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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跟我回家 下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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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家!(21)

一天夜里伊琉忽然惊醒,跑个五千米都不会出汗的人竟然汗湿了睡衣,她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就跳下床,正巧刚洗完澡准备休息的修尔开门进来,见她的模样微愣,“怎么了?”

“回冥界!”

修尔皱眉,“凌晨两点那么急着回冥界做什么?”

“找哥哥!”伊琉手上不停快速更衣紧接着就开通空间门。

修尔拉住她,其实心中非常不愉快,口气依旧温和,“有什么事天亮了再去不行吗。”

伊琉回眸的一瞬间修尔僵硬了全身,已经很久没被她用尖锐凌厉的眼神注视了,危险到仿佛下一秒暗纹流刃就会飞砍过来。拦伊琉去路的手下意识松开却主动拥上去抱了个满怀。这下轮到伊琉进退不得了,修尔知道怀中的女人在犹豫什么。

——出刀,还是不出刀。

必须说点话打断她的思绪,同时缓和气氛!修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闭上会出卖自己的眼睛将唇贴住她的额头,轻声道,“伊琉,我不是拦你,只是现在的你太冲动了。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

杀气淡化。伊琉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表达,愣了数秒钟后疙疙瘩瘩的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必须回去一趟!我要亲眼看到肖嘉哥哥还好好的……我要亲眼看到……”

“不用担心,肖嘉一直很好。”

“不行!我要回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前几天我有收到沙利叶的来信,肖嘉很好。”

伊琉突然暴怒推开他,“烦死了!我说了我要自己回去!”

修尔踉跄三步才站稳,强压住心中怒火摆出温和的笑容,“明天我陪你回去,这时间劳累了一天的肖嘉定也休息了吧,伊琉要现在回去把肖嘉从梦里叫醒吗?那明天他可是会更辛苦。”

听了修尔的话伊琉沉默,这时候最想见的人是弗朗西斯,脾气没处发时伊琉往往只想见这位恶党,可惜弗朗西斯还关在秘密花园里。伊琉顺手砸了一堵墙,然后从破墙里走出去,见活物就给一刀。修尔看着她的背影从视野里消失,感觉着她的气息从附近远去至无法追踪,突然间……好恨。

伊琉总是那么在意肖嘉。

明明选择离开肖嘉,可肖嘉在她心中的地位却从未撼动半分。

怎么可以这样……不允许……不允许!

修尔想了想,推算出伊琉的行动路线:从卧室向南离开,她会一路闯到永夜城外的夜魔森林尽情厮杀一番,以伊琉今日的体力值和怒气量计算,这番厮杀估计能持续六到八个小时,然后她会呆呆的站在被毁坏殆尽的夜魔巢穴深处不知道在灵魂出窍还是一个人想些什么,给她一个小时的自由空间,然后就该接她回家了。修尔叫来仆人收拾,他换了间房间休息,天亮后起床处理杂事,一上午照常,提前结束公务准备好丰盛的午餐以及伊琉喜欢的曼陀罗花瓣浴,接近中午的时候独自前往夜魔森林。多言一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伊琉去冥界。

错综复杂的夜魔巢穴,阴暗又潮湿,修尔向被破坏得最严重的方向前行,然后如意料中发现伊琉。她定定望着天空,一束阳光透过指缝射入她瞳孔,伊琉的表情似乎定格了,沉静的、哀伤的,仿佛无声无泪的在哭泣。

已经见过这个姿势很多次,但他一直不明白其中含义。伊琉是修尔见过的最适合黑夜的人,名符其实的暗夜女王,可这样的她却有着谁也想不到的趋光性。那些从遥远高处射来破开黑暗的微小光束尤其令她上心,伊琉会身不由己的站在光芒中,向光源伸出手,无声的凝视着、感受着,那表情安静得像一汪湖水,却绝望到叫人心痛不已。

“伊琉,饿了吗?”修尔看了会儿,说出这句话。

伊琉缓缓扭过脸,地上夜魔翠绿色的血液已经渗入泥石,映出一片夜光苔藓似地微茫。她眨了下干涸的紫眸,“……午饭,吃什么。”

“都是你喜欢的东西。”修尔伸出手等着伊琉抓住。

伊琉收起刀,恋恋不舍的离开阳光,走入笼罩在绿色荧光里的石巢洞穴,轻轻拉住修尔的手,然后伏到他背上,“背我。”

修尔转身,笑着蹲下身子。

一脚高一脚低,却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稳稳前行。伊琉闭上眼睛枕在修尔肩上,毫无防备的打着呵欠,像只困倦的猫,“洗个澡,吃个饭,然后窝在一起睡一下午。”

“好。”

“不准看书,要陪我一起睡。你敢看书我就让你把书吃下去!”

“好。”

空间寂静下来,修尔一脚踩到积水发出清脆的声响,本没有动静的伊琉忽然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伊琉只会发泄怒火,却不懂得该如何处理名为“悲伤”的感情。修尔止步,冰凉的积水浸湿鞋子,寒意从脚底往上冒。他连声招呼都没打突然松开托住伊琉的手,在伊琉措不及防的惊呼声中将她按在潮湿的洞穴璧上欺身便吻,随即出乎意料的得到炽热反馈。

这一吻甚久,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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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干得无影无踪。

修尔再一次证实伊琉的吻功炉火纯青,令人享受至极到竟叫他都有了感觉的地步。要知道让一个对某事极为厌恶的人重新燃起兴趣,多不容易。

修尔情不自禁的解开了伊琉的腰带。这具带着淡淡血腥味的丰满躯体异常刺激神经,指尖和掌心带来柔韧滑腻的触觉,钻入肺腑的香气更加乱人心神,他微微眯起眼眸,有些迷醉。下一个抬头,叫他如醍醐灌顶。

伊琉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是的,除了吻技娴熟,她什么都不懂,在只有两个人的黑暗里紫眸纯真得清亮亮。

“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抱歉。”

“嗯?”

