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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三里01(文内见预警!!)(1 / 2)

<p style="font-size:16px">01.

溪口村春风街新进一批电视机。达达利亚跟阿消蹲在拐角口石柱子旁,边磕瓜子边瞅店里的老汤剪红绸。

一排喜庆的金纸红花蓝、一只披深红大布的桌子、一串噼里啪啦的炮仗像蛇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拍尾巴。老汤笑得面红耳赤,喷了满头彩带,从盘子里抓一把瓜子一把糖扔到空中。几个孩子如鱼群一样涌上去,跪在地上抠出几块,又哄笑着散去。

老汤向周围人招呼,大嗓门配大播音喇叭,喊了两声,炮竹的烟熏火燎中,一盆冷水从楼上浇下来,直把他浇成落汤鸡。如此不止孩子笑,大人也笑起来,笑得他脸更红,喇叭像炮筒一样换了方向,扯着嗓子朝楼上骂。

“吼你妈个屁嘞!”

楼上的婆娘探出头,头发用夹子固定在脑后,光溜的脑门于刺目阳光下白花花一片。她的五官挤在一起,刚推开窗,身后传来孩子嘹亮的哭声。她也骂,骂得比老汤还脏。三姑四舅、无所不用,老汤骂不过她,跳了脚,气得作势要上去打。

看热闹的人这才想起来拦,有的笑没力气,靠着桌子都站不住。哄上几个去拦他,拦他也只是用手虚揽他的胳膊,挤在他身后,边说“跟她计较啥嘞”边把他往上面推,眼巴巴期待他们真的干一架。

老汤的脑门子渗汗。大太阳下,那婆娘目光如炬,直勾勾瞪他,他不敢再往前,就把手里的喇叭一摔,声音震得人捂耳朵。他气急了一样,跺脚打转掀桌子,花生撒了一地,小孩又爬过去捡。

总算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敢笑,他到底没去打架,旁人此时又觉得他厉害。老汤心里终于舒服些,面上还是臭着脸,听那婆娘砰的一声关窗,他摇摇的心安稳下来。

周围人这时赶上来安慰他,一副和事佬的忧郁样。眉头紧锁、双手一背,嘴里嘟嘟囔囔几句和稀泥的话。“大喜的日子,别跟那婆娘一般计较”。老汤心里更舒坦,但妥协可不能那么快,不然失面子,他继续装严肃,嘴里应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人们连连说是。

再想聊几句,男人们就跟他说着说着偏了门,议论到婆娘身上来。他们顺势偷偷骂,却总忍不住把话题往别处引,从脸到胸到屁股,最后说两句:“哎呀,他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女人们抱住孩子摇,不知听清没有,脸上也不见尴尬的神色,只是觉得无聊,就东张西望,他们笑起来自己还要应付几声,但注意力总不在这里。发现没热闹看,她们就管起自己的小孩,吼孩子不准吃地上的东西,用脚轻轻勾他们到一边。

达达利亚才想起拍阿消的背,让他去捡糖和瓜子。

阿消目瞪口呆,磕了半截的瓜子掉到地上,他冲达达利亚挤眉弄眼,语气懊恼:“妈嘞,没打起来!”

“王厂长的老婆,打个球。”达达利亚又咬开一只瓜子,发现是空壳。他皱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把壳合起来,趁阿消还在发傻,将瓜子壳弹到他手心。对方猛地转过头,达达利亚心虚地说:“难不成打厂长的脸吗?”

阿消冲他竖大拇指,夸赞道:“哥……不对,老师,你现在比我看得还透彻!三年前,你还是个实打实的外国小伙,现在一下就成俺们村黄毛了。”

达达利亚想踹他又懒得站起来,伸一下腿都觉得头晕目眩,干脆坐在台阶上,拢着袄看老汤带一群人进店里。发呆好一会儿,阿消突然戳他,弹了两下舌头,对他道:

“寡妇来了。”

