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柳虚竹回到了家。
今天总感觉异常疲惫,他在书桌前坐下,右边的眼皮跳个不停。他r0u了r0u眼睛,肯定是太累了。
恶梦并未在旅行结束後跟着终止,柳虚竹自从回来以後就没睡一天好觉。
下个月他又得跟纪安生去那什麽研讨会。
还不如参加法会。总归都是修行。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手机响了。柳虚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弟弟。
柳虚竹家很简单,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年纪稍长已经嫁人,可他和弟弟年纪很相近。家里兄弟姐妹感情不冷不热,总归不会是闲来无事聊近况讲电话的关系。
他家父母不太负责任,父亲早早就不在了,母亲也是酗酒成瘾,兄弟姐妹一有能力就会去打工,有钱就会离家,谁也不想多待。仅有柳虚竹住到了高中最後一年。
因为他不介意。他不介意醉酒後母亲的恶言恶语,也不介意她翻乱他的房间偷钱买酒。
柳虚竹只介意他自己。
他觉得还过得去,也觉得出去住麻烦又烧钱,所以一直住在家里。他的奖学金能供应他念书,大学也是受到推荐入学学费减免,柳虚竹擅长表现自己,也擅长融入环境。穷途末路的人总要有办法活下去。他国中期间遇到了特别照顾他的火锅店老板提供他打工机会,在那吃晚饭也不用钱,那些钱他当时想尽办法开了一个户头,一路存了下来,从国中到高中整整六年积蓄也够他用一阵子,柳虚竹没办法住宿舍,只能租屋。他在网路上帮人写论文赚外快,生活还算可以,母亲心情好,没喝酒的时候也会寄来一些生活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回到他弟弟那通电话,柳虚竹虽感疑惑,可依旧接了起来。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视而不见。
接通的第一句很简单:「快回来,妈Si了。」
什麽时候?柳虚竹想问,可他想弟弟应该也不知道。
应该也是有谁通知他的吧?柳虚竹简单答应了,当晚就订了车票。
他的姐姐已经嫁人,他又是长男,很多事就这麽压在肩上。
一回家,家里的气氛很差,快一辈子没见过的亲戚都来了。家里围了封锁线,说是猝Si。
警察在家里走来走去,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听说一下就走了,甚至没感到不舒服。
柳虚竹的姑姑也来了,从他爸过世他就没见过她,方才甚至没认出来。她说:「邻居发现的,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打电话回家的吗?真是不孝。起码也要关心她有没有吃饭吧?居然Si了都不知道。」
柳虚竹没有回话。他穿过封锁线进去了。
葬仪社的人已经来了,不晓得是谁请来的,他弟弟跟姐姐都来了。一脸憔悴都是木然。
葬仪社的人把躺在床上的母亲翻了过来用白布包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看起来更像是醉了。
母亲身上被盖上了一张金hsE的布。
柳虚竹不晓得怎麽办,也许是因为他很不孝,所以才会不知怎麽应对母亲的後事。
有人生来就会吗?
葬仪社的人给了他一张表,上面写着:安灵两千五、棺木一万、寿衣三千八……。
办完全套几十万跑不掉。
葬仪社的负责人梳着油头,他身上有除汗剂的味道,嘴里有颗金牙,手上戴着金戒指,约莫四十五岁左右。
他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说一些流程还有费用,里面空气很闷,柳虚竹有些想吐,他往外走,那个人便跟着他走。
家门外亲戚几乎都来了,一样都是柳虚竹认不得的脸孔。他们一脸忧伤,有个nV人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节哀」。
N1TaMa是谁啊?柳虚竹想着,似乎是哪个阿姨。他依旧想吐。
「如果这样搭配,拜饭、头七、告别式、出殡、火化一路到入塔只需要四十几万。」戴金牙的男人持续道,那nV人也依旧拍着他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眼前一切都晕眩,他姐姐和弟弟走了出来,他姑姑连忙跟了上去,问他姐姐几句,柳虚竹没听清楚。
只听他姐回道:「虚竹是长男,他会决定。」
姑姑又嘀咕了几句。
弟弟说:「我才刚读大学哪有钱?」
姐姐接着又说:「我用钱不方便,要问我老公,他是天主教没有走这种流程。」
柳虚竹想吐可他忍住了:「我不想走那些繁文缛节。让妈早日安息。简单一点。」
他姑姑一听便哼了一声:「千万不可以!大不孝!怎麽能为了省钱不帮你妈妈风光办事呢?含辛茹苦拉拔你们长大,有够不孝!三个孩子,都成年了四十几万一个人也才十几万拿不出来吗?我为她不值!啊!我可怜的弟媳!」她唉声叹气、捶x顿足,甚至挤出了几滴泪,她拿手帕擦掉了。
柳虚竹突然想起他姑姑的nV儿似乎就是嫁给殡葬业。
「简单就好。」柳虚竹又道。
他不是省钱,只是人走的仓促,对人世毫无眷恋,那他又有什麽资格把母亲囚禁在人世那样多日?
他知道他母亲是因为嫁给父亲不愉快才这样,也知道她不离婚是因为孩子,更知道每当她偷拿钱买酒以後都会懊悔,夜里总会哭着把更多钱放在他枕头旁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醉後的恶言恶语柳虚竹都无所谓,她起码是个母亲,到底心疼孩子。
她被囚困在这个家三十年,要走之前一点点眷恋也没有,柳虚竹不忍再绑住她。
在这个房子里,这个nV人已经受过太多苦了。
况且他家一直没有信仰,逢年过节也鲜少拿香,他姐姐嫁人後甚至随夫家信奉天主。柳虚竹也不想接连数日跟着一群陌生人一起悼念母亲。
母亲生前就表明自己恨透那些亲戚,虽是醉言,可她曾告诉柳虚竹:「以後老娘Si了麻烦当天就把我烧了。省得我还得看见那些见Si不救的嘴脸!」
「简单就好。」他像是当机,反覆道。
他姑姑一看他这样连忙道:「虚竹累了。先让他休息,不如我们先请师父过来?流程还是要走的。孩子不懂这些,这些不做是不行的。你妈妈会没办法安息。」
柳虚竹无言以对。他妈妈都Si了亲戚却还Si要钱。
人一生活得狼狈,Si後光采又怎样?
他不懂。
佛难道会看那些吗?花得多的首先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