“没什么。”

修尔心里如打翻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却还是替伊琉整理好衣装再度背起她前行。趁势要了她不是问题,伊琉即使不懂也没有反抗,没有不愿意,但是……修尔心里有个小人在抗拒,伊琉该是干干净净的,她该是这个肮脏世界上最后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不该被任何人污秽。

一方面希望伊琉能和他同流合污,另一方面却渴望她纯净圣洁。在伊琉“死去”的千年里,修尔回想起这段时期的往事,他想:原来小心翼翼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而当修尔终于下定决心要将伊琉一同拖入深渊将这份喜欢转为谁人都无法阻拦的爱时,意外突然造访。

两个人的初夜,发生在与米迦勒加百列决战前夜。

跟我回家!(22)

神界。决战前夕夜。

伊琉盘腿坐在阳台上擦拭刀刃,小男孩模样的西泽恭恭敬敬的站在伊琉身后,修尔罕见的在屋里坐立不安。伊琉勾勾手指,西泽赶紧凑过来,轻声嘀咕两句后西泽面露迟疑,伊琉朝着屋内一扬下巴西泽只得硬着头皮去。

修尔刚坐到椅子上拿起水杯又站起来,在月光的阴影里踱了几步再次折回大桌前确认明天的作战路线,放下水杯看了两眼又拿起转身走了几步望墙上的神界地图,杯沿凑到嘴边还没沾水又将杯子放下。愣了愣突然往边上跳开,一道利爪劲风扫过,手中玻璃杯齐齐斜断成三段,水湿了一手。西泽收起爪子一溜烟往阳台跑躲伊琉身后去了。修尔狠狠瞪了眼笑得前仰后翻的冥姬,额上青筋浮现。

“坐下来占卜一次如何?”

某人没有好气,“占你的还是占我的!?”修尔大占卜师有个特点,他占卜不准自己的未来,也占卜不准和他命运相连的伊琉的未来。

“占西泽的,看看明天西泽是死是活。”

伊琉丁点不顾及西泽情绪的话一出口,西泽便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伊琉哈哈笑着勾住幽冥狼王的脖子,“没有自信?没自信现在就可以退出,据本大人估算明天作战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这还是假如米迦勒宿醉的结果哈哈哈哈哈!”

修尔都快被她气得跳脚了。西泽微微摇头,表示决不退却。

伊琉变戏法般弄出一根晶石项链,笑盈盈的套在西泽脖子上,绑得紧紧的像套狗圈。这是神界独一无二的空间转移晶石,花了伊琉不少精力和心血才能成功做到跨界,转移点恶作剧般设在人界一家犬类宠物店里。伊琉欣赏着被当做家犬对待又不敢吭声的西泽的表情,“伊琉大人准许,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反悔!”

修尔怀疑自己幻听了!西泽是计划里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伊琉居然放他走,真要被气疯了!修尔强韧的神经濒临爆发边缘,伊琉收起刀蹦跳过来,从他怀中摸出巧克力扔了两颗入嘴享受甜蜜一刻,“小男人,你太紧张啦!”

“……敢问你的神经长在哪儿?!”

“今晚不好好休息,明天的战斗力可是会下降的!~”

“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你指什么?”

“成功的把握,我们都活着的把握!”

“把握这种东西,我们需要吗?”伊琉收敛了笑容,芊芊细指一戳西泽,语气肯定仿佛具有一双看透未来的眼睛,“明天你死亡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留下,还是跟我去!”

西泽啪的单膝跪地,没有一丝迟疑,“姐姐大人在哪,西泽就在哪!”

伊琉满意的冲修尔笑笑,“要的不是‘把握’,是‘觉悟’。你思前想后考虑得太多了,我的阴谋家!~”说着,伊琉又变出一条项链给修尔带上,“放心,局势再怎么一面倒我也会给你制造出安全撤退的机会。一想到明天能与米迦勒动手,我已经热血沸腾了。”

修尔愣了愣,一把按住伊琉给他戴保命项链的手,“别看不起我!”

伊琉想也没想重重拍开,继续往他精致的锁骨上戴,“打倒米迦勒只是顺带,我的第一任务是保护你……不许动!你这只手再敢上来我就剁了它!”

伊琉刚刚给他佩戴上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修尔抬手扯断颈绳把空间转移晶石向阳台外扔飞了,“老子就从来没怕过死!要是你死了你以为……”

修尔爆粗口的话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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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伊琉怒极一巴掌甩过去,这是修尔记忆中首次吃伊琉的巴掌。平日里的伊琉虽然性格凶暴又下手残忍,经常拿刀捅他肚子、用拳头揍他软肋,但从不打修尔脸颊,她尊重他的尊严,这是修尔心中伊琉与沙利叶最大的区别。今次却打得一点都不手软,实实在在一巴掌真的把修尔打懵了。伊琉收回痛到发烫的手掌,冷冷注视那双震惊的浅灰色眼眸,“一,想清楚你的目标,不是陪谁一起死。二,我从未说过你有与我同死的资格!”

修尔微微眯起眼眸,好久没这么痛过了,无论脸颊,还是灵魂。轻轻跨出一步,倾身,唇正好抵在伊琉耳边,他回以一记讽刺的哼笑,低喃如同亲诉爱语,“谁有陪你同死的资格?告诉我……”

我一定——————亲手了结他。

伊琉顿时睁大眼睛,浓稠的黑暗又一次汹涌袭来,窒息感从嗓子眼里往外冒,弥漫过口鼻眼耳,侵润入四肢百骸。无法挪动,无法伸手,无法开口,无法求救,耳畔低笑回荡,淡淡的血腥味,淡淡的曼陀罗花香,无法饶恕的罪孽气息侵占了她的神智。伊琉明明站在原地,却似从楼顶一脚踏空,呼啸的风灌满裙袖,却连丝发都浮托不起。

加速。下坠。加速。

有谁在深渊中呼唤。

无法抗拒。

回过神来,冰凉的额头紧贴着修尔发烫的脸颊,耳边有他深情的低语,“……我发誓,肖嘉会比你先死很久。”

见过猫炸毛吗?修尔见过。

西泽独自站在阳台上,存在感那么强烈的他和这两人在一起时被彻底遗忘的次数真不少。他一声不响的看着修尔在伊琉耳畔说了些什么,本过分安静的伊琉突然拔刀狂砍,早有准备的修罗之刃迎击而上巧妙一错一推将力全部还给攻击者,伊琉一个踉跄被放倒,随即两张塔罗牌飞来将窗帘系带割断。房间里的魔法灯光熄灭,碎了玻璃,倒了桌椅,两个身影在激吻中渐渐显现出清晰且诱人的曲线……

阳台栏杆上徒留刺穿坚硬大理石的锋利爪印,幽冥狼王不知所踪。

房间内,修尔勉强压制住伊琉,在伊琉发飙的时候成功缴获她身上十二把刀绝对是个创纪录的成绩,何况最后还把她锁在沙发里头!修尔庆幸自己能比伊琉高出一个头之多,人高不仅增加气势还好使力啊!只要伊琉失去重心外加点精心的小算计,撂倒她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喘得不行……

“明、明天成功之后……给我、给我十年时间毁灭神界……然后,我们永远定居在人界……定居在暗夜帝国……我给你一个家!”

伊琉愣了愣,“我家在冥界啊……”

“在人界!只能在人界!!!”

