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56.
四一八高中出过一件大事。
有个女学生跳楼了。
而在那之前的故事，复杂荒诞到每一个牵涉其中的人都难知全貌，或许只有上帝视角才能完整概述。
高二的夏天，钟蔓准备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十七岁生日会，她邀请了曾经的同桌仰宸。因为知道张小凯肯定会去，仰宸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仰宸的新同桌刚好在场，钟蔓便随口问了一句：“徐娜，你要不要来？”
徐娜偷偷地瞄了仰宸一眼，也应下了。
生日会在冠皇举办。除去钟蔓邀请的同学，许多富商家的孩子也来了。那时，钟家、王家、富家关系密切，富亚杰与钟蔓等人交好，他高调地送了钟蔓一台他爸刚从外地进货的、售价高昂的DV录影机。
“收着吧！我自己就有好几台呢！”富亚杰得意地说。
酒水一轮轮地送进包厢，原本不愿喝酒的人也接连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王金舟周到地早早在冠皇旁的宾馆里订了许多间房，他将房卡分发下来，于是少男少女们更加无所顾忌。
仰宸也被张小凯塞了瓶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张小凯挑着眉毛，戏谑道：“给凯哥个面子。”
何茹月在嗜赌之后，最近又开始酗酒，仰宸讨厌家里散不去的酒味。但是他还是在张小凯的傲慢笑容里，抿了一口酒。
包厢里人很多，各处热闹，张小凯只在仰宸身边短暂停留，很快又同其他人打得火热。富亚杰跟张小凯勾肩搭背，说了些什么浑话，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仰宸抓着酒瓶，看张小凯衣摆卷起露出的一截后腰，想到不久前他在张小凯房间里哄着他，骗着他，两个人脱了衣服互相抚慰。仰宸一边想着，一边将酒水送入口中。
仰宸有些晕乎了，他想站起来，想去上厕所。这时候徐娜鼓起勇气，捧着酒来到仰宸面前，被突然站起来的仰宸吓了一跳，玻璃杯坠地，因这一声响动，引来了一些人的目光。
张小凯走过去。徐娜下意识退开，后背撞上跟着过来的富亚杰，富亚杰的手揽上少女的腰，徐娜惊慌地逃开。
张小凯将碎玻璃片用脚扫到一边，问仰宸：“干嘛呢？”
仰宸说：“我……想去厕所。”
张小凯笑起来，抬手拍了下他的脸：“想去就去啊。”
或许张小凯没发现，每次他在仰宸手里射精后，总是这样拍仰宸的脸。因此，仰宸在厕所里待了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包厢里，张小凯已经和王金舟开始划拳，并且一直输酒，没注意到富亚杰同他带来的几个男生的窃窃私语。
仰宸用冷水洗干净手，仍觉得身上热得不行。他从厕所出来，准备回包厢，在走廊里听到钟蔓的声音。
“我还是很紧张啊！万一阿凯拒绝我呢？”
“不可能啦！他对你那么好，肯定喜欢你！”
“怕什么！大不了趁他今天喝多了，生米煮成熟饭，嘻嘻！”
“死丫头！别出馊主意啊！”
少女们笑闹着。
钟蔓要在今夜向张小凯表白。
仰宸恍然回忆起少女每次同他们提起张小凯时的神情。
原来那是少女怀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是，张小凯明明……明明是我的。
喝了酒的仰宸，心内的渴望像着了风的野火，女孩口中那句“生米煮成熟饭”，将那些阴暗的窥视、夜间的春梦、卑劣的占有欲全部燃烧起来。
他跑回包厢，看到烂醉在沙发上的张小凯。在疯狂旋转的彩灯下，仰宸扶着张小凯，穿过饮酒作乐的人群。
王金舟才从旁人口中听说钟蔓今夜的心思，满心无措和嫉妒，他只能灌醉张小凯，想这样拙劣地阻止这场表白。仰宸带走张小凯，正好如他所愿，可是他内心压抑的情绪还是无处宣泄。
角落里，徐娜躲着富亚杰和几名不认识的男生推到自己嘴边的酒，大声地向推门而去的仰宸呼喊，但是音乐太过吵闹，男生并未回头。
富亚杰按住徐娜想要逃离的腰：“真是太可惜了，我怎么没有早点认识你这样的小美女！诶，金舟，这小美女是你们学校的吧？”
这是个无星无月的漫长的夜。
在王金舟订下的宾馆里，张小凯无知无觉地被仰宸捅破，徐娜乞求哀嚎着遭受多人侵犯。
57.
