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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子和顾修瑾是在河边捡着祁安歌的。
半新不旧的襁褓,小娃娃在里头乱蹬着小脚,藕段般的胳膊在外头挥舞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哭得脏兮兮的。
司空子见着孩子便觉着心软,笑得愈加慈祥,可他又觉着不对来:“这娃娃……”
“没有声?”顾修瑾也发现了,抬头望了望四周,试图找到遗弃孩子的父母,却在湖边尽头处看到了一丛绿植,可就在他要仔细看看的时候,竟是发现那抹绿影瞬间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是……”
司空子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也是什么都没见到:“什么?”
“没什么。”顾修瑾只当是自己看走了眼,回头去逗弄着孩子,“可能是我看错了——大概就是因为是个小哑巴——”
司空子打开襁褓,原本是想看看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却在看到两套器官之后神情凝重。
顾修瑾眉头蹙起,接了上去:“原本我以为他是个小哑巴才被遗弃,这么看来怕是因为他畸形的身子……”他从司空子的手中把孩子抱过来,“小可怜儿……师父,您收他做徒弟吗?”
司空子看着顾修瑾紧张兮兮抱着孩子的模样,叹了口气:“遇上了便是有缘,希望这孩子以后平平安安的——叫祁安吧,祈愿平安。”
顾修瑾低头看着小娃娃满脸的泪水,沉吟片刻:“叫祁安歌吧……安歌送好音,希望以后能够有灵丹妙药治好他。”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娃娃白胖的小脸蛋,“小名就叫笙笙。”
奇迹般的,原本还在哭闹的孩子,在接触到顾修瑾手指的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睁着一双还含着泪水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抱着他的人。
司空子笑了起来:“这孩子跟你缘分颇深。”他伸手摸了摸娃娃的头顶,“修瑾,若你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怕是现在已经娶了妻,娃娃也有了罢?”
修仙之人不显年岁,修为愈高,驻颜愈久。司空子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可实际上怕是要更久。
顾修瑾抱着娃娃颠了颠:“师父才是最应该娶妻生子的那个吧?师父您还年轻,为何不找一人结为道侣?”
司空子忽地敛了笑容,背过身去,抬头望着连绵的山川,不再说话。
此时顾修瑾不过处于十三岁的舞勺之年,并不懂司空子当时眼中的悲怆,倒是怀中的小崽崽,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光。
小师弟们的年岁相差不大,倒是这个新来的小奶娃娃几乎与他们差了一辈,可怜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就被调侃成顾修瑾在外的小崽崽。
顾修瑾倒是无甚反应,生怕小崽崽的身体被旁人看了去,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久而久之,顾修瑾也发现,所有的师弟当中,他最关注的就是祁安歌,生怕他闹起来身旁没有人,于是在每个不用练功的时刻,总是陪在他身边。
等到祁安歌再长大一些,可以走路了,司空子送了他一只铃铛,挂在脚踝处,这样他跑到哪里,大家都能听到动静,不至于跑丢。
顾修瑾“崽崽”“崽崽”地叫着,其他几个师兄也跟着这么叫,可是祁安歌也只听顾修瑾一个人的,别的师兄喊着,无甚反应,却只要听到顾修瑾的声音,脚踝上的铃铛便响个不停,昭示着祁安歌的欢喜。
二师兄赵嘉佑与顾修瑾年岁相当,祁安歌来谷中之时他并不在谷中,在人间游历两年之后归来,第一眼见到祁安歌,便觉着这是九天下凡的小仙女,哭着喊着要与她成亲。
祁安歌吓得哭着打嗝,扑进闻讯赶来的顾修瑾怀里。其他师弟一边大笑一边安慰着刚回来的二师兄,告诉他祁安歌是小师弟,并不是小师妹。
“师兄,师兄你最不会诓我了,你告诉我,她是小师妹。”赵嘉佑脸都哭花了,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顾修瑾被他们闹得头大,却还是低声哄劝着抱着自己脖颈不肯撒手的祁安歌:“不怕,不怕,这是崽崽的二师兄,刚从外面回来,没见过崽崽……”又在面对赵嘉佑时严肃万分,“是小师弟,叫祁安歌,小名笙笙。”
“那、那他为什么自己不说?”赵嘉佑伤心不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用袖子擦了把脸,“笙笙,你是师妹,对不对?”
“崽崽不会说话。”顾修瑾皱着眉头,看着祁安歌转过来看了赵嘉佑一眼之后,又迅速扭过头去,如同一只不愿见生人的小松鼠一般,又笑了起来,“我们崽崽是男娃娃,男娃娃对不对?”
祁安歌用力点了点头,尖细的下巴戳着顾修瑾的肩头。
“可是为何,为何他如此羸弱?”赵嘉佑不明所以,绕着顾修瑾转了一圈,试图看清祁安歌的身形,后者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缩进了顾修瑾的怀里。
顾修瑾生怕赵嘉佑起疑,保不住祁安歌是个双儿的秘密,只得一手托着祁安歌,一手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崽崽现在还小,等他长大了,就会跟一众师兄弟一样了。”
赵嘉佑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拍着胸脯保证要保护这个小师弟,却在伸
', ' ')('手要抱抱祁安歌的时候,惨遭拒绝。
一众师兄弟再次哄笑起来,小六上前去勾着赵嘉佑的肩:“二师兄,大师兄在,你就甭想抱笙笙了。”
“就是,笙笙最喜欢大师兄了。”小四似乎也有些无奈,看着笙笙小小的背影,又看看赵嘉佑失落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
赵嘉佑却不信邪,从布兜里拿出糖来:“笙笙,你看这是什么?”
顾修瑾看了看,拍了拍祁安歌的臀部,示意他看向二师兄:“崽崽,二师兄给你带了好吃的。”
祁安歌回头去瞧,怯生生的模样倒真像是个女娃娃,在看清赵嘉佑手中的糖果之后,便又转身,扑进顾修瑾的怀中。
周遭的师弟又在哄笑。
……
顾修瑾揉了揉眉心,他还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祁安歌不过才十三岁,听到自己要走的消息,瞬间泪流满面,揪着衣袖不肯撒手。他还是趁着他哭累了睡着了之后,这才敢偷偷离开。
这三年来,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抑或是自己太过专注于找药草,而忽略了什么消息?
他从窗户缝隙中看着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符咒的祁安歌,蓦地听到谷中异响。
“阁主!”被安排守着祁安歌的守卫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出声询问,却被顾修瑾的制止。
“看好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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