“发什么神经!放开我!明天之后我要回冥界,已经很久没有见哥……唔呜!!!”

伊琉被他的认真劲镇住了,一时间反抗也慢了半拍,身体的厮磨点燃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细小的、微妙的、似是存在却又难以捕捉,留下吻痕的地方撩起似有似无的星火热度,可刚传导到神经中枢又被狠狠切断,那奇妙的体验就像水中波纹,咻的扩散,咻的消失。伊琉迷惘了,有什么被封锁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呼之欲出,她想知道答案,她预感若是顺着修尔则一定会得知答案。探究的心情越来越迫切,紧张着、期待着,一双紫眸飞快瑰丽起来,那色泽叫修尔沉迷下去。

门禁被破开。

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

该遗忘的,不该遗忘的……

从封闭已久的门内涌出。

一瞬间,伊琉脸色惨白。美丽的指甲嵌入修尔肩膀,换来一阵温柔深吻。

伊琉慌了神。

伊琉失了魂。

猛的推开修尔,蜷缩起身子失声痛哭。

对不起,肖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办法,只能去死了。

跟我回家!(23)

修尔很狼狈。

伊琉的反应太过突然、太过意外。他先是对自己的粗暴行为感到抱歉,可转念一想,没有啊!分明很温柔!伊琉的样子不像是痛哭的,那深深渗透出来的绝望任谁都不会看走眼。在这种情况下修尔只能静默,他用长袍将蜷缩在角落里的伊琉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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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揽过她的肩靠在自己胸前,修尔没有夜殿那种安哄女人的天赋才能,何况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伊琉大哭,不过修尔并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愧疚,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他思考。

伊琉,为什么会哭?甚少流泪的她,为什么在这个时机失声痛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修尔想到了答案。想到了。想到了。却不想承认。

手臂渐渐收紧,如同缚住猎物的蛇,浅灰色眸光冷下来,那是太阳也融化不了的千层坚冰。修尔的唇轻轻贴住伊琉发鬓,吐息冰凉,口齿清晰且冷冽,“……你只能是我修尔的东西,别无它属。”

伊琉什么都没听到,封闭在一个人崩溃的世界中。

修尔一把扭过她的脖子狠狠吻上去,舍弃温柔,抛弃疼惜。侵略,占有,同化,将她染成与自己同样的污色,重重刻上永不消退的痕迹。一次又一次深深的贯穿令伊琉冷汗津津,身体的疼痛将她逼出自我世界,对上修尔双眸的刹那伊琉微震,那双冰冷的眸子在告诫她——你只能配合,不得反抗!

这一场爱与享受无关,于修尔是标记所有物,于伊琉是最后的告别。

只可惜当时的修尔没能明白伊琉的忍让,这么反常的表现都未发现异样,全因被嫉妒冲昏头脑。

嫉妒肖嘉,嫉妒被伊琉深深爱着的肖嘉,嫉妒伊琉只愿献身与之共欢的肖嘉。

这一夜修尔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占有欲,他不是一个肉体欲望强盛的男人,却把自己折磨到精疲力竭还不肯歇手,直到最后伊琉开口。

“……够了……”

够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够了,意已决再做也无用。

够了,对自己,对这个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受够了。

伊琉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感受着伊琉的呼吸,修尔只觉得空虚,胃里一阵阵痉挛,很不妙的预感。很不妙。

这个预感在第二天实现。

十个小时后迎来与米迦勒的决战。离别前,伊琉轻轻靠了下修尔,一手在他腰间摸了把。

“怎么了?”

“没什么。”

“……?”

伊琉微微一笑,一句话令修尔狐疑的表情转为纳闷,“我喜欢你留长发。”

一切如计划行事,修尔成功制造米迦勒与伊琉单挑的机会,这是他费尽心思为伊琉创造的最好条件。米迦勒的副手加百列对决伊琉的副手西泽,西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决意,包括昨夜煽动他的加百列也以为自己失败了。战斗伊始伊琉被米迦勒压制住,西泽倒小胜加百列,暗中的修尔见局势正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不免有些小瞧昨晚的负面预感。

打败米迦勒是本战对外公示的目的,实则迷惑人眼只为取加百列之命,能做到在米迦勒的追杀下不死撤退便是大成功!这是修尔对米迦勒计划的第一步,先废掉“辅佐天使”加百列,第二步才是米迦勒手下的巨人族,等米迦勒成为光杆司令后再利用炮灰人海战加高手车轮战消耗他的力量,最后靠伊琉西泽一举制胜。三步棋里,第一步正是最危险的。

西泽已经压制住加百列不给她机会施展辅佐魔法,伊琉靠猛攻令米迦勒只能防御而没时间进攻,毕竟能正面接下米迦勒全力攻击的只有黄金龙王麦肯锡。西泽利用影系领域紧紧黏住加百列,就算她飞上天空也无济于事,加百列分明露出破绽,可伊琉并没有按计划切换攻击对象,她只是一个劲的猛攻米迦勒,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直,进攻轨迹一览无遗,全然不见她往常诡谲的战斗方式。看在旁人眼里或许被理解为“冥姬认为面对米迦勒耍计谋没有用”,可落在修尔眼里他看出了事情大条:伊琉根本连思考进攻方式都做不到,只能选择最简洁直白的攻击轨迹!

因为米迦勒身上散发的压迫力?

还是……

噗嗤一声,所有围观者都瞪大眼睛:米迦勒受伤了!在胸前被暗纹流刃劈开一个大口子!只要再深两厘米就是致命伤了!!!

修尔微愣,突然大喊出声,“住手,伊琉——!!!”

伊琉置若罔闻。没错,她的目标不是加百列,而是米迦勒!能杀死米迦勒则直接完成修尔的三部曲计划,不能杀死米迦勒则自己身亡,无论胜败都为伊琉所愿。

同修尔一样失魂落魄的,只有加百列,她在激战中将没有任何防护的后背展露给对手西泽,替米迦勒挡下伊琉下一刀。说实话,伊琉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能给予米迦勒重伤,她根本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不要说杀死米迦勒。谁知加百列突然冲出来直直往她刀上撞,伊琉也就顺势往前刺去:多带走一个也好。

呯的一声,神之心破碎。

加百列看了眼面露不解的米迦勒,一手下意识的护住小腹,一手死死抓住那把刺穿她胸肋的暗纹流刃,艰难的说了句,“米迦勒兄长……就现在……快!”

