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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承君一诺(宋臻与宋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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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承君一诺

1

宋臻最开始还不叫宋臻。

魅魔最爱哄骗人界的普通少女,让他们为自己延续血脉。很不幸宋臻的生母就是众多被骗少女的其中一位。

英俊的皮相再加上随手用魔气捏造的小惊喜,几乎很少有少女能够抵挡诱惑。

然而魅魔和那位小姐待了几个月后,便在她怀孕的某天忽然说要离开一段时间,于是一去几个月没了音信。

这是魅魔下种惯用的手段。在少女分娩之前,他们会抽身前往其他地方,重复步骤换一个新的身份欺骗别的女子,直到这位少女即将分娩,才再次赶回,等着魅魔婴儿诞生之后带走孩子。

宋臻是位早产儿。

在下种的那位魅魔离开后三个月内,这一家突遭变故。带着七个月身孕的少女在离家的中途破了羊水,无奈只得在中途便停车生产。

宋臻便在一处破庙之中出生。然而魅魔眉心独有的印记和那一双红瞳并不会因为早产而消失。于是宋臻自然而然被视为不祥之兆,成为了弃婴。

所幸那夜,过路歇息的樵夫捡走了孩童。

在长到十四岁之前,除了偶尔吃不饱饭,宋臻也没什么烦恼。

同所有在乡野里长大的孩童一样,他没个正式的名字,每日在地里撒野。

然而某日村中来了一位修士,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善心仙长许昌。

这位仙长不同于其他只收有灵根的徒弟的仙长,不少普通人家的儿女他也收徒。

宋臻身上带着魅魔的血,容貌自然不差。稍长一些之后,宋臻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印记和瞳色显现与否。

于是在平常,他除了出众的容貌,倒也与常人无异。

直到被许昌一眼相中。

许昌说他天赋异禀,是修练的奇才,握着樵夫的手便劝他让宋臻拜师。宋臻便照做了,行过拜师礼,成了许昌门下的一位弟子,随他走了。

宋臻当真以为许昌是要教他修练,然而许昌将他带回了府中就原形毕露。

无休止地幽禁和宋臻也分辨不出的无数药物被强加在他身上。

许昌早知道宋臻是魅魔,而他还从未碰过女身的魅魔。

于是恶心的改造持续了整整四年,直到宋臻彻彻底底,再也无法化回男身。

那一年宋臻十八,许昌将她标出高价。

2

同年宋清下山历练,在听闻了坊间传闻之后伪装作买家潜入了许府。他跟踪了许昌半月有余,终于逮住机会潜入许昌房中的密室。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宋臻。

眼前的少女低垂着头,看起来却没半点生气。

她身上穿着华贵的衣物,缀满琳琅的首饰,四肢却被紧紧束缚在墙上。

宋清屏住了呼吸,走近了她。

“你......”然而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宋清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那明明是一张绝色的脸蛋,上面却挂着层叠的泪痕。美丽糅合脆弱,成为一种震撼心灵的奇感。

宋清念了几遍清心诀,这才重新回神。

他试探着问起对方的姓名状态,然而除了得到“啊啊”的模糊喊声,没有其他回应。

原来她不会说话。宋清抿了抿唇,发问:“你不是自愿在此处?”

眼前人摇了摇头。他一咬牙,鬼迷心窍似的又说道:“那你想离开吗?”

宋臻讶异地抬起了头,眼底总算有了生机。她直视着宋清许久,却没有动作。

宋清见她张口,以为她还想表达什么,于是板着脸凑近了。谁知道宋臻微微倾身,在他脸侧落了个吻。

热气自宋清的脸侧升腾到了耳尖。宋清心乱成一片,想张口却一时险些咬到自己舌尖。他僵硬着挪开脸,不敢再看宋臻。

后者的眼角还有向下坠落的晶莹泪珠,唇角却微微上翘,像是在笑。宋清觉得自己心口处似乎莫名被撞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许诺:“那你等我。”

