也无法摆脱。
埃里希的手指从我的脖颈边划过,插进盘起的头发里。他很少碰我,我被刺激得清醒了几分,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他的乳尖:“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痒。”他低声埋怨。
“这是你教我的品酒方式呀。”我盯着他的眼睛,又舔了一圈。这下发髻彻底被弄乱了,埃里希咬紧牙关,还是呻吟出声,我几乎是压在他身上,一点呼吸的变化都被无限放大,我知道他动情了,至少是生理上的。
他很用力揉捏起我的脸颊,好像要施予一些无伤大雅的惩戒,“你什么都不会。”他的语气从没这样温柔过,有点疑惑也有点迟钝。
“你好漂亮。”我说。
“不能用漂亮形容男人,”埃里希纠正道。
“闭嘴,你就是很漂亮。如果不想我乱用形容词,倒是多跟我讲点卡扎罗斯话呀。”我晕乎乎的把头发放下来,又挽回去战争时期的女明星都这么打扮,“我漂亮嘛?”
埃里希没说话,于是我低下头像小猫一样对着他乳头一顿乱咬,舌头牙齿,又吸又舔,无所不用其极。埃里希不知是爽还是疼,小腿无意识的缠着我的腰小幅度摩擦起来,嘴里凄凄切切的呻吟起来,一边抓我的衣领一边捂着嘴求饶,“别,别弄那里,拜托。”
我最后绕圈转了一周抬起头来,随即用左手摸到那只被忽视,可怜巴巴暴露在外的落单乳头,没几下,那小小肉粒也抬起头来。这下我好像握着一个先进的电子操作板,另一边是埃里希的快感,轻轻一划一按就能叫他仰着头哆嗦起来。埃里希的眼睛又泪汪汪起来,他咬着衣领抬起头,求我别弄了,他难受的不行。
“我漂亮嘛?”我又问,作势要往他下体摸去。其实我不大在意他觉得我美不美,但能借机色迷迷的拷打折磨他着实有趣。毕竟,我总不至于一边掐他乳头一边逼他喊“米嘉斯万岁”这种蠢话吧。
埃里希红着脸,眼含泪光,扭手扭脚的不准我碰他下体,最后,他抓住我的手腕扣在一起,认真端详起我的脸来。他的力气不大也不小,没弄疼我,也不方便轻易逃脱,正巧我也懒的挣扎,于是任他摆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有的人一喝醉就格外较真,比如贝卡和卡季卡曾在几瓶香槟后为一个动词变位吵了整晚,埃里希显然也是其中之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好久,目不转睛,我都以为他要睁着眼睛睡着了。
最终他得出了结论:“你像个女人到时候很漂亮。”
埃里希毋庸置疑的喝醉了,男人大多形容我“有点味道”,“端正”,或,“在女兵里中等”,在我看来自己绝对称不上“很漂亮”,也不是谢瓦尔德或贝卡那样的玲珑美人儿,埃里希一定醉的够呛,也可能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
“我什么时候像个女人?”
“你不.....羞辱.....我的时候。”
“我射击的时候也像个女人?”
“你射击的时候很美,”他非常严肃地说,“这让我很恨你。”
“为什么?”
“因为那时你既不像个女人,也不令我讨厌。”
“你讨厌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非常。”
“你恨我么?”
“非常。”
“但你觉得我很美?”
“不,我觉得你射击的时候很美,像个女人的时候很漂亮。”
“区别?”
“当然。漂亮的主观的,是瞬间性的,就像一阵微风或一朵鲜花,美是客观的,是放在祭坛上的,是物体客观存在的一部分,由大多数人共有的认知所认可的。我认为狙击时的你很美因为我是我,我喜欢枪炮,我喜欢战争,我喜欢火药的味道,我的逻辑是战斗部署,人员分配,战线协调,我希望你不是我的敌人,我希望你是我的部下,每一个有脑子的军士长都会希望有你这样的部下,对我来说,一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就是美的。”
埃里希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清醒的时候都弄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别提喝醉了,我晃了晃脑子,俯下身要去吻埃里希。
他抓住我的肩膀,绿眼睛固执又晕乎乎地盯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既然你觉得我像个女人一样的时候很漂亮,就吻我吧,像男人一样吻我。”我说。
也许是两秒钟,也许是一万年,时间像被酒精泡变形的胶片,那晚的很多经历都融化成不真实的碎片,但有一件事儿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接吻了--埃里希把我拉近,手从肩膀滑到后背,他搂住了我,嘴唇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然后迟疑起来。我再次用舌尖擦过他的嘴唇,尝到一丁点酒香。他的接吻方式和作战模式有点像,先试探,再出击,谨慎不失勇敢。起初很羞涩,接着变得气势汹汹,不太娴熟,但很执着,弄得我都有点晕乎乎的。
我往后退,埃里希攥着我的胳膊不放手,视线交错的一刹那,无需言语,他第一次急切的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慢点,再慢一点,他把头压在我的肩膀上,在耳边指导我如何抚慰他的阴茎,我知道他的勃起一半来自于性欲一半来自于我们身上尚未消散的火药气息。光滑温热的器官在我手中像只洁白的小蛇,蓬勃着即将勃起。我从没以如此心态捧着这件器官--我希望他能获得一点快感,我在意他的反馈。
埃里希高潮时的神情很特别,好像喝下了一口冰水,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然后用力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发出些很纤细的喘促。我举起被弄脏,黏糊糊的手,“你射了,在敌人手里。”
埃里希闭着眼睛,气喘吁吁,好像刚屠杀了一只恶龙。“别说话。”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把裤子扣上。
我笑了笑,用手帕擦干指尖的精液,叫他去洗澡。不过等我洗完后,他已经在床上安然睡去了。我忽然意识到从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平日里他总是在我睡着后才睡下,我醒来后他也已经去楼下准备早餐了细细一想这也许是他老是一副疲惫恍惚的模样的原因之一。他这次睡的不太乖巧,没同以前那样蜷缩在自己的一侧,背对着我,把手藏在胸前,而是平躺,一只落在我的枕头上,睡衣扣子也没扣好,能隐约看到依然红肿的乳尖。他的头发有点长了,我每两个月给他修理一次,按照过去的样式,最近搬家大约是疏忽了。我记得每次给埃里希理发的时候他都会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绝望模样,但我十分享受,我喜欢给他理发,整理衣服,我喜欢照顾这个可爱倔强的小混蛋。我满怀爱意的梳理着凌乱的碎发,扣上扣子,时不时亲吻他的额头,少校变成了一个沉静脆弱的英俊男人,而猥亵一个沉睡中的美人总是很有趣味。
“我爱你。”我躺下时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晚安,我的少校。”
埃里希含糊的嘟囔了几句,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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