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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矢在抽烟,站着窗前,他仰头看着玻璃窗外缓缓吐出一口烟。
烟雾缭绕间,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摁灭在窗台上,往身上喷了点淡淡的香水,然后推开门走出去。
季青雉正好走了进来,两人迎面相遇,夏冬矢走过去,胳膊搭上季青雉的肩膀,“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季青雉说,他闻到夏冬矢身上的香水味,捂着鼻子说,“你又抽烟了?”
夏冬矢一笑,“你这鼻子比狗还灵。”
季青雉撇了他一眼,“竟说不着调的话。”
夏冬矢把胳膊从他身上拿下来,说,“这不是工作压力大吗?抽根烟缓缓节奏。”
季青雉嗤笑一声,“找借口。”
季青雉今天来是在接种前最后一次检查身体的。
从三年前开始,他在圈里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了这间实验室做实验标体。
实验室的实验课题是“A孕实验”。
顾名思义,是让Alpha怀孕。
三年间季青雉接种数十次,无一例外皆是失败。
让Alpha怀孕实在是异想天开,在ABO的生理构造中,Alpha是强者,Omega应该雌伏于他们身下,为他们孕育孩子,当Alpha能够怀孕时,那就打破了这种生态平衡,所发生的影响也是不可逆的。
一次次的经验教训让季青雉心灰意冷,可也从不放弃,实验一直在改良更新,这一次是第十一次实验,也是季青雉的最后一次。
他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已经完全不如从前的Alpha,信息素也变得越来越淡,楚故偶尔拥吻他时,也会摸着他的腺体问,“你怎么没有味道了?”
季青雉不敢说自己为什么没有味道了,他不敢告诉楚故自己想为他生个孩子。
因为在楚故的眼中,定当是不屑的。
季青雉趴在了检查仪器上,后颈的腺体贴着夏冬矢冰凉的指尖,他感觉到对方在给他涂着药。
检查室白炽灯晃在他的后颈,把那块突起的皮肤照的发热。
他提前打过麻醉药,感触不到疼痛,但那根针扎进腺体时他还是有很强烈的不适感。
药液注射进腺体,后颈变得肿胀,一根细密的针,在原本的伤痂上又添上一抹伤痕。
结束后季青雉没有立即坐起来,这药的后劲强大,他浑身变得酸软,总要缓好久。
夏冬矢摘下口罩,拿了一个新的抑制贴,轻轻的贴在季青雉的腺体上,伤痂被完全覆盖住,只能看见后颈周边很白的皮肤。
“这次检查摄入备孕剂的药效比较强烈,身体会有一定的不适感,两周内不能抽烟喝酒,禁辛辣食物。”夏冬矢站直身体看着季青雉,有些语重深长的说:“暂时也不要有亲密行为。”
“知道的。”季青雉慢慢坐起来,麻醉剂的药效要过了,后颈已经开始疼了。
夏冬矢“嗯”了一声,说,“我去给你拿点新药。”
“好。”季青雉说。
等到夏冬矢关门出去后,季青雉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实验室的麻醉剂不同于医院的,药效过得很快,是为了让接种的Alpha快速清醒,备孕剂毕竟是禁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好担待。
备孕剂的后遗症是会发低烧,季青雉起身艰难的坐在了检查室放置的一张床上,身体从头到脚,至发抖的手都是冰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暖意。
麻醉剂的药效彻底过去后引来的是头痛欲裂,季青雉躺在床上意识已经变得昏沉,脑海里尽是些混乱的事情。
有楚故第一次向他表白的时候的。
也有白苏木用小号给他发来楚故和他的亲密照的时候的。
还有楚父向他拨来电话让他做白苏木经纪人的时候的。
他好像一直在应承附和别人,却遗忘了自己其实也很脆弱。
楚故说想要一个孩子,他荒唐的来到了这个实验室,也不管实验结果失败与否,未曾想过如果自己死在实验室时的样子。
他一直在对所有人好,外表十分强劲,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也会痛,也会难过。
“好点了吗?身体还很难受吗?”额间忽然覆上一层温热,有人在说话。
季青雉费劲的撑开眼皮,检查室里的灯光刺的他眼睛有点疼,他勉强能从眼前的人影轮廓认出来这是夏冬矢。
“还是有些难受。”他动了动唇,声音已经哑了。
“要不再睡会儿?”夏冬矢用棉签沾了点水,擦拭着他干燥起皮的唇。
“几点了现在?”季青雉答非所问。
夏冬矢看了眼腕间的表,“已经一点多了。”
季青雉摁住额头上的湿毛巾缓了一会儿,下了床,对夏冬矢说:“我得回去了,要是我爱人回来没看见我会多心的。”
夏冬矢有些担心季青雉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送你吧?”