3

宋清十八年来头一次下山,便碰上个棘手难题。

他隐姓埋名行事低调,为的就是旁人瞧不见他那个“奇才”的名号,能将他看做寻常人士来看待。

可这几日在许府,他逐渐意识到许昌那些买卖,交易的对象往往正是那些平日里颇负盛名的修士们。

美人换秘籍,双方都乐意。

金钱反倒成了交易的下品。

宋清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咬咬牙,主动找上许昌。他要用他这个“修道奇才”的名号,借他自己修得的剑术功法,同许昌换那位姑娘。

于是他也便这么做了。

凌霄宗每人独一份的铭牌是最好的证明。

宋清悄悄约上了许昌,在房内卸下障眼的法术,恢复本来样貌,而后掏出了那块铭牌。

宋清垂眸。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筹码,许昌势必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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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确实如他所料,许昌果然眼睛一亮。

他稍稍提起,许昌便迅速摸出来一本图册,递到宋清面前让他挑选。那图册里所绘制的男女几乎都是赤身裸体,摆着各式魅惑的姿势。

宋清一边默念清心诀,一边维持面无表情翻看图册的动作。然而翻遍了图册,也未曾看到那位姑娘的模样。

宋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追问道:“还有呢?”

许昌先是一僵,才又摆出来谄媚讨好的表情,说:“有是有,只是这位更珍贵的,不知道宋仙长......能给出什么呢?”

“这凌霄宗凡是在册的剑谱没有我不会的,除此之外,我还有自己钻研出的剑法,你觉得如何?”

许昌便笑了,指引着宋清跟着他的脚步,而后带宋清进了密室。

“如何?”他上前几步,捏紧宋臻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向宋清。

宋清心底一痛。

才分别几日,她竟已憔悴成这个样子。

然而他什么寒暄的话也不能说,甚至不能开口解释。他仔细端详了许久,沉声道:“好极了。”

许昌当即松手,笑道:“那再好不过。”又告诉宋清他这几日便将人送去他房内。

宋清点点头,应下了,又说他今晚便开始默写剑谱,不知许昌想从哪一卷开始。

许昌便乐呵着同他边说边出了密室。

4

只是宋清也没想到许昌并不守约。

不到他们约定的期限,许昌便将人送到了他的房中,甚至还在晚宴的酒水里给他下了猛药。

待宋清昏昏沉沉回到房中自己的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许昌那邪笑着对他说出的“恭喜”是何用意。

只搭着件轻薄纱衣,被捆绑出了诱惑姿势的宋臻眼下就在他床榻上。

待宋清提着本命剑就在掌心划了一道,才靠疼痛勉强唤醒神智。而后他没敢近前,隔着远远的距离,先用灵力解了宋臻的绳索。

解了束缚却不见人动弹,宋清难免担心,只得勉强用剑身抵住地面,上前去探查宋臻的状态。然而还不待他伸出手去摸对方脉象,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扑身向他,两手掐住他脖颈,将人重重推到在地。

宋清一时措手不及,硬是挨了这么一下。

只是宋臻毕竟没有武学基础,更因为常年被许昌用药,身体状况自然比不得宋清。这一下之后,便被宋清反手擒住,倒推在地面上。

宋臻眼底噬着泪,双腿乱蹬,一偏头咬在宋清手臂上。

宋清低喘了一声。

疼痛到底容易忍受,真正棘手的是宋臻着乱蹭的下身。

他虽然未经人事,但也能够预料结果。自己被下了药,再加之对方这点不知死活的撩拨,势必是导致失态强要了她。

宋清一时无法,只得强行压制住了宋臻,贴近她的耳边,哑声说道:“姑娘,我是要救你,我不碰你。”