力量之剑迎头砍下,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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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微仰脸,表情平静。她可以弃刀后退闪避,虽然做不到全身而退,避开致命伤总没问题。

隐藏着的修尔现身朝伊琉冲去,本与加百列对决的西泽也朝伊琉冲去。

可惜四条腿的西泽离伊琉更近,然后……幽冥狼王自爆兽神之心,爆炸的力量埋葬了伊琉后退闪避的可能,也令修尔停滞了心跳呼吸。

力量之剑轰鸣而下,所到之处如同雷鸣战车呼啸碾过。

香消玉损也只是瞬间的事。

可伊琉似乎猜到修尔会在这瞬间做出什么反应。

“时间!给我停止——!!!!!”

金黄色的时间领域瞬间张开,可惜在米迦勒的力量面前时间并没有完全停止,仅仅放慢了脚步。

狂奔中的修尔看见伊琉唇角淡淡的笑容,她说——叫我全名,以及,永别了。

“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走!!撒曼儿·伊琉·所罗门!!!”

晶莹的泪水划过绝美脸庞,被力量之剑的风压刮飞,一颗不偏不倚砸在西泽颈项间,打破了空间转送水晶。而修尔只觉得腰间什么东西碎了,他想也不用想便知定是战前伊琉偷偷做的手脚——那颗被扔掉的传送水晶!

黄金领域外壁与米迦勒下挥的力量之剑相触,轻易破碎,在被迫传送去人界的修尔眼前,冥姬在剑下骨肉消融。

伊琉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跟我回家!(24)

人界,洛廷。

K饱睡醒来正值酒吧开门营业时刻,拉开窗帘满目夕阳,洛廷的雪似乎烧起来,橙艳艳的一大片接天连地。他突然怀念起小时候的傍晚被父亲从被窝里硬拽出来的感觉,每天的讨价还价都那么有趣,能得到父亲允若多吃一口布丁就是盛大欢喜。那时候黏着爹地是最快乐的事,全然想不到今后有天会强烈要求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以及不再需要带些小色的睡前故事就能美滋滋的一个人睡。时间真是个残忍又神奇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爹地”改口成了“爸”,还记得第一次装作不经意的叫出一声“爸”时他脸上的震惊,现在想想,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接受儿子长大的事实。

雏鹰的成长意味着离巢自立,父母欣慰之余更多的是不舍,尤其是守着母亲墓碑度日的他,因为自己的任性究竟忍受了多久的孤独?是该好好陪陪父亲了。

门打开得悄无声息,K还是察觉到。“爸,有什么事?”

“呃……醒了就快点穿衣服,出来帮忙。”

一句话,门又关上。

K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夜殿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门缝中。其实这个男人只是来看看儿子睡得好不好,还习不习惯这个久久未归的家和床,真是来叫醒的话也犯不着那么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了。正因为是父亲,很多话不好说,正因为是父亲,没法像母亲那样想抱孩子就伸手去抱。

K用手指随意梳理前发,啧了一声,“笨爹地……这还叫我怎么撒娇啊……”

拉开属于自己的衣柜门,婴儿时期、幼儿时期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占据大半空间,反而青少年时期的衣服少得可怜。他挠了挠后背,赤脚穿着睡衣站在走道里扯开嗓子大喊,“爸,你衣服放哪儿了?借我一身!”

“老地方,自己拿。”

简短的回答叫K傻傻伫了半天——老地方,那扇需要搬个凳子还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橱门背后,曾是捉迷藏的好去处。真好,捉迷藏,多久没玩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装作没发现到处翻找吗?打开橱门,一套单独挂在边上的衣服引起K注意,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全都配齐,崭新的。洗完澡穿上,习惯性的照镜子摆POSE,K微微一愣,大小裁剪都正合身,他的身材明明比夜殿要单薄。

轻轻叹一口气。

K的出现令在酒吧大堂亲自调酒的夜殿眼睛一亮,酒红色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似是翻了杯的美酒,K往吧台上一坐,“帅老板,这身衣服送我了呗?反正你穿着也小了吧~”

夜殿脸色微愠,“两千金币,一枚不许少。”

“抢钱啊!二手货不带这样的!”

夜殿将手里的鸡尾酒往K面前一推,“九号桌。”

“说好了,干活要给工资的啊!”没给夜殿再开口的机会,K端起酒杯一溜烟的跑了。

夜殿的余光跟着他,那身衣服是安娜喜欢的纯黑色,独特的剪裁完美展现出K刚步入青年阶段的好身材。和年轻时的自己像极了,酒红色眸子望向窗外墓碑:安娜,你看到了吗?

铜铃丁玲作响,客人络绎不绝,不增加人手真是忙不过来。美丽的女店员从夜殿手里接过调味酒,“BOSS,K少爷一回来就让他那么忙,没关系吗?”

“他玩的挺开心。”

K的确玩得挺开心,冲着夜殿来的美女真不少,这小子简直像只跌入花丛的小蜜蜂!这么高调这么招摇,像谁呢!夜殿失笑,没一会儿见K带着两年轻女孩儿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温柔可爱的是岚蒂公主,这位性感美丽的是珂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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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一个,不亦乐乎。夜殿微微致礼,两位女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店里,夜殿大方的赠送果饮。这时K突然神秘兮兮的对女孩们来了句,“你们猜,这位帅哥和我是什么关系?猜对有奖!”

女孩儿们异口同声,“兄弟!”

K一人赏了一个吻,告诉她们今晚尽情玩,帐记他名上。女孩儿们依依不舍的离开后K在吧台上支着下巴冲夜殿笑,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夜殿没当场拆他台,只横了一眼以示警告。不料K更加嚣张,摸出细烟杆夹在指间点起来,“……听说我妈也抽烟?”

“谁说的。”夜殿欲折烟杆的动作停住。现在用烟杆抽烟的人很少了,绝大多数烟民都选择便捷的卷烟。

K指指烟嘴,银制烟嘴上有一个大写S。名字以S做首字母,会抽烟,还认识安娜的人,夜殿立马想到一个,“交友不慎。”

“哪有不慎,他吻过爷爷!”K说得无比自豪,而后畅快的抽了一口,忽然心血来潮调戏般往夜殿脸上吐烟圈,“再说,我们也不是朋友关系。”

“不是朋友还把他给你的烟杆随身带?!”夜殿当然不信,K这孩子自从智力发育,吹牛那是从来不打草稿的!

“诶,所以说不是朋友嘛!”K给了他一个“你真被时代淘汰了”的眼神,“我说爸,你不觉得苏维大伯太可怜了吗?”

