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即使人生毫无意义,生活也仍要继续,更何况对陈朗青而言,他的人生现在正面临了第二次重新开始。
如果说他十七岁和傅云飞携手私奔是人生的第一次真正的开始,那么现在,他决心好好和傻了的傅云飞过日子无疑是第二次人生的开始。
光靠陈朗青那点工资如果养活两个大男人的确困难,更何况现在傅云飞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得努力点赚钱给对方买点药买点好吃的养一下身子。
陈朗青连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赚钱,要是有足够的钱,他们就可以住进有暖气的房子;要是有足够的钱,他就可以给傅云飞买一件厚实暖和的外套;要是有足够的钱,他就能让傅云飞三餐都吃上肉……
可是他只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超市搬运工,就连富贵人家的狗都吃得比他和傅云飞好。
傅云飞脚伤外伤虽然慢慢愈合了,但是陈朗青也发现对方走路的姿势开始变化了。
看着傅云飞每天一瘸一瘸地走向自己,陈朗青的心也跟着对方费力的步伐一点点被撕裂。
超市里的一些员工也和陈朗青一样,经济上并不宽裕,大家都在想怎么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休息室里那台二手电视正在播放着社会新闻,忙了一天的搬运工和其他的杂工们都聚在这里稍作休息。
陈朗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沉默地坐在人堆里,吃着超市提供的那份便宜快餐。
新闻里的事情总是有好有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个贫苦人家的少年通过努力考取了某重点大学,之后被一家着名公司签约的令人奋进的消息。
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少年清秀中带着些许羞涩,陈朗青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瞥了眼,心头微微一痛。
十年之前,他大抵也是这少年般的模样,被人寄予厚望,最后却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学业和前途。
他曾以为和傅云飞在一起,不管吃再多苦他们都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可谁又知道,痛苦也是这么来的。
但是现在,之前那些恩恩怨怨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和傅云飞之间又回归到了那种相依为命的关系。
就好像哥哥的歌词里唱的那样--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陈朗青苦涩地笑了笑,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初被傅云飞赶走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给那个人看。
其实,只有陈朗青自己才知道,他也没有那么坚强,要不然他的心里也不会总放不下傅云飞了。
周围是工友们羡慕的交谈声,这群靠苦力挣口饭钱的男人都巴不得以后自己的孩子也是电视里那个少年那样,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境遇,别再像他们父亲这样下苦力去赚仅够糊口的钱。
吃完晚饭,陈朗青和工友们把最后一点东西搬完后,急匆匆就赶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傅云飞还没吃东西呢,对方肯定饿坏了,可他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去照顾对方,也不方便把对方带在身边照顾。
还好,回到家里之后傅云飞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没有暖气的房间很冷,傅云飞也没有一套好点的厚衣服穿,身上仍披着陈朗青走前给他裹上的被子。
“阿青,你回来了。”闷坐了一天的傅云飞终于等到了陈朗青回来,他赶紧起身,想替对方拎过手上的口袋。
“嗯,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鸡腿喜欢吗?”
回家的时候,他在路边看到卖炸鸡腿的,因为是最后一个,也是别人挑剩下的最小的,价格也便宜了一半,能捡到这个便宜,陈朗青也挺高兴的。
傅云飞听见有鸡腿吃,浑浊的眼珠子一下就发了亮,连连吞了吞口水,因为陈朗青工作忙,他现在一天依然只有早晚两顿正式的饭可以吃,虽说中午的时候可以吃掉一个小面包暂时充饥,但是这点东西对他这样的成年人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那你先吃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饭。”说着话,陈朗青把还热乎的鸡腿摸了出来,递给了傅云飞。
傅云飞看着那只小小的鸡腿,当即接过来就使劲地嗅了嗅,正当他想要一口咬下的时候,忽然出声叫住了陈朗青。
“阿青,你也吃一点。”
那么小一只鸡腿,连自己拳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陈朗青怎么舍得吃掉哪怕一点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冲傅云飞温和地笑了笑,心领了这个傻子的好意。
“你吃就是了,我早就吃过了。”
可傅云飞却不信陈朗青的话,他严肃地绷起脸,摇了摇脑袋,固执地将鸡腿伸到了陈朗青的嘴边。
“才没有,阿青你肯定骗我的,反正有好吃的,我们要一起吃!”