', ' ')('季青雉扯了一个笑,“别瞎忙活了,我自己叫一个计程车就行了。”
“那你注意安全。”夏冬矢送他到门口。
亲眼看到季青雉上了车后,夏冬矢的眼睛终于暗了下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季青雉的感情,大概更多的是心疼,季青雉从不会和他有实验以外的联系,不会和他搞暧昧。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季青雉身为一个Alpha,真的能为自己的爱人做到愿意为他生个孩子这种地步,“A孕实验”从三年前课题开展以来,一直未有Alpha真的愿意做实验体,因为付出的太多,承受的也太多,风险也大。
可季青雉甘愿这样,夏冬矢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他爱到这种地步。
季青雉回到家,烧仍没退,他扶着额心,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意识稍微清醒后才走进卧室。
楚故仍旧是他早晨离开前的姿势,他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那双合上的眼睛。
楚故皮肤不如季青雉白,是很健康的古铜色,右眼眼皮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季青雉曾经因为知道楚故眼皮的痣而悄悄欣喜过,因为楚故合上眼皮的样子很少有人见过,只有亲密的人、熟悉到睡一张床的人才会知道。
阳光自窗帘缝隙透出,落在楚故身上。
楚故脸挨着枕头,稍微一动,轻声哼了一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心皱了起来。
季青雉目光触及对方的脸,指尖在回神时已经碰到了楚故的唇。
干燥粗糙的指腹顺着那两瓣柔软抚过,季青雉闭上眼,想起楚故第一次吻他的时候。
黄昏时分的男生厕所,敞开的窗户外是枝繁叶茂,是光影婆娑,阳光从外边渗透进来,晕眩的光让季青雉晃眼。
楚故带着满身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对着季青雉覆下他温热的唇。
十八岁的少年吻技青涩,只敢轻轻碰他一下,像是在捧着一件瓷器,生怕一不小心弄碎了。
正值夏日,暖风拂过钻进窗子里,夹裹着窗外香樟树弥漫的香甜。
楚故紧紧拥着他,声音不大,但在狭小的厕所让季青雉听的很清楚。
他说:“季青雉,我一辈子对你好。”
指尖被一层温热包裹,接着传来刺痛感,细密的齿间撕咬在指腹上,惹起一阵痒。
季青雉把手指从楚故的嘴里取出来,笑着说:“你醒了?”
楚故睁开眼,扬起笑脸说,“嗯,醒了,你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坐起身,瑟缩的瞳孔起映着季青雉的脸。
“那怎么还装睡不告诉我。”季青雉问,他从床上爬起来,想下床给楚故倒一杯水。
——楚故有一个睡醒必须喝一杯水的习惯。
他刚坐起来,腰却被用力按住,宽大的掌心覆住了他的半边腰,干燥粗糙的指腹勾住他的侧腰。
季青雉身子一顿,面红耳赤的想要挣扎起来。
“因为想逗逗你。”楚故搂住季青雉,单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身看向自己。
“一点也不好玩。”季青雉神色平淡的说。
“不好玩就不好玩吧?”楚故说。
长时间仰起头导致脖子不舒服,季青雉还有点低烧,身体有点难受,他抬起手,慢慢的推了推楚故。
但楚故没有放手,视线在季青雉脸上滚了一圈,想起前一日白苏木拉着他的胳膊说季青雉又没去工作。
楚故当时哄着白苏木,说公司又不是离了季青雉就转不了了,哪怕给你换一个经纪人。
白苏木摇摇头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说:“不要,我就只要季青雉。”
白苏木的心思楚故不是不知道,当初他开口要季青雉当他的贴身经纪人时他就明白,白苏木心里是堵着一口气。
是小三和正室的较劲。
但楚故不知道季青雉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还真答应了下来。
楚故眉头紧蹙,歪头打量着季青雉,想从他的眼睛里知道点什么。
但季青雉眼神清澈,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四目相对时,楚故先别开了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错误,他轻视了季青雉对他的爱。
停顿几秒,楚故将季青雉揽在自己身前。
他低下头,寻着对方的唇吻下去。
季青雉乖顺的抱住了他。
楚故闭了眼,心想,“再等等吧,等白苏木生了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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