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一.
卡卡瓦夏从梦中醒来,他像往常一样洗漱,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他今日的早餐。
他似乎一直是独居,毕竟自己对这种生活如此的熟悉,下意识的,卡卡瓦夏伸手去翻阅有些破旧的书籍,发黄的颜色透着枯朽,那是盲文,凸起的圆点在被无数次的抚摸下变得圆滑。他怎么会有这种书?
像是在他有记忆起便在了,但茨冈尼亚如此贫瘠,社会文明程度可见一斑,又是谁给予他知识,馈赠于书籍。
确是有记忆起便在了,卡卡瓦夏低着头思索,他的记忆如此清晰却又被浓郁的雾包围,对过往的记忆理应这样暧昧吗?
他记得自己失去亲人,在夜雨下逃亡,又重新建立起小屋,才使得他的血脉延续至此,他看见了金色的流沙鼓动,灰暗的世界在一瞬间明亮。
卡卡瓦夏欣然接受了这种变化,这种自洽到诡异的逻辑找不出任何漏洞。
他的血脉带给他好运,在一众被使用到发白老旧的物件中唯有那件闪着碎光的石头看起来格外昂贵,那是他从屠刀手里赢下的金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赌局,而赌注自然也是他仅有的,或者说仅存的——他的命。
那人说就他的命值钱,于是卡卡瓦夏便赌了,母神眷顾了他,卡卡瓦夏接过金子,在那人骂骂咧咧的斥责声中将胜利品带回。他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对比,那似乎不是同一种材质的石头,翠绿色透着光的石头将光斑打在他的眼眸处,晕染了太阳光所带来的灼烧感。
卡卡瓦夏不清楚这是什么石头,他甚至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拥有,但确实是属于他的物件,他又将绳子戴回了脖颈处,垂在胸口轻贴着,微凉的触感让他拥有归属感,卡卡瓦夏再次确定这就是属于自己,他旧日的记忆会完成闭环,自融出恰当的理由。
一切都像是理所应当,就如同升起的太阳必将落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二.
属于外来者的轰鸣声将咆哮的黄沙刺破,缩在阴暗一角的老鼠被发现。
那人撕开他的层层伪装,本应透进阳光的缝隙被高大的阴影覆盖,拽住卡卡瓦夏瘦小的手臂,摧毁他生活的痕迹“原来还有一位躲在这啊。”
新的刽子手出现了。
再次将他的平静打破,为什么呢,自己只是呼吸便有错吗?卡卡瓦夏没有反抗,他失神的想着,在慌乱之中只有他脖颈上的石头被他带走,手掌紧紧的攥紧那小片宁静,指甲将手心割破,殷红的色彩点缀之上,剔透的微光被血污遮盖。卡卡瓦夏不顾身后的催促将石头再次举在自己眼前,光,已透不过晦暗。
他被抓进牢狱,时间将发丝续长,卡卡瓦夏总是垂着脑袋,那双眼睛不再喜欢四处张望,目光只聚焦在他脏旧的鞋面上,他想得到自由,他必须得到自由。他的眼睛不能处在黑暗之中,见过暖阳的双瞳迷恋那种视觉,又有谁曾对他说过,夸赞他的眼睛,那双无形的手拨起他过长的发丝,轻揉着他的眼尾,鎏金色的沙在瞳芯活跃。
“我想与您打个赌。”卡卡瓦夏抬起头来,脖颈一侧露出被金发遮住的字母,乌黑而又刺眼的形状向周围张扬的展示出自己的存在,那是身为奴隶的证明。
“您不是缺少乐子,想观看一场演出吗?”昔日的孩童已然成长成青年模样,卡卡瓦夏向前一步,面前高高的铁窗中照进满是尘埃的暗房,一缕光斑映射进他鬼魅的眼瞳“我能给你带来一场盛大的演出。”
“赌注就是——我那微不足道的命。”
卡卡瓦夏听到那人张狂的笑声,隔着厚重而又阴湿的墙传来,那人满不在乎的答应了他“用奴隶的命而已,来吧,让我看看小老鼠有什么能耐。”
“当然可以。”青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被镣铐禁锢的手腕脚腕被解开,他踏出了那灰暗的房间,直视那刺眼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告诉我,它们会在夜里发光吗?”艳丽的女人领坐在高台之上,用奢华昂贵的布料将她的半张脸遮住,只露出如蛇蝎般的瞳扼住卡卡瓦夏,“身为奴隶,你不该这么做的,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身为[第二次卡提卡——埃维金灭绝案件]的幸存者之一,狂傲的奴隶,却把自己的主人给杀掉了。在战略投资本[钻石]的示意下,星际和平公司本着《宪章》精神对其妥善处理,进一步确认嫌疑人的犯罪动机。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律师敢为你辩护。”女人戴着黑丝绸般的手套,动作优雅的垫在自己下巴处,垂眸看着他“要不要替自己争取一下无罪辩护?”
