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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德拉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忽然从惶然的梦中醒来,“这是真的吗,哈利?”
“真的。我不讨厌你。”哈利静静地回答道,“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那就吻我,哈利,吻我……这样我才会相信。”
哈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闭上眼睛,侧过头覆上他的嘴唇。
黑暗吞噬着生机与妄想,像是浓稠的迷雾挤走了所有光芒。城堡中回荡着遗留至今的哀嚎和抽泣,如同蜿蜒盘旋的黑蛇般的河流。
德拉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吻他,他们脸上都沾满了灰烬般的月光,一滴一滴流下来,汇入彼此交叠的身体。
他心如擂鼓,竟没有一次这样紧张和惶恐。他害怕弄疼了他——他以前总是说疼。
哈利以为他会受到他近乎暴虐的对待。他能感觉到他立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灵魂,他想起了邓布利多的话……确实,此时的他脆弱得风一刮就能倒,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将他拉回来。
他无法轻易地承诺说自己能帮他,他帮不了他,他的苦痛只有他自己能解。他所能做的就是在他崩溃的时候给他一只手,让他能继续前行……
而此时他处于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的临界点,他无论会怎样粗暴地对待自己哈利都不会感到意外。可他却感觉到他在温柔地抚摸他、亲吻他,虔诚而静默。
他睁开眼,望进那双灰蓝的瞳孔中。
摇坠着,像是星石。
如果没有这么多纷争,如果没有这些煎熬和骄傲,也许他能够好好地去看他这双眼睛。去炼洗混浊中那颗永不屈服的心,即使低到尘埃里也要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匍匐前进。
“德拉科。你是在忏悔吗?”他问道。
男孩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看见他躺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身体,我的内心被恐惧击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承担这一切……死亡真的太可怕了,哈利,太可怕了……我不想看到别人死去,我是说,死在我面前。”他轻声说道。
“那么那些没有死在你面前的人呢,德拉科?那些因为伏地魔而死去的人,也许他们和你没有关系,但你就要装作视而不见吗?”哈利反问道,“也许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很快就有了。你加入了那个地方就无法再保持游离在外的状态,你的手上也会沾满了血,就算你不想这样!”
德拉科顿了顿,他的内心升起了一股烦躁。他知道这场对话将会有怎样的走向了,这不是他所期待的,他不想讨论这些,尤其是在自己的犹豫间接导致了这场悲剧发生的时候,他更不愿意谈论这种一点就炸的话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哈利,”他挠了挠头发,皱着眉,“你想劝说我,确实,对于西奥多的伤我是感到很愧疚——”
“你想说你只同情和自己关系好的人,或者说你对其他无辜者的诉苦置若罔闻?”
“我在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西奥多的伤和我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其他人,哈利,恕我直言,我们谁都没办法拯救所有人……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你也说过了,我们身不由己!”
“你错了,德拉科。你把自己和别人的命运分得太清楚了,但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路都是连在一起的。如果你只想着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那是没办法做到任何事情的,因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如果你想得到救赎,忏悔自己的错误是无用的……想想你所选择的路,想想那些在濒死中挣扎的人……你还觉得自己和他们没关系吗?”
他们望着彼此,像是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哈利叹了口气,坐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装着银白液体的玻璃瓶。他拉起了他的手。
“跟我来吧,德拉科……我让你看一看你所追求的真实。”
第138章 真实
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穿过上升的楼梯和回旋的滑道。德拉科认出这条路线通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而自从上次碰壁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那里——当然,他也不想呆在那儿。
“你是要带我去找邓布利多吗?”他警惕地问道,“我上次见过他了,他根本不理我。”
“我想他一直有关注你,德拉科。”男孩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德拉科扬起眉,他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如果邓布利多早就知道了他要做什么,那他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们再次站在了那螺旋式上升的凤凰旋梯上,德拉科发现这儿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接吻场所,既神圣又带着点禁忌的味道,最重要的是狭小的空间里难以反抗。
于是他又强行把哈利吻得七荤八素,两人在楼梯间磨蹭了老半天才拉拉扯扯着走出来。
哈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一切都像他离开前那样安静地摆放着,房间里升腾着银白的泡泡。他看了眼福克斯的巢,那儿是空的,只有一堆干枯的树枝和杂草。
他从墙边立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只沉重的银制盆子,将它端到桌面上,再将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银盆中。德拉科朝盆中的水望去,他看见那半透明的液体中倒影着几个晃动的人影,那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投影,而更像是水中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然后他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地沉入了那个世界。
德拉科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中,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邓布利多,他正和哈利说着话:
“……我当然希望这些东西能帮你从那个预言中活下来,哈利。”
预言……活下来……他在说什么?德拉科皱起眉,他伸手去触碰那个坐在邓布利多面前的哈利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笔直地停在半空中。
“你碰不到的,德拉科。这只是一段记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哈利走到他身边。
“记忆?什么记忆?”德拉科扭头看向他,“你要给我看什么?”
然而哈利还没有回答,邓布利多就把一瓶银色液体倒入了桌子上的冥想盆,他们面前的场景瞬间变换成了一条破旧荒凉的乡村小径,一个穿着奇怪的巫师正在田野间行走着。
“这地方可真够破旧的。”德拉科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他皱了皱鼻子,似乎闻见了从泥土里散发出的恶臭。
哈利没有说话,他们随着那名巫师来到了一间衰败的破屋子前,那扇木门上钉着一条死蛇。
即使是身为斯莱特林的德拉科看到这一幕也感到十分不舒服,然而更令人难受的场景还在后面。他们看见开门的佝偻老人对着那名巫师出言不逊、破口大骂,对自己袭击麻瓜的行为丝毫不感到愧疚,甚至以此为豪。
“那又怎么样?莫芬随手教训了一个麻瓜——那又怎么样呢?”
“你以为我们是下三滥啊?魔法部一声召唤,我们就得颠儿颠儿地跑去?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这个龌龊的小泥巴种,嗯?”
德拉科目不转睛地看着冈特先生和他的儿女,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大不敬的念头……他当然看不上他们的行为举止,粗鲁无礼,肮脏不堪,他从小的教育让他自然地排斥这些。但看到他们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饱含歧视的话,他又觉得有些不适。
也许是因为太直白了,他想,但他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语言可以伪饰,内心的拷问却是无法逃避的。
这段记忆很快就结束了,最后那个巫师落荒而逃。而德拉科却沉浸在他们是斯莱特林的传人这个令人震惊的信息中。
“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他们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后代……斯莱特林的后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那你觉得斯莱特林的后代应该是怎样的?”哈利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