只是宋臻情绪激动,几乎听不进话。宋清无法,只得暂时束缚住了人,先行起身。

他狼狈地盘腿,做出一副打坐的姿态,默念了几遍清心诀。然而下腹那团带着浓重欲念的火气丝毫不减。

5

宋清脸色一白,踉跄着摸到了屏风后,跪坐下去,闭上了双眼。

既然压制不住,那就只能......泄出来。

宋清将本命剑放在了身侧。那双带着剑茧的、平日里宗门内出剑最快最稳的手,此刻竟在发颤。

修长的指节上带着主人压抑着的耻意和犹豫,最终缓缓地、轻颤着搭上了腰带。

没了束缚的衣摆散开,宋清深吸一口气,指尖顺着缝隙,摸进下摆,摸上那一处滚烫硬挺的下身。

带着薄茧的指节开始上下笨拙地律动。

他在自渎。

只是事情若当真那么容易解决便好了。

不知是什么药,下腹那团火气因他这一动作反倒烧得更旺,险些连宋清仅存的清明也要被他吞了去。

怕是那种须靠女子泻火的邪药。

他若是此刻跑出门去自然不怕寻不到法子解决,可今日许昌的做法试探的意义太过明显,摆明了就是信不过他的说辞。他若是不碰宋对方,倒也是大可以一走了之。

可若这样,便要食言,救不了人了。

他留下来,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让姑娘配合他,另一种是他强迫姑娘。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火泄个干净。

宋清紧咬住牙,摸着本名剑又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道。

先试着谈一谈吧,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强迫对方。

他叹了口气,心慌意乱地起身,勉强潦草给自己系上腰带。

宋清将本命剑收紧袖中,剑刃贴上小臂,打算一旦感觉自己不够清醒,便用剑刃滑坡肌肤,换取清醒。

6

他先勉力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才又踉跄着走到对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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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寻求帮助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卡壳,宋清断断续续,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姑娘......方、方才,多有冒犯,实属......实属无奈、奈之举。”见原本侧躺着闭眼落泪的人忽然睁了眼看向自己,宋清苦笑一下,继续说道,“许昌下的、下的药,得靠姑娘......帮忙,否则便解不了。”

“若是介意,我便离开这里......只是、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便要食言,救不了姑娘了......”

“这药、性、极烈,我怕......拖下去,一会失了理智,伤到姑娘。”

宋清捏紧了剑刃,看向宋臻,他的喘息已经几乎控制不住。

宋臻似乎是在犹豫,她眸中带泪,紧抿着唇,眼里的情绪被泪水一挡,看不真切。

但她忽然不挣扎了。

宋清于是便动手,解开了宋臻身上的束缚。对方的指尖动了动,缓缓看向了宋清。她默不作声地盯着宋清看了一会,忽然极轻地“啊”了一声,然后慢慢撑着地面直起身来。

她张开双臂,然后把头撇开,闭紧了眼。

“我知道了。”宋清微垂下眸,松了口气,“多谢姑娘......”

“借姑娘的手......一用。”

不知道是药效还是羞愧的作用,宋清脸上绯红一片。

女性光滑细嫩的掌心握上宋清的下身,在他的掌控引导下缓缓动作。

既荒唐又漫长的一个晚上。

宋清最终也没再对对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后又惊又怕一晚上也累坏了的宋臻窝在宋清怀里睡着了。

她脸上未干的泪珠滑过脸侧,被宋清一伸手抹掉了。

“我日后必然对姑娘负责。若此番能救姑娘出去,定为姑娘铺好后路。”

“凌霄宗灵虚尊长座下收徒,宋清,在此立誓。”

7

宋清整晚没出门,第二天早上看着却又无甚大碍,许昌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蓄意谋划的下药事件和精心算计的试探行为被一句轻飘飘的问候感受揭过。宋清摸上小臂上的一道道划痕,扯出个假笑。

“滋味着实不错。”他说。

许昌便大笑着勾住宋清肩膀,和他说起荤话,临走还塞了几卷御女图册到他手中。宋清应和着接下了,回了房便将东西塞进收纳袋最深处。

屏风后他出门前立下的结界内,宋臻仍在练习他新教的那套防身剑法。

宋清看了一会,才走上前去,伸手收了结界。不知道是否因为生活有了希望,眼下宋臻的状态看着比之前活泼不少,自然看着也更美貌。

宋清被停剑转头来看着看他的人晃了晃神。

那日之后他便正式开始筹划带对方离开的事情了。他是仙宗修士,这姑娘却是红瞳魔修,虽说一时看不出是何种魔修,但总归和自己不会是一路人,这也便意味着,两人就算离了许府,也终将分离。眼前人这般绝色容貌,若是没有自保之力,离了他宋清,日子也未必好过到哪里去。

