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哀的是,即使不考虑手术的难度,一样没有太大作用--就算借助外力可以改变一些生理状况,人心的本质不会变的。再说,相信陆申未必真看重一具身躯,他真正不适应的,也是两个人相处的感觉。”
“你不可能为他变成女人,因为你本质就是男人。他又不能真正爱男人,因为他从来都不是Gay,即使上过你无数次…你偏不肯认命然后放弃遗忘,你偏要让自己沉溺在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里面,然后用这付该死的平静样子,宣布说你认为你们之间还有爱。”
眯着眼睛眺望着树叶缝隙里艾菲尔铁塔正点之际特意为游客点亮的璀璨灯光,安迪强忍住叹息的冲动--艾德华不喜欢被同情。
“我们欲望谐和,灵魂相同。”回答的语气并不惆怅,而是信念满满的坚定--万千人之中,他为什么不去找更理想的伴侣,甚至不肯回头去俯就一直在等待他倦鸟知还的妻儿身边,偏偏招惹林婉仪?也许离开前亲眼目睹的一切,可以算是一个标志,见证陆申终于试图摆脱罪恶感和焦渴的思念,选择更容易的方式来满足内心的需求。
这种肯定一方面让艾德华能够保持内心镇定,另一方面也令他心中充满浓浓的歉疚和无力感。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个人静默地绕着凯旋门不大的圆形广场兜圈子。
时间已接近午夜,围绕凯旋门放射形状延伸出去的一条条法国梧桐掩映的幽静大路提醒两个人,此处离家乡越夜越美丽的香港、离他们曾经留下遗憾的北京都远隔重洋。
安迪意犹未尽,却怕难得一次见面却激怒老友,不敢再辨,只好尽地主之谊,先送肯定倦透了的艾德华回下榻的酒店。
在前台拿到房间钥匙,艾德华正准备挥手告别,瞥见老友眼睛里面清楚写着的关切和疑问,摊摊手微笑:“看来在我明晨登上去非洲的飞机之前,你是不舍得让我安心休息的…大家相见一次的机会实在珍贵,如果还有话想说,我到边上超市买半打啤酒,我们到房间里喝着慢慢谈好了。”
七个小时左右的长途飞行加上时差,本来已经足够令人散架,何况两个人一见面还散步谈话这些时间,也很消耗体力。
一回到房间,艾德华便不顾定的是单人房间、只有一张柔软大床,整个人呻吟一声埋进被子里,先让骨骼四肢稍事休息。
安迪在沙发里坐下,温柔地凝望眼睛已经闭上的面孔。艾德华困倦了,他就不需要再那么竭力控制好情绪,可以放松一点多年来为这张美丽面孔和硬净灵魂牵挂到发疼的老心,放心流露出迷恋和爱惜。
这个天使般的孩子并没有彷徨迷途。艾德华只是执着追究完美,以至于承担得太辛苦,付出得太认真。
牵挂着身边还有需要聊天的朋友,人不会真正放松进入睡乡。熟睡几分钟之后,艾德华睁开眼睛,发现安迪像被烫疼了尾巴的猫一样猝然转移原本柔情凝望的视线,心中一阵感动,轻轻地:“不必躲藏,安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碰巧是我,没什么好抱歉或者惭愧的…谢谢你这份心意,一直给我力量与信心。
抱歉的是,我心胸不够宽阔,只惦念爱恋一个人已经被全部充满,无力回报你--但格外珍惜感激。”
听到这样贴心的话,安迪胸口也满满是酸热的感动,良久才能开口回答:“艾德华你已经真正成熟,不再是当年剑桥学院里面痛诉寂寞、怒斥这具不合作躯体的激越年轻人…可是为什么,看到你现在懂得担当、体恤、感谢和反省,连笑容都从容镇定,我反而难过不已,情愿你像当年一样肆无忌惮笑骂伤人?”
“你一直在引领我成长。你难过,是因为你不舍得我吃苦…但是不经历痛苦,人不会真正成熟。”
艾德华感激地轻轻拥抱他,然后轻轻吻身边人的眉,动作轻柔得像在轻触清晨玫瑰花瓣上最晶莹的那一滴露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嗯…当年你还在牛津念书。记得那次你是来巴黎度暑假,在那家著名的同志酒吧外面勾引金发碧眼的法兰克福男孩,本来只想拥抱温存一番,却被他按在路边差一点强暴。”
“你正好路过,帮忙报警,又跟到警局,拿出一半积蓄,保释咎由自取的我。”艾德华轻轻叹息,又不好意思地笑:“安迪,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安琪儿…转眼将要离别,真很想尽自己所能,让你感受到付出真情的回馈--遗憾的是,我的心已经不自由,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那一种。”
“拜托,别把我说得这样伟大。上次北京那次导致你后来不得不面对种种阴差阳错的可怕灾难证明了,我不过是仰慕美丽百灵的那只老猫,时刻找机会吃了你。”这拥抱让心跳得太失常。安迪只好刻意作夸张的垂涎欲滴状,然后掩饰地大笑。
笑声很快就嘎然而止,因为那线条美丽如大师雕塑的唇已经湿热地吻上了他的颈动脉,并煽情地间或转换着轻舔和吻咬动作。在一个圈住了身体的有力怀抱里,谁还能思考?抚在他背上的掌心散发出惊人的热力,令安迪完全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