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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迟煦漾拿起手机,正准备看的时候,忽然就失去了兴趣。
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她大概也能猜测一二。
而且——
她将手机递还给郝声,笑了笑:“这既然是哥哥说给你听的,那我就没必要看了。”
看了又如何?再次知道他只是当她是妹妹——不当她妹妹又当什么呢?倒不如好好忘记好好生活好好……喜欢一个可以表白、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每天都说喜欢的人。
郝声拿走手机的时候,怔怔地看着她,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异己感又复发了。
“怎么还愣着呢?”
他取回手机的时候,不由失笑,虽然他没能够笑出来。
他们只是兄妹,能有什么。
哥哥来给她送东西的次数逐渐减少。
有一次送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哥你既然很忙的话,就不必给我做东西了,那么晚了也不安全。”
她直截了当地对她哥说。
很多时候,她都不需要跟哥哥虚与委蛇。
除非是有关那件事的。
哥哥什么也没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扭头,想问她吃不吃水果,却发现她不在家了,然后接下的时间里,电视剧哗哗地响着,他一直晃神在想她,于是播放广告的时候,他便打算做好东西,借口送吃的,去看看她。
不过想来的确是他冲动了。
以后不会了。
不久,她再次提起,他只说好,这好说得勉强……他对她说好从来都是利落干脆的。
他变得愈发沉默,也像他所说的,她独立,她自己决定,她不再需要他管……她也不再需要……他了。
哥哥这是扔下她了吗?虽然知道哥哥不可能扔下她,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酸涩,也幸好,在哥哥即将扔下她的时刻,她首先不要他了。
这她早就意识到了。
高考回家,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小区通向楼房的树荫小道,她恍然想起,中考后,她兴奋地冲出考试学校,一不小心崴到了脚踝,其实根本就不痛,她轻轻松松地就又走了几步,但在人群之中看到哥哥来了,她立刻就不坚强了,满眼泪光水盈盈地看着哥哥。
她要哥哥安慰要哥哥背,哥哥竟然背着她,从校门口,到车站站台,走了很远的路。
其实她只是想逗逗哥哥,随便在他背的时候,用力压下去,然后再贱兮兮地嘲笑他的。
也许是那天异常温柔的太阳,让她难以自拔。
突然一只狸花猫蹿出来,迟煦漾吓得崴了一脚,只有一点点疼。她看着哥哥关心的目光,这次哥哥还会和以前那样吗?
迟煦漾咬了咬唇,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装作疼得走不动了。
但这次哥哥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二话不说就背她了,他似乎很为难。还是坚持扶着她的胳膊,在迟煦漾扭扭捏捏摔倒下,才勉强地背上了她。
整个人压在哥哥脊背上,迟煦漾却没了回忆的心思。
她本来也没想要哥哥背,但见到哥哥勉强的表情,她就鬼使神差地任性了。
走过小道的时候,有头发灰白的老爷爷在树荫下下棋,小孩子在旁观战,年轻情侣牵着金毛散步。
他们都没说话。
哥哥身上的气味碾碎了粘在她的衣服里。
是温暖的,炽热的,也是破碎的,短暂的。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他们正大光明地在人群里,如此亲密。
“哥你考得怎么样啊?”
“能不能和我一起考上茂大呢?”
迟凉波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小煦,我可能不会去茂大了。”
迟煦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滋地刮过纯棉衣物,她假装不在意道:“没关系的。”
“哥哥也许只是……”
“是不想去。”
“……”
“为什么啊?”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可是高中三年,哥哥和她都一样,想去茂大的。
阳光像针一样刺在她的脸上,黏糊的汗水濡湿额前的碎发,也只有衣服上的汗渍提醒她,此时自己不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大街上仰头被炫目的日光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眼睛与皮肉——明明此时他们的身体和小时候一样近,但心却怎么也碰撞不到了。
“那……很好啊。”
再多的祝福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走到楼里,红色的FU特别显眼。
“哥,电梯人满了,还要蛮长的时间,”迟煦漾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不如先把我放下来吧。”
哥哥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旁边,贴心地扶着她。但迟煦漾努力地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她分明在哥哥
', ' ')('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因为距离远了吗?