陈朗青拿傅云飞没办法,只好象征地咬了一小口,说实话,对方现在这么关心他,真让他感动不已,也让他心酸不已。
因为这分来自傅云飞的关爱,在对方没傻之前,他已经失去好久了。
看见陈朗青终于吃了,傅云飞这才开开心心地自己啃了起来,他看着陈朗青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的背影,
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容。
吃完了鸡腿,随后又吃饱了陈朗青给自己做的热饭,傅云飞终于心满意足地摸起了鼓鼓的肚子。
虽然他的腰和腿最近都总是很酸痛,但是阿青对他这么好,这些痛也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傅云飞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起来,陈朗青则收拾起了吃剩下的碗,他将垃圾随手抹进了塑料口袋里,准备一会儿拎出门倒掉,自己则进了厨房洗刷锅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看着装满了垃圾的塑料袋子,傅云飞心想不能什么都让陈朗青做,对方每天要出去上班还要回来做饭给自己吃已经很辛苦了。
他俯身拎起了垃圾袋,然后小心地扶着墙瘸着腿朝大门走了去,虽然他很少出门,但是他知道那个垃圾筐就放在楼下的拐角处,不远,才不会走丢人呢。
陈朗青这头正在厨房里洗着碗,突然,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等他扭头去看时,傅云飞已经一瘸一拐地拎着那个垃圾口袋迈出了门。
“喂!回来!”对方的腿还没好,陈朗青怎么放心让傅云飞下楼。
傅云飞听见陈朗青叫自己,邀功似的回头冲正赶出来的陈朗青一笑,冷不防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这么滚了下去。
一声惨叫几乎让陈朗青失掉了魂,他飞快地冲下了楼,这才看到傅云飞脸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云飞!”陈朗青慌慌张张地想要扶起傅云飞,对方却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你……”傅云飞面色痛楚地看了满脸焦急的陈朗青一眼,双目微微一闭,已然昏死了过去。
值班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傅云飞的后脑的伤口,想也不想就对陈朗青说道,“人都昏了,先验个血,然后再做个CT,打个B超,拍个X光,住院观察一阵吧。”
陈朗青一听要做这么多检查还要住院,顿时吓得比看见傅云飞摔下楼还厉害。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得已地说道,“那个……医生,我,我们没什么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没钱?!没钱你来医院干嘛?!大半夜送急诊你说没钱?!”
白衣天使尖锐的质问声回荡在了寂静的走廊上,陈朗青无奈地低下了头,像个孙子似的挨骂,后来还是旁边的护士看不下去了,这才劝了医生离开。
虽然树要皮,人要脸,可是看见傅云飞还昏睡不醒,陈朗青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向他们请求道,“医生,要不您先让我赊着,明天一早我就去凑钱,好歹先治一下他吧。”
走在前面的医生根本就不想理会陈朗青这种人,没钱还来看病的流氓他见得多了,这些话都是套话而已,第二天人悄悄跑了,留下一笔烂帐,到时候还不是算在自己头上。
“医生!求求您了!”
深感无路可退的陈朗青在阴暗的走廊上终于缓缓地跪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肩上的负担是这么大,压得他连站都站不稳。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陈朗青跪在原地,已是忍不住痛哭呜咽了起来,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想再失去傅云飞。
检查的结果并不算很糟,傅云飞身上主要还是以摔伤挫伤为主,骨头都没有摔断一根,不过医生却在他的颅腔里发现了些许淤血。
“他是不是会有头痛的症状?”医生问道。
陈朗青仔细想了想,连忙点了点头,“是,有时候他会叫头痛,可大多数时候似乎也没事。”
医生皱眉瞪了陈朗青一眼,又问道,“他的肾怎么少了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陈朗青的痛处,他羞愧地低下了头,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回答道,“他的肾不好,之前生病割掉了。”
“就他的摔伤来说,没什么很大的问题,不过他那个被割掉的肾你得引起注意,平时别让他操劳,好好保养着,随时回医院复查,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得出大问题的。还有他脑袋里有淤血,看样子又不像是这次摔的,他以前应该脑袋还受过伤吧?”
