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林哲琛有些恍惚,才意识到面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是在和自己说话——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能是和谁说话呢?他左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方才一直不无幽怨地将余光钉在男人的身上,一定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心情不好吗?给你颗糖吧。”
男人从别着一支圆珠笔的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粒太妃糖,伸出手递给他。不接也不好,哪怕他此刻最想做的是正大光明地恶狠狠瞪他一眼。接过糖的瞬间,他才发现这种市面上并不常见的太妃糖他其实见过——在她家,当然,也是这个男人的家。那时她穿着睡衣来给他开门,开门后回到茶几边顺手拿了一颗塞到嘴里的就是这种糖,他们家有一大包。他几乎要握拳,几乎要把手中这颗不软不硬的糖捏碎,让嫉妒像被捏碎的太妃糖的夹心一样肆意流淌。
谢谢。林哲琛咕哝了一句。上午公司搞户外团建,他被同事怂恿着玩小游戏,结果一脚踩空,左腿骨折。刚刚打好石膏坐上轮椅下楼准备回家,谁知道竟然在医院电梯里碰见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简单来说,就是他女朋友文泠的老公,从前只出现在她的朋友圈和她家书架上摆着的相框里,但这张脸他太熟悉了——眼睛、鼻子、嘴巴,他的轮廓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被反复摩挲以至于钝。而见到本人,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配得上她,简直称得上是英俊。他见过太多样子的他,她床头结婚照里穿西装礼服的、她出游的朋友圈里穿白衬衫、冲锋衣、乐队T恤的,但他是第一次见到穿白大褂的他,他像升起一面旗帜一样遥遥昭示他除了文泠的丈夫以外的第一重身份,心外科医生。
这是他和他,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
是的,他林哲琛是第三者。不仅如此,此刻他还只能坐在轮椅上仰视他,只能除了谢谢一声不吭地接过他那颗和她口中的香甜味道有着一样口味的太妃糖。想到这里,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而与此同时,这个被他当作假想敌的男人并不知道他除了同乘电梯的病患之外的身份的存在,心下只是觉得他倒霉,难怪心情不好。又想到今晚仍然排了手术,恐怕又不能回家陪泠泠,心中叹了口气。从前上大学时,他读医学院、她读中文系,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两个人的音乐爱好几乎一模一样,总是一起去看演出,后来又一同组了乐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恋人。他开始规培以后乐队就停止活动了,后来鼓手出国,于是直到今天依然没有恢复。这么想想,他也有很久没有和她去看演出了。
陈雁余和文泠的恋爱故事,林哲琛听文泠讲过——她好像从不担心他会嫉妒,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嫉妒,甚至巴不得他嫉妒。他和她同年,他坚信现在那张结婚照中一袭白纱的文泠身边的人之所以不是他,不过是因为他不够走运,相遇得太晚,不和她在大学时就认识。不论如何,他都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陈雁余,而后者只是运气上佳。
电梯停在了一楼。那男人按住开门键,让他先出去。他出门前剜了一眼他,目光在他的胸牌上停留了片刻,摇着轮椅离开了。
陈雁余。原来他叫陈雁余。文泠在他面前都叫他小陈,他此前从来不知道他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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