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贼踞汉阳、汉口为老巢,由是西至宜昌,北至德安,南犯湘省,三次攻陷岳、常、澧州,纵横百余州县,蹂躏殆遍,庐舍荡然,寸草不留。崇纶闭坐一城,置罔闻知,土匪掳掠亦置不问,所失国家土地并不一一详奏。百姓之言皆曰:青巡抚在此,尚有兵勇驱贼之掳掠,尚有告示怜民之疾苦;崇巡抚并告示而无之,全不恤我等为大清之赤子矣!积怨如此。
我皇上优容臣下,仅予革职。崇纶稍有天良,亦当以死图报。乃于六月初二武昌城陷,崇纶随众军逃出,展转偷生。反称革职回京,已于前一日先出鄂城,呈请转奏。身为封疆大吏,无论在官去官,死难是其本分,即不死亦不妨明言,何必倒填日月,讳其城破逃生之罪?劾人则虽死而犹诬之,处己则苟活而故讳之,岂非无耻之尤者哉!
臣入湖北境内以来,目击疮痍,博访舆论,莫不归罪于崇纶。以年余之成败始末,关系东南大局,不敢不据实缕陈。其应如何声罪严究,圣主自有一定之权衡,微臣不敢拟议。所有博采公论,缕陈鄂省前任督、抚优劣情由,恭折附驿奏闻,伏乞皇上圣断施行。谨奏。
咸丰帝闻,怒斥崇纶偷生避难、辜恩昧良,谕命逮治。又道: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人还如此之低调,国家栋梁矣!
恭亲王奕忻道:“各地战事,惟鄂域畅顺。庐州、镇江、浦口、金陵、连镇、高唐等,皆无甚进展。”
首席军机大臣祁隽藻进言:“本朝家法,无专用汉人督师者。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若再授以疆圻,复总师干,威权太重,恐非国家福也。”
御史沈葆桢上疏:赣之九江,皖之安庆,苏之金陵,皆为贼占。在籍侍郎曾国藩,直下颚之武昌,士气正炽,宜应迅即东下,克服东南半壁,国家一统,万民之福也。
内务府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文庆奏曰:值此危亡之际,当重用汉臣,彼多从田间来,知民疾苦,熟谙情伪。岂若吾辈未出国门,懵然於大计者乎?
咸丰帝沉思良久,再谕曾国藩:朕料汝必辞,又念及整师东下,署抚空有其名,赏给兵部侍郎衔,降旨令汝毋庸署理湖北巡抚。汝此奏虽不尽属固执,然官衔竟不书署抚,好名之过尚小,违旨之罪甚大。着严行申饬。
曾国藩接旨,惶恐万分,伏乞上言:跪聆之下,惶悚难名。臣前因母服未阙,不敢附现任职官之列,是以未署新衔,不知已蹈违旨之罪。幸荷鸿慈指示,又蒙圣恩宽宥,仅加申饬,于提撕之中寓鉴谅之意,五中衔惑,曷胜悚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