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赵轩梁是幸运的,在大学期间从来没有服用过精神类药物;但他又是不幸的,毕竟他还是S大2016级的一员,在大流里未能坚持住自我,浮萍一般飘向了自毁。
夏天,校长卸任,新一任校长待中央宣布。S大16级学生只在朋友圈看到了一组PPT图片,S大在对下一届学生做招生宣传时明牌取消了大类招生,下一届学生入学即确定专业。
只进行了一年的大类招生至此轰然倒塌。
那他们又算什么?
大一结束,赵轩梁手握一个3.1的绩点,只被分流到了第三志愿化学学院所有大类的通识课全部学,专业之间没有关联,也没有交流过培养计划,唯一的合意是学校要求的“学生成绩正态分布,均分在80-85”之间,卷面九十几的学生都被压到了绩点2.x,要在体育课上给自己拉高绩点。大一伊始没有在共计6学分的军训上奉献生命的学生更是悔不当初。
正如舍友的预言,学生们到了大二才开始科研训练,慌张地在教务系统上给自己选了一大堆专业选修课。老师也极为不满,不仅分流进来的生源质量不高,都已经大二的学生也没有专业素养可言。
当S大的学生习惯性刷某个以针砭时弊的毒舌着名的公众号,期待借该号作者的嘴怒喷学校时,发现该号和同名微博都注销了。
S大原本闻名遐迩的社团文化逐渐了沉寂下来,忙得都要死了,没人有闲心搞这个。即使有,随着更换专业和校区,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要推倒重建。
不过这一切和赵轩梁无关,他又不玩社团。和公众号一起消失的彩虹社也与他无关,搞同性恋还要加社团搞么?
在大学里赵轩梁不是深柜,是根本没遇到过需要他提及性取向的场合。
独来独往、沉默寡言,这样的人在大学里要多少有多少,也不是人人都要赶在脱单的路上。只不过配上赵轩梁那张脸有些说不过去,还好,这也只是大学里众多异类的表现之一。
与赵轩梁一潭死水的生活作对比的是,金梦渺上大学后被直接而尖锐的矛盾弄得人仰马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宿舍制度无非就是用个人空间的让渡换取廉价的住宿,比的是谁比谁更能忍。
金梦渺高中宿舍都是正常人,无心向学的人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一个叫做高考的终点才聚集在一起,加上有宿管严查熄灯时间,和和气气地度过了三年。
大学的舍友来自天南地北,金梦渺发现人与人之间很难用自己的思维去与对方沟通,一旦失去了约束,所有人都变成了脱缰的野马。
舍友A喜欢连麦打游戏到半夜,舍友B倒不连麦,但他的青轴键盘声会响到早上5点,舍友C和D是老烟民,C每日都在约炮软件上和女网友视频聊骚,D的爱好是在宿舍里一次性煮两包螺蛳粉,E的洗澡频率是一个月一次。
和这么多能人异士凑在一起,金梦渺也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有问题,才会被分配到这个宿舍,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要不然他们怎么都在这个环境里怡然自得——爱说别人极品的人往往才是真的极品。
就像他总会在半夜被那5个人的鼾声轮番吵醒,难道他其实也打鼾而不自知?可没人说过,赵轩梁以前说的是“你睡觉挺安静的”。
在夹缝中生存的金梦渺时常睁眼到天亮,通宵去上早八,再回到宿舍也不一定能睡着。
半年过去,金梦渺的睡眠彻底坏掉了。
先是入睡困难,然后是多梦易醒,等到彻底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经过一天的劳累奔波后也无法睡着了。
金梦渺最恨在网上看到叫失眠的人多运动,当他在学校操场夜跑了十几圈,回到宿舍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他最直观的想法是:我想死。
“我想退学。”金梦渺对网友诉苦时用了个平和一些的说法。
“为什么啊?现在退学重考吗?你还是想学艺术啊。”在网上断断续续地聊了好些年,江年还是记得金梦渺从前提过的一些细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知道,反正现在这个读不下去了。”
“你要不再想想吧……”江年想到自己的高三岁月,要他再来一次无异于杀了他,而且现在早已习惯于大学的松弛生活,高二升高三叫循序渐进,大学生再回到高三叫一步登天。
金梦渺切出去查了一下,发出一声叹息。自以为看破红尘,超凡脱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还是要后悔没在金辉跃活着的时候多问他要点钱,一点儿都好。都是成年人了,他没脸再去问舅舅舅妈要钱复读学费和一年的生活费,他勤工俭学的那些钱也就够自己多吃几餐饭。
“我老公说你试试吃安眠药吧。”江年又发来一条消息。
“会产生依赖性吗?”作为非专业人士,金梦渺对安眠药三个字本能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