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于抽时间劳碌,已经不完全是为了帮老友婉仪掩饰什么,主要的想法,却是尽量多陪伴病人--越来越强烈感受到,病情已经接近没有希望的林婉文,几乎不能再用微笑幽默与优雅掩饰的寂寞。
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这份感伤的知遇有点夸张,还是身不由己频繁往返奔波。本身时间其实非常不够用:最近一些资质不够的小地产公司相继表现出疲态,合盛本来就有相当强势的背景与实力,一贯以来不强调概念、努力改善质量与公众口碑的做法赢得了越来越多机会。
现在,终于可以说生意多半不靠关系而是实力展开,加上筹备上市的一大堆磨人工作,更把他忙得天昏地暗。
这么忙,还非要跑去看病人,难怪最近连胡永红都含蓄地问“做地产很普遍,哪个集团都有这样的生意,将来是不是可以别彻底放弃合盛这边”弄得他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讲清楚。她每一个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便是对艾德华刻骨思念之余空洞、恍惚光阴的最好填充。
甚至在合盛的工作中已经合作愉快得成为老友记的陆宇健偶尔想找艾德华一起游泳、聊天或者打几局网球,都只能来这里找他。蒸腾水雾之中,反而更显得艾德华的面孔俊朗得出奇,裸露在泳裤外的身段也修长有力,健硕得充满男性魅力。
尤其动人的,是那按理疗医生指点过正规手法按摩的双手,如此一丝不苟掠过肌肤,投入得令人心醉。
林婉文简直快要忘记自己将不久人世,全神欣赏着正低头为自己早已失去知觉的腿作简单按摩的男人:“Edward,你让我一直纳闷呢--大老远跑到温泉来看女朋友,时间却总是浪费在陪我这个四肢不听使唤的老太婆上面。
婉仪是我妹妹,不好意思抗议我这个病人霸占你,你可以明说不愿意的呀,我不会生气…真喜欢你们两个在一起,看着连眼睛都舒服。”
早就习惯了这种半真半假的调侃,以及这些话语背后意向清晰的试探,只粲然微笑应对:“婉仪去市区买点日用品。
路上堵车,可能没那么快回来。Vivian你不要这么忙着委婉道歉占用了我的时间,其实我挺喜欢和你一起偷浮生半日闲,阳光底下泡着温泉随便聊聊--我们一样,都很谦卑地喜欢着大多数人用来装点风雅的英国文学、古希腊戏剧、意大利建筑…诸多真正美丽,忍不住心向往之,却又不够决心真正去透彻了解的人类菁华。
再说,如果我有缘,能早十年遇见你,相信你一定是比现在婉仪出色得多的美女…即使现在的你,已经病弱憔悴,依然美得惊人。”
“不要诱惑这可怜的老心--我已经没有资格动心了。”她惆怅地。这个漂亮的男人,知不知道他自己的杀伤力,居然来对可怜的病人释放魅力?“如果不这么熟悉,知道你自己已经是我老同学胡永红地产公司的CEO,真该怀疑你对一个垂死的人这么好,会不会有所企图。”
艾德华不禁为有钱人处处的谨慎笑出来,不屑辩解这种微妙的试探,反而趁机逗她欢笑:“怎么会没有企图呢?你不觉得,像我这种靠性感魅力安身立命的特殊职业人士,有机会引诱你这种级别的美女,正觉得工作之中的乐趣无穷呢。”
在调侃逗趣中失神地看着他的笑容,林婉文脱口而出:“如果我还有被引诱出轨的资格,一定不会拒绝你的。可惜我不配,而你…又不屑。”
“哪里…陈先生的体贴才叫人羡慕呢。难道觉得他太温柔,需要我这种野性的呼唤?”艾德华笑着继续打趣,同时双目发直、鼓起肌肉,做大卫姿态的肌肉男造型状。虽然颀长的躯体不太棱角分明,良好的运动习惯一样让姿态颇为可观。
对着漂亮的男人造型悠然神往许久,林婉文才找回聊天的思路:“陈家在多伦多大本营的生意最近遇到些麻烦,他的精力时间哪里有空隙给不能行动的妻子?…算了,不要提他。
对了Edward,最近婉仪提起你的时候,小妮子不是痴笑,就是悠然神往。看来,你们好事近了?”
被这充满善意的猜测吓得浑身紧张,艾德华呆呆望着面前精灵魂魄被拘在病躯中的妇人,曾经美丽过、现在被绝症折磨而渐渐变得可怕的面孔,努力找听起来比较不那么像谎话的借口推搪:“最近好像觉得跟婉仪沟通不那么顺畅,甚至同你聊天心情反而轻松一些…”
“虽然此刻的林家看起来还算是一个华侨大家族,传到我们这一代,血缘真正应该继承林氏的,其实只是婉仪那一枝--令人痛惜的是,婉仪唯一的哥哥十数年前在瑞士滑雪出了意外。
远房亲戚们对家产虎视眈眈,我只好代管家族大小事宜,抚养她长大。现在林家唯一的希望,是你同婉仪婚后长子姓林。其实也知道,你们之间还没有到急于讨论婚姻的阶段,但Edward,我的残躯…也许不能再等了。”
无限眷恋地看一眼他如天赐礼物的英俊面孔,她叹息“妹妹根本不懂得经营或者如何担当产业管理,从永红那里听说,你管理方面相当出色,只好寄望你加入之后,能够帮忙维系林家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