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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早不早晚不晚的,粥店不营业,赵廷锡急得不行,眼看着要在店里跳脚,店员好说歹说才和他谈妥:四点钟大厨才来上班,立刻就给他做。
赵廷锡给王洋发了微信哄他稍微再等一会,要是实在饿了,就把饼干用热水泡软了再吃垫垫肚子。王洋没回他,可能是又睡着了。
在店里干等也没意思,他跟店员约定好了四点十分来取餐,就到大学城商场里,排队去给王洋买他喜欢吃的小点心。王洋每次路过都会被这家店的糕点味香得迷糊,但是排队的人太多,除非实在闲得慌他才会来排一排队。
排到了糕点取好粥,赵廷锡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匆匆赶回家。深秋的白天逐渐变短,他出门的时候太阳还当空照,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自行车骑快了就会有点儿冷。
他顾不得身上被冷风吹起来的鸡皮疙瘩,车轱辘蹬得飞快,只想早早赶到家。
蛋糕的香气从自行车上飘下来,飘到电梯里,飘回家门口,随着赵廷锡开门飘进小公寓里,没有灯光。
看来果然是睡着了,连灯都没开。
赵廷锡把粥摆在餐桌上,蹑手蹑脚地走近卧室门口,门关着。如果他在睡,就让他好好睡,等他醒来再把粥热好给他喝,赵廷锡想。
他拿了手机进厕所,坐在马桶上玩。刚刚他在马路上狂飙,没有注意到手机消息,高执已经通过了他的微信验证,废话没说,直接给他推了网红管理人的名片过来,说白了就是他们这种网红的“经纪人”,他可以像王洋说的那样摆脱网黄的身份,做个正经的网红了,也可以通过直播卖东西赚大钱,给王洋买最贵最好的东西。
他加了经纪人,跟他说了自己的意向,还不忘假模假样地给高执写了一篇感谢小作文,做完这一切,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璀璨的星途,大把的钱和粉丝在向他招手。
他上好厕所洗手,洗手台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赵廷锡定睛一看,情侣牙刷牙杯毛巾都好端端地摆着挂着,然而王洋平时常用的的护肤品都不见了,那一套护肤品是王洋的妈妈为了庆祝他成功进入体制内奖励他给他买的,很贵,王洋走到哪带到哪。
赵廷锡心跳陡然加快,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他深呼吸握上紧闭的卧室门把手,感觉非常不安,嘴里小声嘟囔着像是在祈祷什么。
打开门、按亮灯,王洋果然不在。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着,赵廷锡静止消化了一会,忽然疯了一样地翻箱倒柜,连一件脏衣服都没有找到。他把衣柜里、橱子里不管的叠起来的还是挂起来的衣服一股脑全甩出来,一件王洋的都没有了。
他怒吼着在卫生间、客厅、次卧到处翻看,直到整个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现实:王洋离开了,他拖着疼痛的身体带走了这个家里属于他的所有东西,绝情地走了。
——除了他们的成双成对的情侣的东西。
赵廷锡站在客厅里,公寓里的每一个房间此刻都被他弄得杂乱无章,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收拾,手足无措。王洋离开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不用。”
他和王洋下午在浴室里的对话像一个晴天霹雳出现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当时他以为“不用”的意思是不用道歉了,现在才明白其实是以后不用你对我好了,没有一辈子了。
赵廷锡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过,他又想起来出门之前王洋的两个拥抱,那么紧的拥抱,原来意味着诀别。
他后知后觉地追出门,王洋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了,他现在才追,不可能追上,起码在酒店里被他束缚住双手时,王洋已经在远离他了。
楼下这条街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满条街上都是张扬着笑脸的年轻人,他们像是没有烦恼,放肆地笑。那些笑容刺眼地扎在赵廷锡心里,疼得他止不住地用袖口抹脸。
他知道王洋家住哪,他一定是回家了!
他家远,坐地铁要将近两个小时,赵廷锡蹬上共享单车,冲向地铁站。
王洋在自家的卫生间,把他最喜欢的一套护肤品一瓶一瓶地摆在洗手台上,他的脸反射在镜子里,脸色苍白,嘴唇艳红,他有点发烧了,难怪父母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一直担心到现在。
“洋洋,”妈妈在外面喊,“出来出来,跟爸爸妈妈说说话。”
王洋刚一打开厕所门,妈妈揪着他,把温度计塞进他咯吱窝,一个冰凉的退烧贴被贴在他脑门上,她皱着眉头絮叨着:“要是高烧得去医院,一会看看度数吧。”
妈妈推着他到客厅,仅仅几步路,就被她看出了端倪:“怎么瘸啦?”
王洋装没听见。
“洋洋?”妈妈眼眶一下子红了,“小赵跟你打架啦?妈妈知道你不是爱动手的孩子,告诉妈妈,是不是小赵打你了?”
“没有!我踹他来着,磕到脚趾了。”王洋欲盖弥彰,屁股刚沾上沙发,门铃就响
', ' ')('了。光是按门铃还不够,外面的人好像十万火急一样笃笃地敲门板。
真不礼貌,王洋从小就被教育:报丧的才会这样敲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爸爸看见赵廷锡估计要掀板凳揍他了。
一时半会可能消停不了,王洋取出温度计,认命地过去开门。他拉开一条门缝,从缝里钻出去后,立刻关门,整个后背贴在门板上,没给赵廷锡一点儿进屋的可能。
两个人面对面,顿时相顾无言。王洋注意到他的眼睛红了,脸上全是泪水被风干留下的白色道道,现在哭,早干嘛去了,王洋在心里吐槽道。
“你发烧了?不要紧吗?”赵廷锡看到他额头上贴着的白色退烧贴,还是先忍不住开口。
“我没事儿,”王洋宽宏大量地摇头,从容不迫地下逐客令:“你回去吧,我爸妈不知道你来,没做你的饭。”
赵廷锡耍赖似的站着不动,王洋拽着他进电梯,把他送下楼。
既然认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就应该不吵不闹尽早远离,这是王洋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不相信赵廷锡不明白这件事的伤害,对于他追到家里来的行为,王洋只能冷漠以对,争取好聚好散。
赵廷锡却像是不懂这道理,王洋都瘸着腿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了,他还一脸不愿意走的样子,他抓住王洋的手腕,却又像是被他滚烫的体温烧到似的,松手转而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但你还愿意见我,是不是说明我能补偿你?”赵廷锡罗里吧嗦的解释着,“我是说,高执今天已经给我安排经纪人了,我以后会挣很多钱,我都给你花!”
王洋闻言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地笑,他礼貌地拒绝他:“你自己花就好了,认人不清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需要你养我了。”
对面的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王洋的话像是鞭子一样狠狠地抽着他。
夜晚的风很冷,王洋发着烧,站在风里直打哆嗦,反正都送他到小区门口了,仁至义尽,他转身回家,留赵廷锡一个人在夜色里呆立着。
像是想起了什么,王洋走出去几步又转身回来。
赵廷锡听到他很认真地说:“不过,你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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