在徐好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除了总是忙着田地的爷爷奶奶，就只有和善温柔的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后来，姐姐去了县里上高中，她回家时，偶尔会跟徐好提起她的男同桌，那个时候的姐姐脸红红的，特别好看。
有一次，她跟着爷爷奶奶去县城卖菜，然后一起去四一八高中接姐姐回家，校门口，她顺着姐姐痴望的视线，看到了那个漂亮的男生。
这时候，一个很高很壮的男生突然回过头去看漂亮男生，漂亮男生抿着嘴笑，加快了步伐，他从徐好身边经过，风中有很好闻的味道。
那是徐好第一次见到仰宸。
似乎也没有过多久，姐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总是在夜里偷偷地哭泣。邻居说，他儿子去县里看到徐娜在足浴店做脏事儿。
徐好问姐姐：“足浴店是什么地方？”
徐娜一下子浑身颤抖起来：“你在说什么？！”
徐好：“姐姐你在足浴店做脏事吗？”
徐娜崩溃了，她咆哮，大哭。徐好无辜地看着她。
翌日，徐娜从四一八高中的楼顶跳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自四一八医院到他们学校大门只有一百五十米，徐娜被抢救回来了。
徐好第二次见仰宸，便是在姐姐的病房里。仰宸作为学生代表，陪同着学校的老师一起来看望姐姐。
他的老师去跟爷爷奶奶说话了，徐好坐在仰宸身边，她抬头问仰宸：“什么是植物人？”
仰宸说：“就是这样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可是爷爷说，家里没有钱让姐姐一直在医院里睡着。”
仰宸低头看她：“那就只有等死了。”
过了会儿，徐好又问他：“姐姐为什么要跳楼？”
仰宸答：“或许是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
仰宸说：“人总是有活不下去的时候，”他凑近徐好，指着自己颧骨上淡紫色的瘀痕，“我伤害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不理我了，我也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不明白。”徐好说。
仰宸没有再解释。
四一八高中女学生跳楼一事，最终不了了之。毕竟人还活着，不是吗？那个学校用这样的说辞来推卸责任。
没有人在乎一个贫寒的家庭要怎么砸锅卖铁来供养一个植物人，没有人在乎那个女孩最终还是死在几年后的某个春天。
后来，徐好在收拾姐姐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日记。富亚杰用DV机偷偷录下了那夜徐娜受侵犯的过程，他以此威胁徐娜，让徐娜去爱足馆做援交。在学校里，王金舟也一次次地强迫徐娜供他泄欲。他们就这样不断地折磨着她。这些是徐娜宁愿死也要隐藏的、不愿被家人所知晓的苦痛。
徐好突然体会到了那种活不下去的感觉。
58.
碎尸案震惊了整个勇江县。
因那一幅舐犊情深的画，王忠严认定了老富是幕后真凶，他们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
而原本坐山观虎斗的张小凯，因王金舟的死，陷入了迷惘当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以前他爸做生意失败，喝了酒总爱说什么“世事难料”，张小凯只觉得是老头怨天尤人，现在，他居然也忍不住念叨这四个字。
仰宸将张小凯快要烧到指节的烟头取走，拧灭在阳台护栏上。
“王忠严现在反咬得很厉害，富东格今天一直跟着我的车，他们好像打算再逼我一回。”
张小凯回过神来，看向仰宸。那些人在勇江肆无忌惮地横行太多年了，手段总是阴险强硬。
“我有点害怕，凯哥。”阳台上的风有些大，吹乱仰宸的细发，他纤瘦的身体也好似随时会被吹跑。
张小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仰宸的胳膊。
“啊啊啊。”有我在。
因为碎尸案，勇江大桥工地又停工了一段时间，仰宸一直和张小凯待在家，直到王金舟的葬礼。
钟蔓没有在葬礼上掉一滴眼泪。
“罪有应得而已。”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