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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男生迅速地将云少锋团团围住,纷纷脱下书包砸在他身上。云少锋抬起手臂来抵挡,一边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危家羲,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大喊一声“快走”,接着把心一横,拽着身前那个男生的校服,一个过肩摔便将他撂倒。
云少锋之前学的搏击,以及他本人的敏捷,在此时都能很好地派上用场。若是一对一只抽(单挑),这四个小混蛋没有一个会是他的对手。但他现在以一敌四,危家羲看得出来他有些吃力,毕竟那几个男生也都身材高大,平时没少在学校里撩是斗非,今天也都憋了一肚子火,这么打起来,拳拳到肉,云少锋估计要吃亏。
危家羲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自己刚才也差点动手,眼下的情况,似乎制止冲突才是最应该做的,但他又十分想看那几个人挨揍。而且云少锋刚刚叫他快走……
虽然不想承认,但危家羲看见云少锋这么挺身而出,而且这么能干,其实挺得戚(得意)的。这种时候,像个真正的大佬一样潇洒转身,任由自己的小弟去处理一切,简直跟放电影似的。而且他还没真正接受云少锋的存在呢,像鬼一样天天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谁让你自把自为(自作主张)拔刀相助了?报应来了吧?
想着想着,危家羲竟然真的转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了。
云少锋没有在意,一脚踢开冲上来想扑倒他的男生,然后回手一记肘记便送了身后高个子男生一嘴血。
危家羲走没两步,就听见后头惨叫几声,然后有好几个身体同时扑倒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云少锋一声闷哼,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云少锋正被两个男生同时按向地面,双手撑在粗糙的地上,后背被踩了好几脚。他痛得一阵发抖,拼命将尖叫声闷在自己的胸腔里,翻了个身缩成一团,四肢蜷缩着试图将自己暂时保护起来。那几个男生已将他包围着,拳打脚踢个不停。
“啊啊啊啊——”
忽然,一声怒吼从人群外杀入,危家羲挥舞着矿泉水樽,一脸凶相冲了过来,光是大叫的气势便已将两个男生吓得躲向一旁。他水樽狠狠掷到对面的男生脑袋上,对方痛苦地喊了一声便捂着脑袋躲开了。危家羲紧握起拳头,憋了许久的愤怒在此刻爆发,一拳将最后一个男生的鼻子,打了个当堂红。他迅速弯下腰,抓住云少锋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
“走!”他拉着惊讶中的云少锋,没有恋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了。
两个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只有赶紧逃命,没有仔细思考之下,危家羲竟然拉着云少锋,跑回了他的旧家。
自搬到小洋道之后,危家羲再也没有回来这里过,因此家里仍然维持着他搬家最后离开前的模样,白布铺在带不走的大型家具上,本来摆放在各处的生活用品和装饰品,都收了起来,满屋子都是惨淡的素色,完全不是一个家了。但危家羲心里清楚,问题并不是在家具或者装饰上。
问题在于,真正让这里成为家的人,不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拉着云少锋就又回到这里,大概只是惯性使然,在觉得危险的时候,还是认为这里最安全。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比较近,比起冲回去小洋道,来这里还能喘口气。
危家羲将书包甩在仍铺着白布的沙发上,叉着腰气喘吁吁,转过身去看着云少锋。
“……少爷。”云少锋也喘着气,不知所措地看着危家羲,仍是只有这一声无辜的称呼。
危家羲的目光下移,就着并不温暖的廉价光管光线,看向云少锋的双手,那儿刚才便蹭破了皮,人行道肮脏不堪的地面,使这伤口更加危险。
“坐吧。”危家羲朝沙发偏了偏脸,示意云少锋坐过去,然后猫下身子,在电视柜里头翻来翻去,找到了一个小药箱。他拎着药箱坐到了云少锋身边,打开药箱,取出了双氧水,沾了点在小棉花上。
“手。”危家羲小声说。
云少锋愣了一下,心里觉得此时应该感谢并且婉拒少爷,自己解决才对,但又有某种渴望在滋生,让他缓缓地将双手伸了过去。
危家羲抓住他的手背,将棉花抹向了云少锋的伤口,随即便感受到他浑身一僵,虽然手掌稳住了没有动,但手臂似乎有些发抖。双氧水消毒伤口一般不会痛得太厉害,皮糙肉厚的男孩子就更加无所谓,危家羲抬头看了一眼云少锋的脸,见他表情僵硬了不少,咬紧牙关的样子让他心中有些不忍。再怎么说刚才也是因为自己才搞成这样,危家羲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只轻柔地用棉花扑着伤口,见到上面冒起的白色泡泡逐渐消退,又耐心地转向他另一只手掌,仔细替他消毒。
云少锋双手的创口面积不小,危家羲翻来覆去也没找到size合适的胶布,最后只能求助于老派的纱布。抹上常见的家用创伤药膏之后,危家羲将纱布缠在云少锋的手掌上,绕了几圈,妥帖地打个小结,动作熟练得像是专业的。末了,云少锋用余光扫了眼那个小药箱,里面装备还挺齐全,各式消毒水和包扎用具,有些他这个帮派中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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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窦是护士,所以这些东西比较多。”危家羲见他探头探脑的,便轻声解释了一下,最后还交代了:“这几天伤口别碰水了。”
云少锋交叠双手,低头看着包裹得十分完美的两只手掌,心里百感交集,但嘴上仍是只有一句:“……少爷。”
“唉……”危家羲翻了个白眼,向后靠到沙发上,苦笑了起来。这个家伙真的除了“少爷”两个字之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吗?
