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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沵告诉接送他的司机,这两天跟同学在学校写生,暂时住宿舍。
吴亮瘦高个,西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像个衣架子,两手叠在身前,站在车门前弓腰抿着嘴,尖削的下巴上冒着几颗闭口粉刺,偏光墨镜下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跟了齐总这是第五个年头,能做齐胤容的私人司机这么久,能力自不消说,不光车技稳嘴稳,看他竹竿似的胳膊腿,其实散打五段,跆拳道黑带四段。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察言观色。
齐总走哪儿都带着他,金牌司机当仁不让。这次却让留下好生接送郁小少爷。
吴亮推了推墨镜,咳,一天不把人全须全尾接回去他可不放心。要是磕了碰了……再悲观点,面前干净得不像话的大学生长得这么惹眼,再被别道的给截胡了……不敢想不敢想,他会死无全尸的。
“那个……好吧,那您注意……注意安全,我后天就来接您回去。”
本来想说“您要不还是回去住吧”,话到嘴边硬是轱辘不出去,他实在不敢跟齐总的心肝儿提意见。
目测美院的安保还不错,就在学校住两天,应该没什么事。吴亮上车系安全带,自言自语,最近也太杞人忧天了……可怎么就是有点心慌呢。
郁沵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出票成功的短信。走在绿地中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两条腿却像踩在棉花上,无知无觉。回想下午在创意空间,窒息的感觉像是胸口压了块巨石,心被撕裂出血淋淋的口子。
“沈文昊都对你这样了,你怎么还跟着他?”
“那你呢,你怎么还跟着域容集团的齐总?”
“你怎么知道……”美院的学生虽然不乏有背景有手段的,但想查到齐胤容的身份资料还不能够。
“沈总跟他关系不错,我见过他那辆尊享私人订制劳斯莱斯,太显眼了,不想记住都难。又听说他得了个……嗯……新宠,一多月没去会所了。”
郁沵松了口气,还以为被人肉了。
“但他……他不暴力啊,我这又没什么生命危险。”
“他有未婚妻啊。今天沈总就是去参加他订婚宴的。”严舒杰咬着嘴唇,纠结半晌,从书包里翻出一张邀请函,“沈总本来想让我跟着的,但我去了也是丢人现眼,还是算了。”
郁沵声带又像断了似的,发不出声。
朦胧的猜想早就萦绕盘桓心头,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敢面对。什么男朋友,什么老公,都是假的,床上哄人的话怎么能信?他是被安置在外的小情人,一直都是。
他知道自己的本分,应该乖乖待家里等人回来,少说,少问,多做。
齐胤容有没有未婚妻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是结婚有孩子了,对他这种养在外面的小玩意儿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是他期望太多,想要太多。
大概是他有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之感,面上反而没什么表情的缘故,严舒杰收回邀请函,“原来你不在意啊,不在意就好。跟他们这种人在一块儿最容易伤心,不过要是不在意就没事,不要像我一样。你这样就挺好……”
“等等。”郁沵抓住他伸向垃圾桶的手。
车站拥挤嘈杂,昨晚一夜未眠,又怕吵着舍友不敢翻身,现在头重脚轻,浑身没劲。倒是分散了注意力,心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对面坐着一对夫妻,女生大着肚子,男的说等生完孩子补办婚礼。
郁沵偏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浮光掠影,小夫妻的闲话家常止不住地往耳里钻。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迫切想要去看一眼,看富丽堂皇的殿堂中风雅的男人和未婚妻站在一起,众人瞩目。
小情人的生活不适合他,他必须找个法子彻底斩断心底按压不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以消除痛苦的根源。
严舒杰说是林氏集团的千金。
郁沵想,她是怎样的人呢?也许优雅大方,或者俏皮可爱。
是的,天鹅羽毛裙高贵优雅,盘在颈项上方的发髻缠绕着白色丝带,毛绒绒的发饰增添一丝甜美。郁沵看到他的背影,她挽着他。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在偏角的侧门后靠着墙,一墙之隔,里面宴饮笑谈,祝酒贺喜。他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灰溜溜的老鼠,有了驱散潮湿气息的光芒还不满足,得寸进尺觊觎那颗九天明珠。
“郁沵?没想到在林小姐的订婚宴能见到你,咱俩真是有缘啊。”
他也没想到能遇到签约画廊的老板,心情破败的时候遇见认识的人真是够糟糕,何况他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尴尬到无地自容。
赔笑两声说不舒服,想去卫生间。慌不择路还被叫住,“卫生间不是在这边?”
水流哗啦,囫囵洗了把脸,郁沵两手撑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形容狼狈的自己,笑了,这不是找虐吗?日子过得太顺了想找点刺激?现在爽了?舒服了?
当个小情人不好吗?吃好穿好拿钱高潮,享受恋爱乐趣还不用
', ' ')('负责。
打开手机定票,现在就走,回去老老实实学习,在家等操,再不作妖。
好像打通任督二脉,可生活总有出其不意。
出门左转,和订婚宴的男主人公面对面不期而遇。
齐胤容单手插在西裤口袋,笔挺修长的两条腿在两步远的距离站定,皱眉凝神看着他,“你怎么会来?”
是啊,怎么会来呢?
巧了,他也不知道,但不妨碍他瞎鸡巴打哈哈。
郁沵向前一步,搂着他肩,老哥们儿似地,“嗨呀,就突然想你了,来看看就走。”
齐胤容不为所动,眉拧得更深。
“那什么,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疯婆子妒妇,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完象征性拂了拂被他胳膊压过的肩头,“行了,人我也看过了,走了……”
挥挥手,转身,被一把搂过去,胸膛相贴。
额头本来要撞下巴,齐胤容低头,用唇挡住,印上一吻。
“来都来了,”收紧搂腰扶背的胳膊,勒得他喘不过气,“去我车上,晚上等我。”
抱得紧,一颗心落到实处,郁沵很受用,捏他的耳垂,笑问:“不用陪未婚妻?”
“你更重要。”
圈住脖颈,额头抵着男人的肩,嗅到陌生的玫瑰香水味。
齐胤容是埋在心间的一根刺,靠得越近,扎得越深,但他心甘情愿。
抬头亲吻侧脸,“去吧,我等你。”
没人注意的转角,白色羽毛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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