“对,他就是有点傻,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陈朗青听见医生说得头头是道,赶紧抬起了头,焦急地望着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脑袋的问题不好说,开刀也不方便,哼,再说你小子也没钱支付开颅的费用。这样吧,淤血不多,应该会慢慢化掉的,回头我再开点药。”医生一边说话,一边在药单上飞快地写着普通人都看不懂的草书。
等他把药单丢到陈朗青面前之后,这才冷冷地说道,“别忘了交费。他的身体很虚,可经不起太多的拖延。”
“是,是,多谢您了,医生。”
陈朗青将药单抄进了裤兜里,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就算再怎么哀求也得把给傅云飞看病的钱借到。
傅云飞还没有醒来,因为住不起院,可一时也没有去处,好心的护士抱了一床被子让陈朗青把傅云飞扶到诊室外的长凳上先躺一会儿,等人醒了就先背回去。
陈朗青出了诊室,随即就坐到了傅云飞身边。
他看着对方略带痛苦的面容,心里闷闷地发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云飞,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陈朗青无力地哀求着,手也伸进被窝紧紧握住了傅云飞的手。
累了一宿,陈朗青靠在傅云飞身边很快也犯起了困。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头猛然一垂,当即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傅云飞醒了。
“你醒了,云飞。”陈朗青欣喜地露出了微笑,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傻了的傅云飞是不会如此冷漠地望着自己的。
“陈朗青,我怎么在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朗青呆呆地看着对自己清晰发问的傅云飞,内心中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他嗫嚅着双唇,头渐渐低了下去。陈朗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他连多看这个男人一眼都做不到。
没有钱住不了院,医院不是善堂,而傅云飞也不愿丢人现眼地躺在走廊上。
腰出奇地酸痛,头也很痛,傅云飞并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还记得陈朗青早就被自己赶出了家门,而他自己则似乎遇到了不知名的人的袭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朗青说他脑补受伤,然后失忆直到现在。
“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着扶着自己手臂,生怕自己摔倒的陈朗青,傅云飞苦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为了逼走陈朗青使了不少卑鄙阴狠的手段,可现在对方却依然对他不离不弃,傅云飞那颗早在江湖上混得麻木的心也不能不说有了一丝触动。
陈朗青的眼里满是伤感,他不是没有想过傅云飞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可当这一天真地来到的时候,却带给了他无尽的痛苦与纠结。
所幸,傅云飞似乎忘记了那段傻掉的日子,忘掉了自己怎么刻薄他,又怎么骗他卖掉了一颗肾。
“回家。”
“家?”家这个词在傅云飞的心里一下变得很远很远。
十年前,跟陈朗青一起私奔出来的时候,他曾承诺过要给对方一个家,后来他们的确有了一个家,然后他却把陈朗青从这个家里赶走了。
那也是一个下雪天,就像今天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青,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傅云飞转开了脸,他从车窗上看着自己那副影影绰绰的倒影,现在的他真可谓繁华不再,只剩凄凉。
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
十年前跟傅云飞私奔就值得吗?要是现在,让陈朗青实打实地说真心话,他肯定会说不值得。
可是回到十年之前回答他热爱着这个男人的那段青春岁月里,他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值得不值得。
只不过他和傅云飞一起都相互扶持走了下来,可对方却渐渐地变了。
“说那些做什么呢……都过去了。”陈朗青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是啊,还说什么呢?要是他没有卖掉傅云飞的肾,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可现在……心里有愧的人是他。
但是傅云飞迟早会知道他少了一颗肾的,陈朗青不敢去想对方知道真相之后会是如何,他的脑门渐渐渗出了冷汗,过了会儿,他才听到自己干涩低哑的声音。
“云飞,你伤得重,头被人打坏了不说,肾……肾也给人踢伤了一个,只能割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果然,傅云飞听到这句话,猛地就转过了头,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里满是不信与愤怒,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么吃惊地望着陈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