“多费口舌。”
“哦?这就是你把博士学会骗的团团转的口才?”女人轻笑一声,目光也逐渐变得有趣。
“一场小小的赌局罢了。”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这么做,于你而言,并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不,我已经得到了。”卡卡瓦夏顿住语气,“站在你的面前,女士。赌你不会把我送上刑场,用我的命。”
“哦?然后呢。”
“我需要钱,三十枚塔安巴,半条命的价格,然后我会比你爬到更高的位置。”
“有趣...我会给你更多,公司会给你一切你想要和不想要的。”女人审视他一番“去吧,去选个新衣服,换个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愿你的诡计永不败露。”
三.
“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石头?”
“砂金石。”
“你的名字?”
“嗯。”
过去的孩童已被埋葬,青年换了个身份,只有脖子上那丑陋的印记暗暗诉说着一切。
正如砂金所言,他目前的身份已然与奴隶大径相庭,张扬又夸张的饰品佩戴在身,行事风格也是高调奢华,身为公司高管的砂金最常把赌局挂在嘴边,但他总是能获得胜利,是因为母神在保佑吗,一定是的,既然如此,那母神一定在注视着他,砂金追寻这种未知的刺激,他相信自己定能获得成功。
砂金喜欢在清闲的日子去赌场下注,就连他随身携带的物件中也会有一颗筹码,青年是赌局的常客,加之砂金出手阔绰,即便是次次都满载而归,将对手输个精光,也有一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胆敢来挑战他。
“来吧,我的朋友。”砂金微微一笑,手臂支撑在赌桌上撑住自己的脸颊,另只手则是满贯的筹码,手掌轻轻推向中心,随着无数筹码轰塌的脆声中砂金说出了在场赌客再熟悉不过的话“我全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对面完了...”
“每次这小子说出这句话就相当于满载而归了。”
“呃...等着对面哭吧...”
周围的赌客的关注度都放在那不知好歹的中年人身上,大家不再死盯砂金,甚至觉得有些无趣了,砂金每次都会胜利,这已经是这个赌局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有前来挑战的赌客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才会引得自己的共鸣——大家都栽在砂金的赌局上过,并且为此毫无办法,真是恶心的幸运赌鬼。
甚至是没过多长时间,赌徒便将自己输了个彻底,他实在太急躁,逐渐叠加的筹码将自己推向深渊。砂金不紧不慢的等待对方行动,他知道自己会赢,在三重眼的地母神祝福下,他将打开一场又一场盛大的开幕。
“该死的,看你的模样,是茨冈尼亚星球的人?”那人想啐口唾沫,在场内安保的眼神下又怯怯的咽回喉腔,只得用眼神将砂金骂了个遍。
“没想到还有人知道那个小星球,怎么,你也去过?”砂金依旧是保持笑容,无懈可击的面容下是一潭死水,包着手指的纯黑手套慢悠悠的把玩着硬币筹码,青年抬眼看了对面一眼“继续,全押。”
“哼...”中年男人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点,但他的筹码已然不多了,零星的硬币稀稀散散的躺在筹码桌上,与对面砂金所有的筹码有着天壤之别。中年人清了清嗓子,解开领结的禁锢,浑浊的眼珠盯着砂金“去过,买过几位小奴隶,可怜呦...”
