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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路上,车来车往,人山人海。推着车的小商贩挂着吆喝的喇叭,忙的热火朝天,骑着摩托车接了孩子走的赶死似得开的飞快,扬起一地灰尘,引来一声声带着方言口音的低骂。风儿卷起细小的沙砾,吹进小孩子手里刚买的零嘴,吹进大人的衬衣领口,吹进她的眼睛里。
她眯起左眼,用力地揉搓,直到泪水带出沙子。她抻抻书包肩带,低着头贴着墙角慢慢走。
“呸!”一口口水吐在她的脚边。
她没有转过头去看,不过她知道是谁——隔壁楼的孩子王麻子脸,长得贼眉鼠眼,身材瘦小,一张瘪嘴常带着怪异的韭菜味,却惯会拍马屁,找了一群五六年级的撑腰,常带着几个小弟,在年级里作威作福。
“老妓女的女儿!臭傻逼!”声音也难听得很,细小尖锐得像是不成熟的唱戏人。
她听着这话,明明是不下百遍的辱骂,怒火和委屈却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头。她咬紧下唇,攥得书包带子死紧。
麻子脸看她没反应,觉得在一干小伙伴面前颇没有面子,作势要上前教训教训她。
她害怕地后退一步,腿脚蓄力,飞剑一样地跑走了。
独留麻子脸一行人在原地跺脚大骂。
周围的景象飞快地后退,风儿拂过她的脸颊,就像在温声细语的安慰。
她缩进一个黑黢黢的巷口,泪水打湿了她的下巴。
黄昏的微光下,细长的眉,湿漉漉的小鹿眼,翘起的笔尖下是一张红润可爱的小嘴,活脱脱就是个小小的美人坯子。
即使周围没有人,她也只是小声地抽泣,似乎黑暗中有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
她哭了十来分钟,似乎把此生的泪都留尽了,才抹了把脸,扶着墙站起来。
黄昏渐淡,黑夜拉开了帷幕,她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刚刚麻子脸说的话,脚步一顿。
她是妓女的女儿,他说的没错。
她的妈妈王雪娥是一个妓女,接过的男人可以从佳苑小区排到郊外。三天两头就有泼妇上门捉奸,常常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王雪娥前半生的经历异常精彩,当然,王雪娥并不会对她说。她大嘴巴的性格让她受尽嫌弃,却硬要在女儿面前维持所谓的体面。
在街坊邻居和她的自述,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故事。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豪金会所的舞女,长着一张美若天仙的脸蛋,许多客人趋之若鹜。要说这豪金会所,除了几岁的奶娃娃,就没有人不知道的,顾氏集团下的产业,二十多年前以离离原上草之势开遍大江南北,有钱人的玩意儿,走得是妥妥的高端路线。门店装潢金碧辉煌,门口站着十多个背着手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豪车时进时出,扬起的尘土都带着股奢靡的香味。普通人远远地骑着车经过,如果能瞅见美女白花花的胸脯一眼,就够吹嘘好久了。
王雪娥说她是豪金会所,有些人相信,毕竟胶原蛋白虽然流失,但也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但大部分不信,豪金会所客人的门槛高,员工的标准更是离谱,所以待遇也不是一般人可及。年轻时攒下的钱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就算花钱大手大脚,好歹能榜上个小老板当个二奶,怎会落到她这个地步。
租了个水泥都没和完的毛坯房,家里有一餐每一餐,养个女儿穿的也破破烂烂,脸色蜡黄。
王雪娥不管,继续吹嘘她的过往。说她女儿是某个大老板生下的,可大老板迫于家里的压力不能娶她,但承诺终有一天会给她个名分。说起这话时,她的眼里满是光,仿佛下一秒那个不知出处的大老板就会开着豪车从天而降。经常讲到后面口干舌燥,舔一口不知哪借的酒水,得来几声轻啐,她又会回她的出租屋,继续她的美梦。
天完全黑了,她在外头转了好一阵,才挪着步子回家。才打开门,就听见王雪娥在咦咦啊啊地叫,像一只正在叫春的母猫,伴着床不堪重负吱呀吱呀的声音,以及男人的辱骂。
她知道王雪娥在接客,这次的男人似乎很粗鲁,她听见了王雪娥的哭声。她看着墙上的钟,算好时间,从箱子里拿出一份剩饭,躲在厨房旁用帘子隔开的一小块空地里慢慢地吃饭。
吃完饭她洗好碗筷,就去烧热水。果然,热水才烧完几分钟,王雪娥就扯着嗓子说要洗澡。
她半裸着身子,身上青青紫紫看着有些恐怖,她却似乎已经习惯,狠狠撇了站在角落的小女孩一眼,深处两根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掐住女孩的瘦弱的脸蛋,直到女孩忍不住流出了泪,才冷哼一声,抖下衣服进浴室洗澡。
女孩颤抖着手捂住伤处,豆大的泪把眼睫浸湿,她黑亮的眼珠子里除了恨意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等到脸上的钝痛停止,她抹把脸,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熟练地找到堆满杂物的老式电视柜里被深藏的东西。她拂去上面的灰尘,认得上面的字——那是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顾氏江航式分公司总经理。
顾青辞。
从这张王雪娥保存这么
', ' ')('多年的名片看来,她相信,她说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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