寡妇来了,来的却是个男人。身穿黑袄,脚蹬二八大杠自行车,长辫子像花篮的彩带一样随风飘舞。他生得白,人看上去也纤细,裤脚里空荡荡,只有蓄力的大腿肉结实。从远处荡过来,脸颊冻得红扑扑,几口白雾晕开面容,居然在冬天带来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长得真靓。”阿消啧啧称奇,达达利亚没搭话,他敏锐地发现寡妇今天扎了一束大红头绳,红得像老汤开业时放炮的颜色,又红得像出嫁,总而言之,红得不正常,令人不舒服的不正常。

自行车到拐角的店门口,钟离迈开长腿,轻盈地从车上跳下来,蕴了潮气的眼睛亮晶晶,看到店里的人就冲他们笑。阿消要吹口哨,达达利亚先快一步,一把瓜子皮全塞他嘴里:“吃你的吧。”

达达利亚拍拍手,又拍拍裤子,他镇定自若地站一会儿,等晕眩感过去后,装作不经意抖抖裤腿,俩手插兜,晃着晃着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钟离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头,镀金的招牌明晃晃——“永和电器”。里头的人也冲他打招呼,于是他又笑了。达达利亚裹紧袄子,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又跺脚又哈气,冷得不行的样子,左顾右盼一阵,等人家跟他打招呼。

结果钟离没注意到,他只走进店,急得达达利亚冲过去,冒着气儿猛挡他面前,把寡妇吓得一激灵。

“阿、阿贾克斯……”寡妇的声音也好听,虽然低,但温温柔柔,全村就他还记得达达利亚的洋名。达达利亚望望天,总感到他这一声“阿贾克斯”含羞带怯,但想半天又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直视钟离,呵了两口白气,说道:“这么巧,刚没注意你居然也过来了。”末尾又补了句:“叫我小达就行。”

钟离闭上嘴,嘴角带有诡异的弧度——达达利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诡异”这个词,那弧度圆润得不像人在笑,所以他觉得诡异——他犹疑好一阵,不好意思地说道:“‘达’在我们这里的方言,是‘爸爸’的意思。”

他有很多词可以替换,能叫“爹”也能叫“爸”,但他偏偏一声文邹邹的“爸爸”,轻飘飘的,叫得达达利亚心烦意乱、浑身起刺儿。他依然冷着脸,敷衍地说:“哦,抱歉,我不太懂,那你就叫我达达利亚。”

他俩差不多高,在门口站着像俩门神。尤其达达利亚,人高马大,脸色还难看。钟离想进去,但这样寒暄似乎不尽人意,他最后问一句:“来买电视机?”

“没有,老汤新开业,来看看,”达达利亚反问他,“你来买电视机?”

“没有,”钟离说,“我找老板。”

他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也像想要结束话题,他自然地走进去,但是店里人太多,他只能顺着人流也装模作样四处看看。到柜台跟前,老汤才看清他,神色有点不高兴。他们聊了几句,达达利亚终于看清口型——“等会儿再说”——等会,等会是什么时候,他想不明白,但钟离跟老汤道谢。走之前,老汤用手扶着他。

达达利亚觉得钟离还没到需要别人搀扶的年龄,也不是个孕妇,可老汤的手就留在他的腰上,最后又留在他的屁股上。

寡妇转过头,瞥了老汤一眼,脸色发红,不再是冷的,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这就更容易让人误会,也可能是本想让人误会。总而言之,他出来了,蹬上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回头又看一眼店面,发现达达利亚还站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走了。”他说。

达达利亚没回应他。他上车的动作和下车一样轻盈,一条黝黑的长辫子飘起来,大红头绳缠着发丝飞舞,自行车座或者轮胎或者骨架,说不清哪里吱呀轻响,很快被清脆的铃声掩盖。

他就这样飞走了,像一只蝴蝶。

02.