兴许还比眼下更为凄惨。

于是他便想着能多教一点便是一点,在离开之前,能走到哪一步,全看姑娘自己的命数。

所幸宋臻天分极高,又勤学,如今宋清边教她重新开口说话,边教她练剑,成效竟也还不错。

宋清入门所学的第一套剑法,宋臻用了半月左右也便得心应手了起来。宋清于是开始同他介绍许府之外的世界。关于魔修,最好便是去投靠当今魔教教主容韵。

那会容韵初登教主之位,除教中人士,见过他的人仅有寥寥几个。宋清也只是听说,听说这一任教主名声虽总对修士下手,但从未亏待过自己教中的魔修们。或许在仙宗的修士眼里,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但在魔修们眼中,他倒是个好教主。

宋清这么想着,便顺手又自己了解了不少魔教的事情,再一点点传授给宋臻。

8

平淡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过去三个月。

宋臻已学了御火御水的法决,以及宋清给他默出的三册剑谱。宋清喊她“臻姑娘”,因为听宋臻说起从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来时的村子名称里带这个“臻”字,却又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索性便按无名无姓单个臻字叫了下来。

日子本还可以这样平淡下去。

可惜宋臻求功心切走火入魔的那天,宋清正在许府之外,被突然造访的师尊秦霜冷着脸责问。

“胡闹。”——秦霜这般评价他为扳倒许府所作的努力。

在听完了宋清所说的事情之后,秦霜摇了摇头。

“也罢,年轻人总该吃点苦头才能听进道理。”他微蹙着眉,似乎松口“你想做便去做吧。”

宋清于是也没多停留,两人稍作交流之后,宋清便又赶去做自己的事,想着今天能早一些回到许府。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便觉出了不对劲。

竟有人群与他逆着方向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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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跑过,而人群之中不是其他人,正是许府那些个他眼熟的家丁。

宋清急忙拉了人问话,却只得了句敷衍的“出事了。”

可臻姑娘还在府中。

宋清这般想着,脚下提了速度,快步赶回许府,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冲去。还未到那一处房屋,便已看见了屋外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小花园。碎石块和被魔气摧折碾碎的枝叶搅在一起,落满了泥土沙尘,不难猜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宋清心下一惊,召了剑就向房中摸去。

只是还不等他进入破开的房屋之中,脑后便挨了一击。宋清一时未能设防,他转身迎击,可许府的侍从接二连三地涌入,宋清终究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9

再醒来时,宋清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潮湿阴冷的空气窜进鼻腔,倒是唤回神智。他自黑暗之中端坐,试探着外放出一缕灵力。

可还未释放出灵力,身上束缚的绳索便似烙铁一般,灼烫且愈发勒紧。

宋清痛呼了一声,指尖尚未凝成的灵力瞬间溃散,于是那股绳索也才恢复了原状。宋清深吸了一口气,倚靠上身后的砖墙。

自黑暗牢笼的另一侧,他听见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宋、宋仙长?”带着焦急和担忧,混着拖动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

宋清勉强缓过一口气,沉声应了句“我没事。”他叹了口气,问起宋臻:“臻姑娘眼下可还好?”

“我......”那头却没回答他的发问。

“都是我、错,若、是,不......”带着自责情绪的混乱话语,让宋清敏锐地觉察出对方的不对劲。于是他强忍着操纵灵力身上束缚带来的灼烧紧绷感觉,引导指尖的灵力汇聚,探查起宋臻的状态。

确实不好。

暴乱的魔气几乎搅碎她筋骨,失控状态下和许府的人对抗,自然也不免受伤。可宋臻的情况何止是受了点伤,分明全身上下几乎没半点好肉,整个人像瘫倒在血堆里,全凭一口气吊着。