“埃维金人...”那人仍说着,迟迟没有再推出筹码,手指关节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你也是吧,可惜,你本应该看见你的族人。”
“等下,这位先生。”砂金抬手打断了他,看不清何种神情“我想,说相声的地方不在这里吧,这里是赌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别着急,这位埃维金人,仅剩的埃维金人,你会想听我说完的,不想知道你族人的下落吗?”那人阴恻恻的笑了声,从嘴中吐出嫌弃的语调“那些人病死了,娇弱的埃维金人竟然连一场病痛都撑不过去,在死前还在嘟囔着什么母神保佑。”
“这样么,说完了吗先生,赌场的规矩希望你还记得。”那双诡谲的眼瞳流动着金沙,动向似乎是有些急躁了。
“哦对了,知道我为什么看得出你是埃维金人吗?”中年人直起上半身,指着砂金的眼睛“当然是你的眼睛,那双漂亮如宝石般的双眼。”男人展开双臂,向周围人展示,直指着砂金的双眼“大家应该都看的出来,他是位埃维金人,但是有一点不对。”
他试图越过赌桌步步紧逼,神情愈发凶狠“难不成真有母神保佑你?”
“这位先生说完了吗?”砂金见多了这种拿着他身世不放的难缠赌徒,他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招手示意将对面人赶出去。
“你的眼睛和其他埃维金人不一样。”
“嗯?”
“哈哈,我就知道你感兴趣,毕竟是你们埃维金人的事情。”中年男人眯起眼角,摩挲着下巴思考“我见过许多埃维金人,只有你的眼睛不对,为什么你的瞳芯是金色?我说,你的运气这么好,你很特殊。”
“金色?....”砂金顿住了手指的动作,他恢复视力以来,并不是没有观察过自己的眼睛。那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瞳芯是金色,“有什么问题吗?”
“嘿,先生,问题可大了。”男人从自己胸前的衣口中拿出一小面镜子,扔在砂金面前,赌场内光怪陆离的颜色跟着镜面的移动反射闪烁,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仔细看看吧,先生,我见过的埃维金人可没有你这种透着金色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砂金并没有接过镜子,他的眼睛状况比任何人都清楚,瞳芯中的金色流动的更加急躁“你究竟想说什么?”
“对!就是这样!”男人突然很激动,甚至咳嗽了几声,再次指着砂金的眼睛大声叫唤“你眼中的金色像流沙在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真的遇到什么母神了?”
砂金蹙着眉头,看了男人一眼,将镜子接过,一手撑开他的眼皮,那只粲然的瞳孔内显露出金丝般的线,萦绕着他的瞳芯,那芯的颜色泛着明晃晃的金,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先生,结果显而易见,你确实是受母神眷顾的埃维金人。”那人猛的靠近砂金,用接近狂热的语气继续说着“难不成你以为所有埃维金人的眼睛都和你一样?”
难道不是吗?从未有人说过他瞳芯颜色的问题。
砂金又开始回忆起来,诚然男人所说的,自从他突然恢复视力以来,他的每次赌局都是必胜,且不说究竟是不是他的运气太好,恢复视力这件事也过于蹊跷,有人在照顾失明的他吗?不知道,砂金努力回想着,那片记忆是空白的,他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时就会被什么东西勾走,用温热的触感抚平那抹空缺。
有谁,一定有谁在他的记忆里呆过。
砂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站起,忽视男人的喋喋不休,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砂金先生,这赌局?”工作人员等着他的回应,这点小插曲兴许会让这位阔少不再光顾自己的赌坊。
“剩余的筹码任由你们处理。”砂金摆摆手,决心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的,砂金先生请慢走。”工作人员欣喜的点头哈腰,将砂金送出房间。转头将那位癫狂的中年人架出赌场,还贴心的让他从砂金出去的另一侧门出去,嘴里还在嚷嚷着请求砂金带他大富大贵。
“那人真疯了...”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又像是见怪不怪般的耸肩,最后自讨没趣的离开,又回到自己的赌局之中。
四.
