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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容易话音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他焦急不已的说:“你在哪儿呢?我都在这儿等十分钟了,是这个上车地点没错啊!”
容易瞬间睁开了眼睛。
如果此时打电话给她的人是网约车司机,那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她动作缓慢地扭过脸看向身侧,然后怔在了当场。
顾归帆目视前方道路,安慰道:“我正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往H大开车,你可以先解决问题。”
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先跟司机师傅道歉,承认她只看车的型号,忘了确认车牌号,还是取消订单,然后发红包过去作为耽误了对方时间的赔偿?又亦或是问这个人是不是叫顾归帆?
足足数秒过去,这些问题通通变成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她心里劈里啪啦的炸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脑海里的一片空白。
是他还是不是他?
容易想着这个问题,用近乎恍惚的态度先解决了上错网约车的问题,司机错过了这一单,但看在她确实是太过着急的份上也没有计较,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倒是她维持着拿手机的动作不变,直到屏幕熄灭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顾归帆自始至终目不斜视,是一副专心致志地开车的模样,这时却像是侧脸上也长了眼睛一样,出声问:“你刚刚提到了安安,是要去H大找她么?我没记错的话,她和小峥该毕业了。”
他话音平和,态度自然的提起了安安和小峥的事,就好像他们这些年来并未分开,今晚只是相约着一起去看她妹妹的毕业汇演。
容易意识到自已有可能失态,跟他一样平视着前方说:“是,安安在今晚的毕业汇演上有个压轴节目,是她的个人独舞,我答应了她,结束工作后一定会去看她演出,所以就麻烦你了。”
此话一出,无形的距离总算是在他们中间拉开了,然后她既是说给他,也是说给自已的再度开口:“你这次回来都没告诉我一声,是还要再回去么?”
十年可以改变太多事,但她不管去到哪里,都仍旧用着从前的手机号码。
不知情的朋友都说她念旧,唯有她自已心里清楚,这哪里是念旧,分明是存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希冀着有一天屏幕上会亮起那个她特意修改了备注的来电显示。
可是时光流水一样过去,他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连回国都不曾告诉她。
“不……暂时不回去了。”顾归帆微微笑了一下,在容易看不到的地方将嘴角提得很艰难的说,“我已经接受了中心医院的合同,会去麻醉科工作。”
容易心口一滞,忽然觉得先前跑出来的血气又泛了上来,让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包带,指尖用力到泛青的地步说:“这样也好。”
顾归帆没有主动提起自已现如今的生活的打算,但对她的话有问必答,直到她变得沉默,才又开口使氛围没有那么僵硬。
“我可以一起去看安安的演出么?之前小峥去欧洲比赛的时候,我曾经去现场看过,如果知道安安的表演却不去的话,实在是对不起她从前叫的哥哥。”
“当然可以。”容易彻底笑不出来了,她望着车窗上自已面无表情的倒影说,“是啊,我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一碗水当然应该端平。”
顾归帆对此避而不谈,又问:“去看演出需要门票么?需要的话,我在外面也可以。”
他考虑事情总是这样周到,永远不会让其他人感到为难,就好像他生来便是要照顾好身边人的感受一样,但有时候这样的温柔和体谅,也会变成软刀子。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容易相信自已一定不会说出那句话,但时光一去不返,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安安已经给过我演出票了,你跟我共用一张就可以了,何总助也已经在等着我了。”
她期待着顾归帆再说点什么,可是他一如当年的拿捏着分寸,一句“谢谢”落下,直到他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来,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车里空间狭小,就连悠扬的古典乐声也会让人感到止不住的烦躁。
容易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以为这就是今晚让她不舒服的极限了,然后他接下来的话音便打破了这个极限。
顾归帆没有准备耳机,只能是开着扬声器接电话,他态度温和道:“抱歉,我这边遇到一点突发情况,恐怕没办法回去接你了,文件的事可以明天再处理么?或者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回应他的是一道柔美的女声:“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之前不是已经到停车场了么?该不会我换个衣服的功夫,就遇到突发情况了吧?”
容易眸光微抬,平生第一次觉得听力太敏锐也不是好事。
在方才的酒会上,她分明是听到过这个声音的,并且还跟对方攀谈了几句,稍稍一想就能回忆起声音主人的模样。
那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医生,据说她家的公司在制药行业举足轻重,前几年一直在欧洲留学,为的是精进在专业上的能力,但这次回国后却并没有进入自家的研究所,而是去了医院工作。
酒会上,不乏想要跟她搭上关系的青年才俊,但却一一被她敷衍的密不透风,无论是想要跟她搭讪的,还是打算先找她要联系方式的,全都铩羽而归。
容易以为她是跟安檀一样专心于医学事业,看过去的目光中几乎有了崇拜,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全都是自作多情。
女医生跟顾归帆在电话里又聊了一会儿才将电话挂断,车里变得一片死寂,简直要让人没法呼吸。
容易没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也没有询问的打算,只是深呼吸一口,用她缓过来些许的嗓音说:“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就在这边把我放下吧,我打车去H大也一样,你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