哪怕是再亲密的兄妹,大了也会保持合适距离,甚至渐渐疏远陌生。江柳无和江翡七岁之前,同吃同睡仿若连体婴儿,可现在一同走路,都要隔着几个巴掌的距离,生怕自己挨到对方。
大概这种情况在他们之间来得比较晚吧。
更何况,或许哥哥以后还会成家立业,有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要负担的责任。
尽管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愿打扰另一个家庭。即使这个家庭有个人和她血脉相连。是她爱的人。
迟煦漾盯着电梯,但目光却未落到实处。
如果哥哥真的要结婚,她就把他扔得远远的。
但好像关键不是他结不结婚,而是他们是兄妹。扔什么扔,真是好笑。
“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她想问哥哥,但看到他的时候,又咽回去了。
“哥,终于高考完了,我可以谈恋爱啦。”
她知道他的哥哥,会结婚的。
高三上期,中秋半天假期,全家一起看相亲节目,哥哥问她:“小煦结婚吗?”
据说相伴很久的情侣,只要在一个逛超市挑选蔬菜水果的闲暇白昼,随意一问“结婚吗”,便可成功。而现在哥哥也在问她,就好像在跟妹妹求婚了一样。
她心烦意乱,真想怼上句“我们是亲兄妹”。
呵他可真清白,迟煦漾垂下眼眸,只要他存在,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和他说一无关痛痒的话,她就会被他诱惑到。她为他心旌摇曳,撞死鹿林,可他对此却一无所知。她忽然觉得牙齿很酸,理智约束了她,最后她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做贼心虚往那个方向想了而已。
“……当然,当然会结婚。”
“那哥你呢?”
“也许……会的吧。”
其实哥哥想说的是“也许不会”,甚至连也许都不想说。但他掩饰得过好,她听到的就是哥他以后会结婚。
“如果没遇见,其实单身更好。”
最后他这样说,然后她认同。
但哥最后还是会结婚的。
高考后的暑假很快就过去了。
迟煦漾和郝声的感情也逐渐稳定下来了。
有一次,还见了郝声的家长呢。
虽然这次见家长见得很尴尬。
迟煦漾躺在沙发上,郝声用牙签插起片西瓜喂到她嘴边,门铃就响了。
迟煦漾动了下唇一口含着西瓜片,郝声见此说去开门。
他在猫眼上看了看,没立刻开门,闭了下眼睛,才对着她朗声道:“是我爸妈,你要躲一下吗?”
迟煦漾起身,看着门口放着自己的凉鞋,摇摇头,走向他,道:“没关系,就说我是来串门的。”
郝声目光微淡,点点头,等她快到门口,方才开了门。
郝声的爸爸妈妈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与套裙,蓝与黑的配色让他们看上去格外严肃。
不像是来看儿子的。
迟煦漾礼貌打了招呼。
他们也笑着回应她,只是随意说了句“朋友来找你玩啊”,就也没过问她的身份。
然后是当着她这个外人,对儿子的亲切问候:“最近怎么样?钱够不够用?要不要我们再打几千?”
迟煦漾明显感觉到郝声在他父母面前,与以往都不相同。
郝声嘴角一直扬起微笑,很浅很淡。
“爸爸妈妈,我都够了的。”
然后他们相视,却无话可说。
“那没事我就和你妈去公司忙了。”
然后,他们就走了。
这期间一直都未曾在意过问儿子家突然多出的女孩。
郝声他爸妈好像是领导。
郝声笑容僵硬地站在原地,待他们关上门,他又恢复了绚烂的笑容。
“池池你不是说要看恐怖片吗?”他走到沙发上,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打开浏览器,边查边说,“唔我觉得招魂有点无聊,重复的情节有点多,安娜贝尔也看过了……让我查查还有什么好看的……”
接着他又说了几部日韩恐怖片。
“我都看过了,也没什么意思,”迟煦漾按着他的手心说,“不如我们去做些普通日常的事情吧。”
晚上,他们没看电影,而是前往河边吹风。
城市霓虹灯五颜六色地闪烁,天上的星斗暗淡无光。他们并肩踩在黄色的盲道上前进,陆风将头发吹向河边,扑在她的右脸上。
但她却毫不在意。
“以前我放学回家就喜欢走这条路。”
“虽然这条路远些,但我可以看很久的河。”
“那你呢?有没有走过这条路呢?”
他侧脸看她。
“我没来过这里。”
迟煦漾回答。
', ' ')('“那下次有机会可以来走一走。”
“特别是下午放学,橘粉蓝黄的夕阳平铺在靠近河面的天边,而余晖洒落河面,光影匍匐在平缓的街道。天边偶然飞过的白鸟带走落日的色彩,地面温暖的温度烘烤着鞋底,大道车流不息,街道人影散乱,将地面切割成一道又一道的明亮与阴影,而我总是一个人背着书包踩着盲道,一步一步走向前,穿越人群,踏入光潮,夕阳光斑里,仰头看落日,就特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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