夜殿还他一个“你再说下去就是找抽!”的眼神作为回复,语气淡淡,“你和斯洛斯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随便你怎么玩,自己知道分寸。”

K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爸,你看伊琉就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长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话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但夜殿自己心里知道,虚的慌。

K没看出父亲异样,一手烟一手酒,犹豫片刻,轻声道,“生日快乐。”

“……嗯。”夜殿由于意外言语空白。长大之后K还真没这么矫情过。

K连忙低头喝了口酒,想想太不自然又快速抬起头,晃晃手道,“你长不长一岁都一样,一百五十年前人家都说你是我爸,一百年前人家说你是我叔,现在都成我哥了!你帅得也太过分了,这不科学!”

“你以为你这张脸哪里来的!”夜殿心情飞扬,嘴上得瑟起来。

K摸摸小帅脸,笑得有些腼腆,“其实吧……认识我妈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妈,就你一直坚持错误说法!”

夜殿超级鄙视他,这货的外壳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不安分的内在却很有安娜的调调。诶,果然还是女儿好,这年纪应该有一把好身材了吧……生个儿子就知道耍嘴皮子气自己!忽然的,夜殿觉得儿子脸色变了,可又不像身体不舒服,“怎么了?”

“……恶寒,你有没有在肚子里骂我?不行,我要去加件衣服,夜里果然凉多了。”

夜殿目送儿子匆匆离去,心念这小子多数突然想起什么事,又要准备开溜了。孩子大了留不住啊!就结果而言夜殿猜得真不假,K是又想走了,可他并非因为想起什么要事,而是真的感到一阵恶寒,第六感驱使他开溜,不能继续留在洛廷。至于异感的原因是时空隧道在洛廷雪松森林里的一个山洞内开启,和K算是颇有渊源的男人回到现代。

当K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除了极为厌恶的第六感,脑海只剩两个字——美人!

明明是个男人,却只能用美人来形容,如水潋滟的容貌,冰山凛冽的气质,没有一丝笑容,那眼神在睥睨世界!而当K发现自己被父亲全力保护着的时候,才又恢复危机感。接下去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墨菲踏出一步,敛起笑容,“想见她,先和安娜道歉。”

玛菲走到安娜墓边,“请在这里跪下忏悔,占卜师先生。”

墨菲和玛菲分别立于墓碑两侧,墨菲高高举起伊琉曾特意带到过去交给安娜的“伊琉的召唤魔晶”,玛菲拔刀对准魔晶,两人异口同声,“为你对安娜的伤害,跪下忏悔。否则,毁掉‘伊琉的召唤魔晶’。三、二、一……”

修尔跨步,走到安娜墓前,伸出手指触摸冰冷的石碑,水色的唇微微一动,“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咔的一声脆响,在墨菲玛菲、弗朗西斯、以及夜殿父子的视线下,墓碑裂开了,粉碎了,在冷风中消失了。他收回背后的八片紫灰色羽翼,喃喃自语,“这就是健康的身体吗,真是讽刺……神王领域,时间静止。”

就算不受领域限制的黑骑士弗朗西斯也无能为力,在神一般的力量面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修尔从玛菲刀下拿过召唤魔晶。

捏碎,没有迟疑。

跟我回家!(25)

人界,暗夜帝国。

精灵皇艾斯特尔忽然一阵心悸,他抬头望向洛廷方向,凭空出现的力量强大到令他心生恐惧,艾斯特尔心中明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未来究竟会变得怎样?

一只玫红色的蝴蝶从放在书桌抽屉里的信封内飞出,落在艾斯特尔面前变成绝色妖精。斯洛斯脸色有些苍白,望向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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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屋檐跳下的妖猫,“怎么看。”

多萝西从窗框跃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着凝重,“与肖嘉不相上下,仿佛神王降临人间。”

斯洛斯喃喃自语,“伊琉……会怎么选择?”

多萝西强自镇定的舔舔爪子,“无论她选择谁我只希望他们两个别打起来,要打也别在人界打!”

艾斯特尔闻言苦笑:是啊,人界承受不了这般等级的力量,太可怕了。

斯洛斯来回踱步,突然道,“我想去洛廷!多萝西,去不去!”

妖猫突然捧住脑袋满地打滚,“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喵!!!见谁我都不想见伊琉喵啊啊啊!!!”

艾斯特尔把撞到书桌的多萝西抱在怀里,明明最想看看伊琉的就是她了。仰头望向永夜城的星空,精灵皇心道:安娜,希望未来如你所愿。

冥界,冥王城堡。

伊琉转醒。她嗅到了气味,听到了呼唤,来自深深的、深深的地渊。

肖嘉没有回来。

肖嘉说过最多次的谎言便是——我很快回来。伊琉摸了摸汗湿的额头,然后将双手贴住脸颊,不烫,烧退了。她披件衣服离开暖床,在月光下站到大镜子前,镜中女人肤色皎洁,脸颊上有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红晕,微湿的黑色长发略显凌乱的黏在额头和脖颈里,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没有精神的时候眼睛里蓄着水,朦胧得像一片氤氲紫雾。

无声一笑,任披着的外衣从双肩滑落。

真不像样子。

真不像样子呀,伊琉。

一个小时后伊琉踏上肖嘉送给她专用的魔龙座驾,一边报给魔龙听目的地,一边用手指撸了下沐浴过后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长发,犹豫一瞬,扎起马尾。简单,干练,只可惜不配她身上华丽的裙装。支着下巴看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伊琉猜想肖嘉此刻正为混沌之地的扩张忙得焦头烂额,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经过空间领域的特殊处理,魔龙高速飞行时强风并不会倒灌入龙车内,伊琉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半。第一个目的地是沉默之地,伊琉与弗朗西斯曾经的秘密花园,也是后来她安置继多萝西后第二任魔宠暴熊*****的地方。

远远看见天上的豪华龙车*****就狂奔过来,震得地面隆隆作响。伊琉下车,她的头顶只到*****膝盖,“好孩子,想不想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去看看?”

“人界?”*****说话的声音似人类小孩,与体型不符的秀气。

“嗯,人界。”

“能见到多萝西姐姐吗?”

“或许。”

“要去!*****要去!*****要帮伊琉找多萝西姐姐回家!”

伊琉微笑,仰起脖子,“*****找到多萝西的时候,能不能替我传达一句话?”

“好!什么话?”

“‘猫猫,我很想你……’”

“*****记住了!”