“想回你的家乡看看了?”女人端起一杯茶水,不紧不慢的用茶杯盖沿着杯沿滑动,敲击出脆响,在空挡的房内回荡。
“是啊,有必须要赴约的局看看。”砂金半眯起眼角,站在昂贵的木桌前等待结果。
“也好。”美艳的女声拉起一声惋惜似的长叹,抿起一口茶水“是该放个短假了,劳逸结合才是。”
“多谢谅解。”
“嗯,公司的人文情怀。”精巧的茶杯被放下,那双耀紫色的眼睛透过弥漫的雾气看向砂金“记得回来带点特产哦~”
“当然。”砂金摆摆手,声音逐渐缥缈起来“如果有的话。”
他再次站在了这里,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满天的黄沙与尘土将他的发丝掀起,迷乱了他的双眼。一颗沙砾钻进他的眼眶,被侵入的异物让砂金眨了眨眼,手指揉着眼眶泛出生理性的眼泪,染红他的眼眶,砂金吁出一口气,重回故土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在他无数个或者悲伤或者欣慰的想象中,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反应——异常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望无垠的黄土环绕在他的周围,砂金向前踏出一步,手臂遮挡在额前前行。
有多少个日夜,年幼的卡卡瓦夏望着耀眼的天空幻想自己的未来,在走出这颗星球后去探索广袤银河。如今他站在这里,主动回拥了他残破不堪的起点,茨冈尼亚被自己所处的公司收购,但公司在这贫瘠而又衰败的星球上似乎看不到什么价值,正如他自己作为埃维金人的命运一般,即将被母神抛弃了。
砂金向着往某个方向走去,脚下的沙土柔软,下陷的鞋印留下他的漫漫长路,像是被指引一般牵引着他归往某处。路过的景象中似乎尽是他熟悉的模样,潮水般的回忆涌现,他记得那是自己与姐姐嬉闹的地方,那颗垂老的大树下是母亲依靠的身影,砂金依旧向前走着,他想自己还不能停下脚步,他的结局并不会在此停留。
那支帐篷,砂金的目光被突兀的高度吸引,被锋利的兵刃劈开般平整光洁的地平面上树立着灰色的帐篷,凌冽的风捶打着摇摇欲坠的建筑,或许也称不上为建筑,在入住甚至买下过豪宅的砂金来说,那帐篷可以称得上寒酸又破旧。即便事实如此,他也看得出那是自己居住过的小家,原来自己还可以拥有家的吗?
因为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公司高管吗,又或许是看在公司的面子上,他那小小的家窝竟然没有被夷平,砂金快步走近,他迫切的想看看里面的陈设是否如儿时一般。
砂金本以为他的物品会被遗忘,脚步停留在帐篷前犹豫着,青年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又抬手打理了一下发型,他知道帐篷内是没人的。他打开帐篷的一角先是用目光探去,随着动作的摆动掀起一阵灰尘,像是放心了般将身子探进去,顺手卷起一边的帐篷布将光线照射进来,被阳光透过的环境有些雾蒙蒙的发亮,细小的颗粒物闪着微光漂浮,屋内的陈设安静的呆在自己的角落。
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昔日孩童蜷缩在床上的凹陷痕迹早已不在,站在床边的青年蹲下身子用指腹抚平一片细绒,他的床铺整洁如初,砂金感觉到一丝异样,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餐桌,那是张木质的方桌,上面摆放了几本书籍,像是有谁随手放置似的杂乱。兴许是自己被抓时太过慌张没有注意到,砂金掀开书页,这才发觉那不是盲文字样的书籍,可他又分明记得自己即便是恢复了视力,因为没有额外购买书本的财力,的仍旧是那几本被抚摸的不能再老旧的盲书。
这种错乱的记忆感再次袭来,他明明记得,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记得.....
走马观花般的回忆如影像奔涌而来,凡是自己所认定的,便是对的吗?
