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鸿章署抚伊始
两宫太后屡闻捷报,心情大爽,喜谕曾国藩:青阳县城业已克复,现复攻克石埭、太平、泾县、繁昌并南陵五城,徽郡北路防务既可稍纾,兼可南攻宁国,东归芜湖、太平,亟宜乘此声威,一气扫荡,着即饬令鲍超等各军迅将宁国府城攻克,进取广德。尔后会合水陆各军,先将芜湖收复,再行攻取太平,为进攻金陵之计,西梁山要隘业经北岸官军夺取,其东梁山一处亦为南岸紧要隘口,并着派兵乘势克复,庶水师可以沿江东下,由芜太江面直抵金陵。
曾国藩接旨,急令曾国荃部,即刻南渡,会合彭玉麟水师,攻取金柱关。
国藩令毕,唯恐彭玉麟、曾国荃心不在焉,贻误战机,遂再咨告彭曾:占据金柱关,一曰隔断金陵、芜湖之气;二曰水师打通泾县、宁国之粮路;三曰芜贼四面被围;四曰抬船过东坝可达苏州。
幕僚赵烈文道:沅甫天生将才,亦知金柱关之重,涤帅无须急催。
曾国藩道:趁金陵援贼未至,速夺此关,尔后凭险据守,亦是快意。左宗棠来咨,言杨逆辅清似有分兵入浙之意。左部两面受敌,只能顿兵衢州,待蒋益澧、刘培元军至,再行攻击。
幕僚欧阳兆熊道:李鸿章来咨,言沪上肥沃,官民皆鄙衣衫褴褛之淮军。
赵烈文笑曰:吾如沪民,吾亦哂之。
欧阳兆熊道:李少荃才气无双,堪当大任;沪人以貌取人,可叹可恨。
曾国藩道:少荃虽难与共患难,但器识渊深,不摇孚议,决策英断。吾已上疏两宫,以薛焕株守上海,师疲无功,奏请少荃署理江苏巡抚一职,不知两宫何意?
赵烈文道:李少荃甫至上海,寸功未得,抚篆得否,实难预料。
两宫太后接曾国藩奏请李鸿章署抚折,急召群臣廷议。
军机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文祥道:江苏巡抚薛焕,守沪两年,大小数百战而贼不能直薄城下者,实赖薛焕偕诸将堵截之力也。最近复又攻破王家寺、龙珠庵,彻解松江之围。此若临阵换将,军心必有浮动,稍有波折,上海或更动荡。
恭亲王奕欣亦附,且道:薛焕奏言,自苏、浙有借师助剿之说,遂谓洋人为可恃,不知洋人之向背视我之强弱为转移,兵力不厚则为彼所轻,有欲借其力而不能者。至管带兵勇实乏将才,惟有于奖励之中,时示警戒之意;使其努力自强,以冀外国之兵乐为相助。华尔本吴煦等雇募教习兵勇,若练成劲旅归我调遣,何尝不善!乃自五战五胜以来,隐然有不受约束之意;且每战必求重赏,溪壑亦未易盈。吴煦等犹以为长城可倚;窃谓驾驭外国之人,似应操纵在我,惟有默为裁制以化其桀骜之气,庶可得其用而不受其害。
慈安太后道:薛焕此言,甚有见识。
慈禧太后道:然曾国藩奏言,薛焕驻师上海,每月靡饷二十余万,不能专办一路之贼。江苏所存地方,惟镇江、扬州尚据形胜。上年奏请禁用广勇,而所信任之曾秉忠、冯日坤等所部半系广勇。曾秉忠之勇劫掠洋船,冯日坤之勇于金山围杀绅团。自苏、常失陷,人民萃于上海,人浮于事。每有差委,率由营求而得;或并于无可差委之中,曲谋位置之法。上海既繁盛,苏州之书籍、字画自贼中贩卖而出者,薛焕设书画局购买名迹。风闻薛焕九年由臬司通京途次,有失银之案。在京,有馈遗之情。薛焕偷安一隅,物议繁滋。苏省财赋之区,贼氛正炽;恐不能胜此重任。曾臣奏言若真,则薛焕等之株守上海,一筹莫展;官吏奔竞,娱情古玩,是乃疆圻所为?
奕欣道:启禀皇上、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奴才以为,上海之得失,攸关江南复兴之大局,务必彻查薛等诸将官,果有矫揉造作人浮于事之情事,即刻交部严惩。
慈禧太后道:本宫之意,李鸿章着即署理江苏巡抚。薛焕御贼有功,以头品顶戴充通商大臣,全权办理比利时国通商事宜。苏省沦陷已久,仅存上海及江北一隅。冯日坤等倘真玩忽职守、纵兵济贼,则上海之军务,必永无起色。即着曾臣国藩密咨该署抚,令其留心访察,如冯日坤等果有妄为情事,该大臣即行一面传旨正法,一面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