宋清没敢细看。

猛然收回的灵力逆流,刺激得宋清手腕一疼。他咬紧牙关,强撑过那阵剧痛,而后才开口,安慰起宋臻。

“不必怕,我答应了你,一定带你出去。”

黑暗之中,宋清听见另一边传来了低哑的啜泣。

宋清在原地沉默许久。

绳缚让他无法起身,他若是想要过去另一边,就只能......爬过去。

宋清闭上眼,轻叹了声。

“别怕,我过去找你。”

10

潮湿泥泞的粗糙地面上零散地落着碎土,混着碎肉鲜血腐烂发臭的气味。

宋清屏住了呼吸,缓缓俯下身去。

向来素白洁净的道袍沾满了这一间牢笼地面上的污秽,宋清却仍控制着自己的发声。

“我过来了,别哭。”那声音平稳,带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逐渐近了。

宋臻抽噎两声,缓缓止住了哭泣。

然而事情终归不会如两人所想那般顺利。

凌空横扫过的长鞭擦过宋清发梢,砸上地面。

宋清这才注意起牢笼之中凭空出现的第三人。

“宋清。”那人甩了甩长鞭,话语凌厉,“你竟敢骗我?”

是许昌。

宋清脸色一白,他也不知许昌眼下查到了多少,索性咬牙装傻,反问道:“许仙长说的是什么话,宋某何曾欺骗您?”

许昌冷笑了一声,手上的长鞭便砸落下来。这会他出手便不似刚才的警告了,每一鞭都循着宋清扫,出手凶狠。宋清躲闪不及,挨上一鞭,当下便皮开肉绽。

宋清咬紧牙关,没发出半点声响。一时间牢笼之中除了长鞭甩在地面的脆响和偶尔抽上皮肉的闷响,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宋清在地上滚了半天,终究是有几分体力不支,一个迟钝便接连挨了几鞭。骤增的剧痛让他一时间眼前发昏,几乎失掉力气。

带着倒刺的长鞭每一击中都带出一地破碎的血肉。

即使宋清没发出半点痛呼,但室内的血腥逐渐浓重,宋臻就是再迟钝也能反应出当下的情况。

宋清势必伤得极重。

可她越是担忧宋清,就越不能在此刻动手。

此刻许昌疑心最重,警惕最高,若她贸然出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宋臻闭上了眼,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皮肉。

11

暴动的魔气带来成几十倍的力量,同时也带走魔修的理智。

有人强借魔气,增长功力,却最终无法控制,便成为只知嗜血杀人的魔物。

人人得以诛之。

才经过走火入魔的宋臻本不该动这点心思。

但在当下,唯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可破眼前的死局。

许昌终究只知道宋清教她修练,教她剑法,可绝对猜不到仅仅三月,宋清还将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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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经脉重新洗练了一遍。

那些许昌暗中埋在他经脉之中的禁锢早也被宋清一一解开了。

许昌以为她学的不过是半桶水的功力,着实是完全低估了她。她翻过许昌房中那些秘籍禁制,只不过那些禁术终究是邪门歪道,学了本也没机会施用,她便连宋清都不曾告诉。

先前走火入魔很大程度也是受了这些秘术的影响。

连累宋清暴露,她才暗自发过誓,决不再碰,可眼下却又要食言。

毕竟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宋臻紧闭着眼,假作情绪激动爬起摔落,用自己掌心的鲜血在地面上勾勒出阵法的形状。

她要强借魔气。

而此刻许昌似乎对宋清失了兴趣,他开始收拢着垂在地上的长鞭,神情专注。就仿佛才注意到牢笼之中还有个宋臻,许昌收完了长鞭,这才在自己掌心起了团灵力,接着微光照向了宋臻。

“差点忘记了,可没伤到小美人的脸吧。”