砂金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他向后踉跄几步缓慢的坐了下来,扶着床沿歇息,睡过柔软奢华的软床后砂金觉得自己的小床有些发硬,但自己儿时并不认为,他感到非常温暖,就如同有谁轻拍着他的肩膀哄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谁?
他的思绪开始发散游离。
可他的记忆中分明没有人与自己同居,他又怎会有这样的错觉?
手掌无意识的摸索着床垫,那里有着他熟悉的触感,砂金闭上双眼任由自己向后仰躺下,木板制的小床发出一声吱呀般的哀吟摇晃几下,足足有三四层的厚毛毯铺成床垫沿着砂金的身形凹陷,青年侧过身子,触及着地面的双脚蜷缩着弯起,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煤油灯,灯壁上满是昏黄的油渍,致使他看不清灯芯的状态。那盏灯陪着他度过万千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摇摇欲坠却仍在燃烧的灯火是青年坚定的信念。
应该要将他带回去,留个纪念。砂金想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略有些散发着潮湿气息的霉味钻进鼻腔,似乎是晕染了他的思绪,紧绷的神经松弛,青年感到一阵疲惫感袭来,在光影迷蒙中阖上双眼睡了过去,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自己应该保持警惕的,但他却感到些许安心。
“又睡着了嘛,卡卡瓦夏?”
熟悉的声音,砂金下意识应了一声,伴随着那声问候陷入睡梦。
“长大了嘛,被子都小了...”那人嘟囔一句,轻手将被子盖在砂金身上又转身离开,将帐篷的一边放下,刺眼的阳光遮挡在帐篷外,周遭陷入宁静。
久违的安睡,砂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小时候,有人牵住自己一边的手,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他的小手,像是透过深海般呓语的话传来,砂金听不清,那不是他所知的亲人,他抬眼望去想要看清面容。
看不清,他的脸颊被一种无形的雾遮挡,青年只能从他的语调中感受那人的情绪变化,在记忆中从未出现的人,但自己却不排斥这种关怀,想看清他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砂金尝试张口“我们要去哪?”
稚嫩的声音从喉腔传出。
“回家啊。”那人顿了一下脚步,又停留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大手抚摸着他的短发“卡卡瓦夏眼睛看不见感到害怕了吗,别怕。”
看不见?可自己分明能看见那人的身形,只是那张脸依旧朦胧。
梦里的卡卡瓦夏摇摇头,嘴中重复了一句“回家。”
那不是自己想做出的动作,砂金的一切行为都不受他的控制,像是位旁观者。
他好像笑了,砂金听见他包容的笑音。在一阵天旋地转的视角过后,砂金的视野突然拔高起立,他看见更广阔的地平线,脚下的黄沙闪烁出细细的碎光。那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解释道,“前面的路不好走。”
不,他在骗人。
即便梦里的自己看不见,砂金看着没有坑洼的土地,荒凉到只有些枯朽的草木随风吹动。他又下意识的看向那人的脸,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自己仍是看不清,“还有多远?”
不远了,砂金已经远远的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帐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很近啦,卡卡瓦夏累了吗?”
被抱着怎么会累。
“困了就睡吧。”
梦中的自己没有接过这个话题,他自顾自的问出一句话“你会离开我吗。”
“穹...”
砂金惊醒了,他在梦醒时分清晰的看见了名为穹的那人碎金般的双瞳。
分明与自己的瞳芯无异。
“穹?”青年喃喃自语,坐直身子,在自己的记忆里,有这样的人物登场吗?砂金不语,蹙起的眉头又皱紧几分,他喘了几口粗气,额间生出几滴薄汗滑落,他的记忆像是出了差错,完成自洽的回忆却找不到突破点。
指腹摸向自己的眼瞳,触到眼球的瞬间一阵酸涩感袭来,砂金眨了眨眼环顾四周,没有镜子。他想到自己曾使用的碗碟,那是反着光的物件,寻着记忆中的位置走去,在木柜的正下方还抵着一个小小的板凳,砂金想起来了,儿时的自己因为身高不够的原因会踩着板凳,如今他只需伸出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