空间领域——空间传送。大个子的*****在光芒中消失时,伊琉急急喘了几口气,然后忍不住感叹自己越来越没用了。魔龙起飞,下一站冥姬城堡,那个曾经属于冥姬伊琉和妖猫多萝西不过此刻空荡荡的地盘。伊琉下了车让魔龙回去,自己走在空无一人的柱廊,欣赏在花精灵坚持不懈的打理下依旧繁盛的曼陀罗花圃,她花了些时间来到熟悉的房间,打开衣柜,取出一件黑色连体长裙,熟悉的质感,上半身无袖设计,中间系宽腰带,下半身高开叉裙摆,款式既不影响战斗又不易走光。

伊琉低头脱下身上的华裙,褪到一半时发现长袖上沾了一片曼陀罗花瓣,她停下动作伸手拈来,慢慢放入嘴里。花瓣就这么静静躺在舌尖上被润湿,辛辣一点点渗出来,伊琉第一次知道了曼陀罗的味道。

更衣完毕,她走到落地大镜子前,转了一圈,点点头:这就对了,至少外表对了。尝试走几步觉得大腿上空荡荡的,一想才发觉少了龙筋刀套和十息,她望向窗外星空眯起单眸。其实,无袖裙装很冷。

余下的只剩等待。

伊琉坐在椅子上一次又一次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自戴上一日起她便没脱下过。空气里有灰尘的气息,但更多的是回忆,椅垫是多萝西褪毛时用肚子上最柔软的毛织成的,这气味令伊琉觉得温暖。恍惚间,在地毯上抓着妖猫胡子摇摇摆摆学走路的小女孩向她回眸一笑。

失重感来得突然,伊琉觉得彻骨寒冷,睁开眼睛看清四方——果然,还是雪山连绵的洛廷。

紫眸扫过自幼青梅竹马的弗朗西斯、愤怒过度还未付诸行动的夜殿、震惊数秒突然激动起来的K、靠在一起看到她出现反倒安心的双子,以及,舒展开奇幻八翼的冷艳天使。伊琉在夜殿爆发前不冷不热的开了口,“……住手。”

如今的伊琉缺少魄力,她的话并没有对吸血鬼起作用,弗朗西斯颇为吃力的接下夜殿对修尔展开的攻击。伊琉微微眯起眼睛,紫眸锐利了几分,她提高嗓音,“安娜的身体无事,退下!”

这句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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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令夜殿发懵,他知道伊琉话中有话,可那是什么意思?!双子和伊琉眼神短暂一接触,悄悄移动到夜殿身后,低声又飞快地道,“待会儿由我们解释。”

伊琉暗自呼出一口气,一件黑衣扔到她怀里,弗朗西斯揉着疼痛的手腕轻哼了声,“穿上,我看着你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伊琉刚展开衣服准备披上,手被修尔握住,下一秒他纤长的手指捋过伊琉无名指,黑钻戒如流星划向茫茫雪松森林。就这么……扔飞了!

跟我回家!(26)

伊琉的视野忽然变暗,她感觉到羽毛的触感、曼陀罗的芬芳,腰间被死死搂住,耳畔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以及一度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霸道到无以复加的嗓音,“跟我走!”

伊琉轻轻推开他,“我再也握不起刀。”

修尔回,“一看就知道了。”

“也无法轻易施展领域,更杀不了人。”

“嗯,然后呢?”修尔很平静,看伊琉的样子他完全清楚,比起以前简直废人一个。这就是她为肖嘉付出的代价,这就是被肖嘉毁掉的伊琉。他拉起伊琉的手,给她戴上坚硬的骨戒。“肖嘉完美的毁掉了你,伊琉。”

伊琉还想说什么,盯着骨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努力组织言语,尽可能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我无法再帮到你,只会……”

“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伊琉,你只需坐在我腿上看着就行。我答应给你三界的约定马上就会实现!我们先回暗夜帝国,然后拿下人界,我要让人界大地全都树立起暗夜帝国的旗帜!接下去就是神界,你只要跟随我,我会让你看到!看到一切都被我修尔踩在脚下的模样!我说过,三界是你的,你,是我的!”

伊琉苦笑,泪花闪烁,“还是坚持……?”

“废话少说!走,回暗夜帝国!”

“等等!陪我去一个地方。”伊琉低下头,双子暗暗握紧拳头,修尔只是微笑着点头。

空间转移。

双子啪嗒坐到雪地上,被愤怒的夜殿一手一个拉起来,“解释!”

玛菲指指少了墓碑的安娜的墓,“开馆看看。”

夜殿真要动手打人了,K像个没事人一样斜着眼睛抽出烟杆子啐了一口,“爸,反正要重修,看看又何妨。我不觉得大师傅小师傅会用这事乱开玩笑。”

被儿子这么一说,夜殿犹豫了。优柔的性格令他花了一些时间劝服自己,然后不准任何人动手亲自掘土启棺。K一见父亲专心动手,立刻变了脸色狠狠揪住弗朗西斯,“那个男人是谁?!”

弗朗西斯吊儿郎当的轻笑,“嗯……算是伊琉的情人吧。”

“哈?冥王都能绿?!!!”惊讶过后,K连续发问,“他们怎么认识的?肖嘉不管吗?他不可能不知道吧?那男人是天使?什么来头?真有这种鸟人?他和暗夜帝国有什么关系!话说伊琉这是啥品位!难道肖嘉不行?!……”

弗朗西斯哈哈大笑,笑够了拍拍他的头,“你不是决定对伊琉死心了嘛,别再折腾了,被你爸知道又要挨训了。”

“不会,他忙着挖土呢!快说啊!”

弗朗西斯说了个大概,伊琉也没有和他详细讲过,所以他知道的与事实有些微误差,不过大方向上没问题。“修尔,确实是神界的天使,上一代神王最小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暗夜帝国首任占卜师。伊琉从小就和他有些渊源,要说认识还是修尔跑到冥界想要收服不死鸟菲尼克斯时巧遇了伊琉,当时也没什么,后来不知怎的伊琉就被他拐到神界去了。这一去便是百千年,伊琉也在神界死了一次。然后他花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把伊琉弄活,不料在最后夺取冥界的计划中败给肖嘉,因此赔了夫人又折兵,刚刚你见到打算是东山再起吧。”

K沉吟片刻,“肖嘉不管?”

“肖嘉没法管,伊琉是躲他才去的神界。最后也是因为他才在神界自杀。”

“哟,完美无缺的冥王大人对伊琉做了什么鬼畜事?”

“要说鬼畜事……确实有人对伊琉做过,但不是肖嘉,是冥界上一任王。肖嘉若说有罪,只能安一个保护不周。肖嘉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有能力不足的时候。”

K想了会儿眯起酒红色眼眸,“那个叫修尔的男人,好像认识我妈?”

弗朗西斯沉默,这会儿夜殿已经把安娜的灵柩弄出来了,正准备起钉开棺,“……你妈视他为敌人,最厉害的敌人。”

K小小的惊叹了一下,并不怎么上心,看双子的模样安娜肯定没败,“最后一个问题,你似乎知道伊琉会带他去哪里?”