记忆之中恶心的话语声响起时,宋臻才用破布遮盖住地面上的阵法。

尚未注入魔气和心头血的阵法不过是普通图画,许昌也探查不出什么。

他对着宋臻的脸看了半天,收回了掌心的灵力,转身欲走。

12

就在此时。

宋臻拿磨尖的碎石片扎入心口,带血的掌心捏紧石块,落在阵法重心。

陡然注入的新鲜血液和魔气启动阵法,瞬间爆涌出数百倍翻滚的魔气。

“你疯了!”还未走出牢笼的许昌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操纵灵力阻挡爆出的魔气。

然而这点喊叫声几乎是瞬间就被淹没在庞大的魔气之中。

宋臻的目标明确,即使眼下她已经逐渐开始失去意识,成为被魔气操控的那一方。

在任何援兵到来之前,它用魔气将许昌困在其中,一缕被刻意分出的魔气掠走宋清滚落在地面上的的本命剑,操纵着那柄佩剑冲入浓重的魔气之中,自许昌身后,一剑刺破内丹所在,而后洞穿他的胸膛。

意识被逐渐侵吞的感觉并不好受。

宋臻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体内被缓慢撕开,再塞入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五脏六腑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搅成一团,几乎能尝出口中涌现的血腥味。

“不要伤害宋清。”

她只来得及给自己的意识加上这么一道禁制,便再没了意识。

彻底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人被魔气裹挟其中,冲破牢笼,一路向外斩杀。

轻飘飘的魔气绕过来人脖颈,只一收紧,那人的身体脑袋便分了家。泼洒的鲜血落到魔气上,更刺激得它迅速膨胀。

藏在魔气之中的宋臻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只不过像是睡着了。

13

宋臻到底也没撑多久。

许府也并非全是废物,能杀许昌不过是因为许昌那是时全无防备,待许府之人反应过来再出手之后,宋臻便没了优势。轮番出手的许府修士几乎没给宋臻什么喘息的机会。

可偏偏此刻魔气收了重创,宋臻竟慢慢清醒过来了。

然而她并没有抽身的机会,对面愈发加重的攻势让她连气息都无法喘匀。

太累了,累到她已经不想思考,不想反击。

她索性闭上眼,停下了对魔气的操控。

她以为她要死在那里。

然而并没有。

自她身侧擦过的长剑立下结界,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灵力攻击。宋臻抬眼望去,是一位陌生的男人。

宋清搭着他的手臂勉强站立,还未来得及稍微清理一番自己身上的狼狈,便先看向了她。

“你们许府做的那些肮脏事,我不感兴趣,也懒得管。”那人只见他一身白杏色衣袍,神色淡漠,只眸中隐约带着点怒意。

“可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首徒?”

宋臻的视线投向男人,而后他看见那人身侧的宋清扯着他的袖子,喊了一声“师尊”。

被唤作师尊的人顺着宋清的指引,看向宋臻。

他“嗯”了一声,便将宋清留在原地,自己上前和许府的人交流去了。

宋臻终于踩上地面,可四周的魔气一时还未散尽。她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生怕那些魔气伤到宋清。

可却听见对方边咳边开口道:“别怕,没事了。”

宋臻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心口处泛起微妙的酸胀感——因为宋清身上那些凌乱的伤口和血迹。在看向宋清的瞬间,她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奇异却不令人讨厌。

宋臻按了按心口,愣愣地看向宋清。

14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看见宋清似乎长舒一口气,接着方才全靠本名剑支撑的身体忽然倾斜,就这么栽倒下去。

宋臻下意识地迈步,伸手想要去扶。

但秦霜比他更快。

这位宋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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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里,“宋清的师尊”一手揽过自己重伤昏迷的徒弟,一手从袋中摸出个小药瓶,给宋清喂药。

宋臻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动作。秦霜简单处理好宋清的伤口,才转过身来,分出点精力给宋臻。

“他伤得很重。”他蹙起眉头,但话未说完,便被边上许府的人打断了。

“既然伤得重,秦仙长不如就留下来,照顾几天自己的好徒弟再走?”