达达利亚三年前——也就是1971年——插队到溪口村来教书,他是一个队里唯一一个俄罗斯人。不过很荒谬,自卫国战争结束往后十五年,他家就移居到中国。达达利亚11岁上学读书,他学的是中国话,吃的是中国饭,虽然血液里流淌着斯拉夫民族的基因,但少说算半个中国人。跟着队长从城里的学校到溪口村,他刚呆不过半个月,居然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他们一车人坐大巴到镇子里,分配给各村各户时又来难题,路太陡,没有直达的车,一队的人只能坐三轮,三轮也不好拉,村长分了好几次。刚开始三轮车上还挂着横幅——欢迎xxx——后面被卷起来,三轮太小,多的字看不见。穿军大衣的同学兴奋雀跃,翻到车上,随着横幅摇摇晃晃地离开。

后来横幅没了,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再后来——轮到达达利亚的时候——三轮也没了,一辆大货车开过来,拉着几头羊,叫声嘶哑难听,一靠近就一股腥膻味儿。

“人家都到镇上进货去了,”村长难为地说,“这时候正忙嘛!”

“不用麻烦了,咱就坐这个去。”达达利亚没来得及搭话,他身后人抢先一步喊道。这人如他一样身穿军大衣,腰上系了一条绳代替皮带,整个人被包裹得厚实,棉裤也是鼓鼓囊囊,只露出一张脸,冻得通红,呼出几口气,两只镜片就发白。

等到镜片的雾散去,达达利亚发现这人看上去和他一般大,长相浓眉大眼,此时神采奕奕。他大概也读过书,指不定比达达利亚读得更多,虽然嗓门大,但盖不住身上读书人温吞的气质。

那人大踏步走过来,三两下翻上去,于是达达利亚也跟着跳上去。他们相对坐在铁笼旁狭小的空隙里,浓烈的羊膻味儿混合羊粪气息,还有刚烈的冷空气,熏得达达利亚脑仁子疼。对方看了他几眼,用蹩脚的英文跟他打招呼,达达利亚笑道:“我听得懂中国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哎呀!”他比达达利亚还兴奋,“你好啊,同志。我叫李望欣,眺望的望,欣欣向荣的欣。”他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是洋人蛋蛋呢。”

“那是什么?”达达利亚问他,他讪讪地说:“我家那里的方言,称呼外国人。”李望欣又问他:“同志,你是哪里的?”

达达利亚回答:“苏联。”

他的脸上又露出笑容,一种欣喜而洋洋得意的笑容。他靠在笼子边,跟老羊们一起晃悠,这些羊的呼吸与咀嚼和耳边的风合在一起,好像飘到远处的天地与山坡去。李望欣摸袖子,又摸口袋,最后拿出一本没有封面的、边角卷起的黄本子。

他开始说话,镜片一阵阵泛白。“你们那里的诗人,”他说道,“普希金。”他把那本书翻开,他的手已经冻硬,手指捻住书角时不自然地僵持,他念到,像是对自己念,又向对达达利亚念。

他念道:“——‘我要为世人歌唱自由’。”

达达利亚也靠在笼子边,他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不是潮湿暖热的铁锈味,而是冷的味道,这股味道从锁羊的笼子里散发出来。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玉米地里,一片衰败的灰黄色,和天空的颜色相协调。

他看到一个戴红头巾、穿黑袄的人走在地里,头巾前面翘起一只尖尖的角。那只尖尖的角漫过最后一小块地,爬上坡,在一片黄色的枯草中继续前行,一只黑狗跟在他后面。

货车隆隆地响,达达利亚侧过头,看到他们逐渐变成了一黑一红的两只小圆点。

03.

钟离的老汉儿死了不久,他养的黑娃也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汉儿是当地的土话,意思是“丈夫”,而黑娃则是钟离家那只小黑狗的名字。他的丈夫是一个跛脚的男人,很小的时候出过水痘,烂了半边脸。家里人找来偏方给他涂,褪皮后虽然没有以前骇人,但也比正常的脸颜色稍深一点,眼尖的人能一眼觉出他的不同。他姓赵,素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但在家里总爱开自己的玩笑,他对钟离说自己半边脸泛绿,这是死人的颜色。

“俺早晚就死了,”他对钟离说,“死了你就快活了。”

钟离一声不吭,跪坐在地上捡他摔碎的茶缸。黑娃跑过来呜呜叫,它叫起来声音尖细,不像狗的声音,像是孩子哭。它跑到赵老汉脚底下,被一脚踢过来,于是它又哭,哭得比刚跑进屋声音还大,直退缩到钟离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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