弗朗西斯与K走向灵柩,轻声道,“……混沌之地。”

K猛的抬眸盯住他,“开什么玩笑!他们去‘混沌之地’约会?!那鬼地方连肖嘉都搞不定,谁去谁就死!”

弗朗西斯脑中回荡着他这辈子说过的最令自己后悔的话:混沌之地怎么办?好办!把冥王之位让出来,肖嘉填进去不就好了……嘿,不填肖嘉难道填你?还拿着暗纹流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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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或许有用,就你现在这点力量,填进去还不够它塞牙!

如果填伊琉一个人不够塞牙,那加上现在可与肖嘉匹敌的修尔呢?

夜殿打开灵柩,一片金光,他这才发现安娜为自己准备的灵柩内壁刻满魔法咒文。K探头,一眼便认出这飘逸轻灵的笔迹是当今魔法造诣最高的精灵皇的杰作——永效型的时间静止魔法。夜殿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着双手抱过那具娇小又冰凉的躯体:没变,一点都没变!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清丽的容颜,仿佛只是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仿佛,只需要他的一吻便能醒来。

跟我回家!(27)

当夜,夜殿扔掉了卧室里的床,再也无心经营酒吧。

而后两天K代替夜殿站在柜台内擦玻璃杯,双子难得正经在帮忙,弗朗西斯坐在窗边望向空墓,所有人的表情都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叮铃一声,有客人推开店门径直走到他身边,“有没有回冥界的方法。”

弗朗西斯有些恍惚,微微摇头,“肖嘉不开门,谁都去不了。你呢,可有冥界传来的消息?”

“完全,没有。”斯洛斯瘫坐到弗朗西斯对面,精神憔悴,“昨天早晨多萝西没有缘由的断了一条尾巴,喊着伊琉的名字哭到奄奄一息。”

“是嘛……再怎么切断联系她也是伊琉的一部分。”

两杯烈酒端上桌,年轻的代理老板勉强扬起笑脸,“来了竟然不先和我打招呼?”

斯洛斯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眸,“你爸……怎样了?”

K大大方方的在斯洛斯边上坐下来,顺手楼住小腰,“两天前那夜把我妈棺木搬房间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过。”K停顿数秒,“详细的经过大师傅小师傅已经跟我们解释,我妈骗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已经再也见不到伊琉了……再也见不到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到酒杯里,斯洛斯全身颤抖,“我不讨厌安娜,真的,不讨厌。但是……但是!谁给她的权力杀死伊琉!谁给她的权力!凭什么她就能破坏别人的幸福,凭什么!那时候伊琉的笑脸你也看到了是不是?那么简单,那么温柔,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守住它……为什么……连肖嘉义父也不行……”

弗朗西斯淡淡打断斯洛斯无力的愤怒,“是伊琉自己的选择,她终于做了她希望做的事。”

“但我不希望啊!!!”斯洛斯紧咬下唇,K没有安慰他的立场。

弗朗西斯和伊琉一样讨厌弱者的泪水,索性不再理止不住眼泪的斯洛斯而向K提问,“按往常惯例,苏维下一次来洛廷是什么时候?”

“盛夏,还有半年。”苏维是现在唯一能从冥界带来消息的人,K点燃烟草缓缓深吸一口,“每次大伯来这里都是用肖嘉直接开通的空间门,如果肖嘉崩溃了,我们也等不到大伯。”

弗朗西斯冷哼一声,道,“唯有这点我确信,无论发生什么事肖嘉还是那个独自支撑冥界的冥王。他不会崩溃,也不会倒下。”

“真够冷血。”

“不是冷血,能明白肖嘉的只有和他站过同一位置的人。”K一直对肖嘉抱有敌意,弗朗西斯简单一句解释。

“教父,你说话的口气像老头子。”K试着转换气氛,却又忍不住朝卧室方向看了眼,其实心中很担心,依父亲夜殿的性格能不能接受安排这一出的母亲安娜?双子曾悄悄提醒K注意夜殿,怕他受不了抱着安娜没有灵魂的躯体自杀。

悲伤的氛围一直笼罩酒吧,仿佛被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引,留在人界的认识伊琉的熟人陆陆续续都聚集到洛廷,两个月后连魔法天使沙利叶也现身,这回换了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身材一如既往的养眼,“哟,熟面孔还真不少!”有人明知故问,问她来有什么事,沙利叶大大扬起唇角,“当然是来吊唁的!”

这句话让最近神经纤细的多萝西狂飙着泪要抓死她,沙利叶却自顾自往吧台上一坐,小角色她都不甩,“小吸血鬼,开瓶好的!我知道你爹地藏了不少臻品!既然来了就要痛快喝一回!你爹地呢?把他叫出来给沙利叶大人陪酒!”

K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夜殿,能感觉到父亲还活着,但不知道他在房间里闷声做什么,K敲过几次门夜殿都没应,在这等氛围下即使再担心他也不敢破门而入。犹豫中被沙利叶一脚踹屁股上,“磨磨唧唧做什么呢!快去,去呀!”K只能硬着头皮迈步,他一离开斯洛斯最先问出口,“沙利叶,你有冥界的消息?!”

沙利叶一直身在人界,知道伊琉事件的人也未提过曾偶遇沙利叶的。若沙利叶知道伊琉去世,唯独她和冥界有联系一种可能。果然,沙利叶失去笑容,“混沌之地复原了。事发前冥界没人见过伊琉和修尔,经不可靠消息,在接近混沌之地中心的位置曾发现抱着黑色衣物的八翼天使骸骨。等我再度确认的时候给我透露消息的原部下失踪了。”意思很明确,灭口,有人封锁了消息。

“……肖、肖嘉呢?!”从震惊里回神的斯洛斯立马喊出口。

沙利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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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事发一周后对外宣布冥后牺牲了自己守护冥界大地,全冥界吊唁九十九天。”

另一边,K刚抬手敲门,门内传出声音,“进来。”

“爸……呃,沙利叶来了。”原本大床的位置安放着安娜的灵柩,夜殿只是靠在边上坐着,除此以外房间内并无变化。

“深空,事情的经过你也都知道了,怎么看你妈?”