明明是句好话,可宋臻却看着秦霜瞬间冷了神色。

他抱着宋清起身,转头便对上齐刷刷亮出剑刃的许府人士。

“仙长留步。”为首之人一脸笑意,语气却冷厉,“眼下许府群龙无首,希望仙长能指点一二。”

他剑尖横在秦霜胸前,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秦霜。

“既然如此,我留下便是。”长久的对峙之后,秦霜面不改色,如是说道。

说是请教,眼下看着却更像是变相软禁,逼着仙长支持这下一位许府主人。

宋臻攥紧了拳头,被剑尖抵着跟在秦霜身后。

前方抱着宋清的仙尊走得很快,几乎要她小跑着才能跟上。

她艰难地小跑着跟在对方身后,想看一眼宋清眼下的状态,却被挡得严严实实。

15

秦霜仅有的耐心似乎都放在了宋清身上。

他出手为宋清处理伤口的时候偶尔朝着宋臻冒出来一两句话,却多半都是问关于宋清的。

金丹可有受损,是被什么武器所伤,伤了多久......

总之除了宋清,他似乎也不关心其他的东西。

只不过他替宋清处理完一切之后,随手摸了本秘籍,放在宋臻手上。

他摸了摸宋臻的脑袋,告诉她如果想报仇,可以试试这个。

那是秦霜和宋臻仅有过的一段交集。

在宋清昏迷的半个月里,秦霜甚至偶尔也会出手指点宋臻,就仿佛指导自己徒弟那般自然。

后来宋清醒来,秦霜便开始筹划离开许府。

他摸遍了许府的人手安排,在有半数家丁被派遣出门办事的某日,秦霜要走了。

宋臻本是想跟着一起的,可那日秦霜摸着她脑袋说了句“去报仇吧”,她便又没了意识。

时间仿佛倒流回半个月前她主动召唤魔气导致失控杀人的时刻。

宋臻只觉得自己像被裹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受到从她不受控制出招的手上泼洒过来的、温热的鲜血。

她本该停手的,可越浓重的血腥气味,越激发她心底的杀念。

“他们该死。”

这四个字支配着宋臻,她像傀儡一般杀人,直到许府最后一个活口也被她斩杀。仇恨驱使她的身体走向灵堂,拖出许昌的尸首,再度出剑。

尸体被反复拖拽后连击数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可宋臻那机械般的复仇动作仍未停下。

16

直到她听见有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不受控制的魔气追逐着驱赶了到来的不速之客。

可那一点不同的声音也为竭力和控制自己意识的魔气抗争的宋臻添了股力气。

宋臻从那片可怕的黑暗中脱离出来重新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方才惨烈战斗中被短暂屏蔽的痛觉卷土重来,一时让宋臻失掉力气,跪倒在地。

她支起身,绝望地看四周。

可这里已没有任何一个活口了。

她在尸山血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宋清的名字,因为那是她为数不多发音标准、说话不结巴的词汇。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宋臻忽然意识到,宋清已经离开了她,离开了这里。

或许和他的师尊一起回到门派里去了。

仙宗绝容不下一位魔修,所以陌路是他们必然的归宿。

只是她还以为秦霜对她那样好,事情尚有一线转机。却原来只是为了利用它,好让她和许府同归于尽。

宋臻忽然笑起来。

她伸出手掌,按照宋清教她的那样,在掌心燃起火苗。纤细的手掌向上轻扬,那团火苗便落到了周边的树上,瞬间烧成一片。

宋臻站起身,一路朝许府的后门走去。她向道路两旁一刻不停地投掷火球,直到整个许府都笼罩在一片烈火之中。

宋臻就站在许府后门之外的树林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困了它数年之久,藏污纳垢的许府成为一片火海。

这是许府的末路。

可宋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和这个世界分隔太久,久到她根本不知道宋清口中的魔教,在何处,又该如何到达。

那一天她在池塘边上,本来是想寻死了。

却没想遇到了当时的魔教教主容韵。

而那人不仅把捡到的、宋清的贴身玉佩给了她,还带她回了魔教,让她废除从前的邪门歪道,重修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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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宋臻拼尽全力成了容韵的左膀右臂,她才敢偷摸着打听宋清的消息。

再后来她的故事很长很长,被写在另一个地方。

除夕并肩看烟火,七夕执手系红线......他们历经波折,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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