危家羲越想越好笑,平常一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刚才打起架来跟一只狼似的,又踢又打又扑,狠得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他想起云少锋平常在家端着水果和饭菜的模样,再想想刚才他出拳出腿时的利落和决断,笑得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哈……”危家羲转过头去看着云少锋,见他一脸呆滞,更加笑得停不下来。
云少锋当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见一直以来冷冷淡淡的少爷,一个多月都不曾展露一刻欢颜,此时看着他笑得像个孩子,爽朗又天真。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其实已一瞬间温和了起来,一向抿紧的双唇此时也有了上翘的弧度。
见他也开始微笑,危家羲伸手轻轻地捶了一下云少锋的肩膀。一个不算太大的动作,两个大男仔之间,年轻而青涩的默契开始传递了起来。
云少锋也笑开了,这一次,他笑得像危家羲一样,开朗而坦率。
一时间,仍然铺满白布的小屋子,忽然又有了一丝往日的温馨。
后来,两个人都肚子饿了,于是便拿了一瓶化淤的药油,回到了小洋道。因为云少锋的手受了伤,于是便由危家羲下厨,煮了两个简单的面条,但味道竟然不错。云少锋吃完之后,虽然仍然没什么表情,但静静地看着危家羲好一会儿。
“你别以为我真的就是个大少爷好不?”危家羲翻一边洗碗一边翻白眼,“以前我老窦收工迟,也是要我煮饭的。”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轮流洗了澡,云少锋后背挨的那几脚,这才开始痛了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帮手?”危家羲倚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的云少锋,后者刚洗完澡,光裸的后背上有些或深或浅的瘀痕,正握着那瓶药酒不知所措着。
坐在床上的云少锋尝试着将自己的手臂绕到身后,但当然是够不着的,只能尴尬地缩了回来,回头看向危家羲。
危家羲看着他笑了,然后才慢慢走到床边上,接过药酒,仔细观察他的后背,不见有破损伤口,然后稍微顿了顿,“还挺严重的,要大力点才行,应该会痛。”
云少锋听了,先是抬手示意危家羲等一下,然后伸手将放在一旁的睡衣扯了过来,把袖子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咬着,然后点了点头。
危家羲笑得更厉害了,心想这个男生真的非常有意思,但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药酒倒在手心里,一点力也不留地搓了上去。
真的非一般的痛。云少锋瞪大了双眼,死死咬住衣服,呼痛声闷在布料里含糊不清,压抑着喊了几声之后,他便忍了下去。
危家羲在他身后继续给他揉着,听出来了他很痛,但力气竟然一点也没有松懈。他打篮球时不时也会有些碰撞扭伤,所以清楚现在揉得痛一些,明天反而会好很多。
一直到云少锋已经满头大汗,刚才的澡几乎可以算是没洗过了,危家羲才收了手,但他后背上的伤痕确实好了一些。
危家羲收好药酒,走出房门,本来打算这么就算完工了,但回头看了一云少锋一眼,见他双手撑在床上,还在喘着大气,便掉头进了浴室,洗了一条热毛巾,又进了云少锋的房间。
云少锋看着少爷递过来的毛巾,仍然显示一愣,随即也有些习惯起这样话语不多的互动来。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毛巾便被危家羲又拿走了,力度适中地擦在了他的后背上,将多余的药酒擦干净。
身材都算ok,危家羲一边擦一边想。
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了一些变化。总体来说是相处好了一些,轮流做饭,一起商量买什么菜,周末打球也是两人一起玩,然后一起去超市买垃圾食品。危家羲笑得也多了,睡得比之前好了一些。没什么人知道,连云少锋也不知道的,是危家羲在张文安过身之后,几乎没有一个早晨是提早惊醒的。现在一切似乎都在好转,连那一句“少爷”,听起来也顺耳了不少。
但有一件事危家羲还是很不满意。云少锋就是不让他自己上下学。
老实说,虽然他现在不讨厌云少锋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他,现在只是打破了那一层冰,但他依然难以享受被人像保姆一样跟出跟入的感觉。但怎么说云少锋都不管,尤其是之前打了那一架。
“少爷的安全最重要。”云少锋总是摇摇头,只有这一句回答。
危家羲很奔溃,虽然他知道云少锋是因为老头子的命令,而老头子是因为他老窦的事,所以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可是真的很尴尬啊。
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让云少锋停止跟着他,那就换个办法,
', ' ')('让云少锋正正常常地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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