一上来就是尖锐问题,真不像夜殿的作风。K轻轻关上门,靠在门背上,“……若是没有我,她不会这么做。”

“以此为荣?还是,以此为耻。”

殷红的眼眸逼视过来,冰冷的神情,这一刻夜殿并没有把K当做自己的骨肉看待。伊琉和修尔的死完全由安娜主导,在没有结果前知情人对安娜的评价或许是“大胆”,“果决”,“才智过人”,但现在有了结果,正面评价必然被“狡猾”,“自私”,“卑鄙”,“冷血无情”等抹消。若K有半点回答不周,夜殿都会亲手结束这条年轻的生命,为安娜的不值。

K被盯得后背发寒,他明白,若在母亲与自己间选一个,父亲绝对会放弃自己,而母亲安娜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与这个男人约定要他守护自己到280岁成年。K笑了笑,“爸,我只知道她是我妈,是不惜一切为我们一家创造幸福的人。”

“……记住这句话。”夜殿站起身,这两个月内他懂得了“获得”的代价,如果此时此刻安娜在世界的某一方,将活得何其艰辛。没有谁会比她本人的内心更沉重煎熬。

跟我回家!(28)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沙利叶来的那一日很多人喝醉了,大哭大闹大笑大叫的都有,宣泄过后一觉醒来又归于平淡,各回各的去所。

某一次K醒来,怀里搂着斯洛斯的头,斯洛斯睡得很沉,K迷迷糊糊坐起来,拉开窗帘才意识到——夏天到了。他家都快成免费旅店了,双子、弗朗西斯定居下来,多萝西受不了寒冷决定住回暗夜帝国,斯洛斯常常混过来玩闹,连最低调的精灵皇艾斯特尔也过来与夜殿彻夜商谈过几次。有回K使坏,故意把酒量不及他的艾斯特尔灌醉想留他过夜,不料夜殿居然生气了。K有点摸不着后脑勺,父亲分明对他和斯洛斯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为什么就不许他染指艾斯特尔?后来还是斯洛斯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时告诉他,“笨蛋,咱不是个正经人撒,可人家精灵皇是。最重要的,小艾是你妈最怜惜的人,也是除了你爸以外最爱你妈的人,你爸知道小艾一定不会真对你动手,你小子太坏,小艾会吃亏。”

K傻眼,“他一直以来对我特殊照顾是因为我妈?不肯接受我也是因为我妈?”

斯洛斯哈哈大笑,“你以为他是喜欢你才一直让着你啊!小笨蛋,小艾可是超强的,你爸认真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K郁闷了,斯洛斯话题一转,“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爱我吗?”

“……”K愕然,虽然和斯洛斯没羞没臊上百年,但并非情人关系,只不过两个人都开放且各取所需,于是成为相对固定的伴侣。

“为什么喜欢我呢?”

“呃,因为……”

斯洛斯替他把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补完,“因为我像伊琉,对撒?你差不多也该成熟,任性的游戏玩到这里可以收尾了。”斯洛斯轻轻吻上K的紫眸,“因为这只眼睛的色泽,我也任性了好久。但是,伊琉已经不在了。再玩下去你父亲会担心的,快找个女朋友给他看看。”

K狡黠一笑,“找女朋友简单,可一旦把人家肚子弄大就麻烦了,就这点来说还是你最好!”斯洛斯无语,K淡淡而言,“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为了女人的事和我爸吵架,他不允许我找人类恋人,可那会儿我身边只有人类女孩。我满脑子都在想,我妈不就是人类吗?凭什么他可以找,我就不可以!然后和村子里的一女孩子一同出走,前往沃法尼亚魔法学院。那时候看在眼里的除了洛廷到处都充满希望和光。在学院里陆续结交了很多女孩子,漂亮的、香甜的、年轻的,那时是多么快乐。直到过了十年二十年,我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而她们却一个个老去,我才知道耽误了她们最美好的年华。人类太脆弱,创神恩赐吸血鬼的时间对她们而言却是摧残,我再也不想经历离别了。”

“然后你就追起伊琉?”

“算是原因之一,但没那么简单。对伊琉的感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斯洛斯已经穿好衣服,“你爸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我成年,他去找我妈。”

“你相信你妈还活着?”

“我要让我爸相信。”

“看不出还是个孝子撒~”

“走了吗?路上小心。”

“再见,K,未来会有好事的。”

“多谢。”

K眯起眼眸,那些女孩子的脸一个个在脑海里浮现,每一个他都真心喜欢过、珍惜过,可最后却留不住半个。一直窝在酒吧里也不是办法,该出去冒冒险了,等到盛夏苏维大伯来过以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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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吧。这一年夏天苏维带来了冥界最新消息,他说冥王肖嘉失去了笑容,那个风度翩翩又强大威严的男人仿佛死去一次,被抽干活力。巫妖王道格拉斯的死域、死神领主达纳特斯的地狱、以及被扩张的新势力堕天使城吞并的恶魔城都在重建城市,比起被白雾笼罩时,冥界大地一派欣欣向荣。

K告别了父亲,独自上路。双子老实下来,他们变得有些惧怕夜殿,作为“安娜的帮凶”他们心觉亏欠。弗朗西斯在K上路三天后偷偷跟上去,继续以K的冒险为主线写小说,他只是闲着没事干,不过有他跟着夜殿也放心。

同一月份,东大陆。

在一个叫福井的南方小镇里头,有条隐藏于竹林与山壁间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小道静谧曲折,人迹罕见,有股与世不入的奇异氛围。顺道而上,踩过布满苔藓植物的软滑石板,小快步约莫两个小时后展现在眼前的是座矗立在山腰平台上不知名的祀堂。木质的古老建筑,敦厚考究。青瓦顶四周屋檐飞翘,龙首远瞻,托柱高大坚实,木梁雕刻盘旋飞龙,每一片龙鳞都栩栩如生。在时光的打磨下祀堂失去建成初期的华丽光泽,却透出苍劲肃静的威严。朱门常开,及膝的门槛成为一道隔世界限。走出建筑的阴影,穿越仪门即见天井。一棵比祀堂更为古老的合欢树俨然是天井的主人,古树的根茎稳稳扎入泥土,枝叶茂盛,年年花开。

树下白衣少年抬头仰望。

两百年前,来自西方的中年预言师将蕴藏着一缕恩人灵魂的晶石交与他手。半年前,晶石忽然有了反应,没多久从西方而来的迷途灵魂融入晶石,恩人有了苏醒的征兆。少年将灵魂晶石埋入古树,让其吸收天地精华,终于,能再一次同她见面了。

“娜娜。”

“唔呜……”

“我是玖攸,还记得吗?”

“玖攸……这里是……东大陆吗?”

“是,是东大陆。能再见到你真好!”

“身体,透明了。我……是灵魂?”

“是,这棵古老合欢重新孕育了你。”

“……”

“为何流泪?”

“我醒了,就代表伊琉死了。”

“伊琉?谁?”

“令我诞生的人。”

“是吗?……娜娜,你需要休息。作为灵魂你也过于虚弱,睡吧,我会在这里寸步不离的看着。”

风过,古树沙沙作响,少年的白衣和笑容一同扬起。时间孕育出绝望,也带来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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