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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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条桌郁沵坐的这边,各色菜肴摆了半桌子,每碟都不多,清淡为主。

旁边站的刘磊,嗅到扑面而来的谷薯香气,嘴里口水快速分泌,刚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也不想了,全抛到脑后,只盯着小主子玉样的手指,拿白瓷汤匙慢慢搅动碗里的粥,冥思苦想的样,就是不往嘴里送。

刘磊是真佩服,不说睡到中午才起,就那哭肿的眼睛,衣领遮不住的红痕,估计昨晚折腾得厉害,这阵早该饿了。

刘磊都想替他吃,咽下口水,抬了抬手,“您先趁热吃着,有啥的等齐总……”话说一半顿住。

郁沵顺着刘磊的目光转头向后看。

齐胤容从楼梯上走下来,蓝色西服穿戴整齐。

“诶?你在家啊?”郁沵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两个司机都在这儿,还能是等谁。

似乎齐胤容没认为是废话。郁沵说完后明显见他眼中露出笑意,像微风拂过湖面,水石明净,沉敛又温和。

嘴角没有上挑,但郁沵知道他心情很好,因为眼睛在笑。

这样的笑意出现在如此年轻英俊的面庞上,让有幸目睹的人,从料峭微寒过去,跌进融融暖阳里。

尤其非常大的可能因他而起!

郁沵觉得自己一下小了十岁,在云层里飘呀飘,烦恼忧伤被糖水浸泡包裹,化成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

于是他像吃糖果一样吮吸伸进嘴里的软舌。

啊,好奇怪,怎么比糖还要甜?

孩子气的吮吸让齐胤容眼睛一亮。和郁沵的每一次肌肤相贴交换体温,都让他心情愉悦,郁沵的每一次主动舔吻探索改变,都让他莫名兴奋。

眼前人合起的眼皮微微颤动,眼尾渐渐发红。齐胤容在享受的同时,默然注视对方的眼角眉梢因他而沾染勾人的情欲。

欣赏够了就闭上眼,悄无声息拿回主动权,加深这个情不自禁的吻。

刘磊和吴亮早在自个儿老大一手撑桌面,一手搭倚背,弯腰把人圈住时就自觉背过身,看房顶看地砖,看窗外明媚的阳光……

郁沵手软脚软,脖子软腰软,搂着站在跟前男人的腰,上身的重量全倚靠在他身上,闭着眼喘息缓劲儿。

齐胤容一手搂他的背,一手抚郁沵软乎乎又很有弹性的脸蛋,“嗯,回来拿份资料。”

好几秒过去,郁沵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他刚才的废话问题。抿嘴微笑,心里暖暖。

郁沵很体贴地让齐胤容该忙啥忙啥去吧,并且答应好好吃饭。

在他走出去两步之后,郁沵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问,不自觉叫住:“等一下……”

齐胤容转过来挑眉看他,“嗯?怎么,还没够?”

郁沵脸刷地红了,耳朵又烧又烫。看看他身后只敢盯着鞋尖的两人,再看他戏谑的挑逗目光,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问。

郁沵揪揪耳垂,磕巴道:“没……没什么,就随便叫叫,你去忙吧。”

齐胤容顿了顿,走回来轻轻吻他,或者说不能叫吻,只是唇贴唇碰了碰,离开时舌尖撩过郁沵的唇缝。摸摸他的头顶,“乖乖在家待着,我今晚早点回来。”

“一起吃晚饭吗?”

“嗯,尽量。”

郁沵自动忽略前面的“嗯”,默默计算,“尽量”约等于“不会”。

他俩从没一起吃过晚饭。先前齐胤容回来很晚,开始他会让阿姨留饭,但齐胤容回来也不吃,逮着他做完就搂着睡觉。

没道理被绑了一趟回来,而且在齐胤容认知下已经被玷污的东西现在反而待遇升级。

难道是因为愧疚?毕竟罪魁祸首是他未婚妻。

大门打开,郁沵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光。

想着要不晚上再问?

可是问什么?怎么问?你为什么要看那人的体检报告?

答案明明很清楚。郁沵也很好理解他们的误会。

昨天齐胤容到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缠着几根绳子,那人也光着竖个鸟。本来催情剂就让花穴流水不止,在车上他又自己用手指抠得稀烂,还一个劲嚷嚷自己脏……

说他还干净着谁信?

怪不得昨天在浴室里那样……合着是给他洗穴呢。

那个他没看清名称的玻璃瓶根本不是什么润滑剂,是清洗液才对。

郁沵像吃了苦丁茶,又委屈又难受。

不说吧他憋屈,说了吧人又不一定信。

到时候人金主说我给你洗过了这事儿就算过了,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装什么清白……

碗热粥生生搅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一抬眼,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衬衫袖子撸起来捏着汤匙,用筷子漫不经心夹菜往嘴里送。房子这么大,郁沵看了一圈也想不出这人从哪个角冒出来的。

他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注视,抬眼略略一瞥就耷着眼皮继续吃饭。似乎又觉得不太礼貌,抬抬下巴纡尊降贵似地说:“啊,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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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噢……你好……”郁沵很反感自己没忍住这么直直打量别人,讪讪地回应完就低头喝冷粥,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管住眼睛和嘴巴,省的白白惹人厌烦。

但对面坐的人实在太吸睛,就算他逼迫自己只看桌上的盘子碗,大男孩的眉清目秀,开阔疏朗也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手腕的勒痕,红得刺眼,他再熟悉不过了。

再看一眼,就一眼……真的和他一个类型,头发干爽,白色衬衫领口敞开,手腕骨节突出,手背筋骨毕现,坐姿随意,整个人明亮又清爽,不同的是眉目间带着娇惯出的高傲。

这人与生俱来的优越让郁沵突兀地认为他和齐胤容才更般配。

有未婚妻就算了,情人也不只一个吗?郁沵经历过暴雨侵蚀的心房再遇洪水冲塌,剩下枯枝房梁摇摇欲坠。

郁沵带着一丝丝侥幸,试探问:“你是……?”

“黎万辰。”

“辰辰。”

和黎万辰同时出声的是他身后的男人。

黎万辰斜眼看房顶,“嚯”一声,头也不回边吃边说:“你特妈怎么还不滚。”

男人被骂了也不生气,好像还挺高兴,手里拎条领带乐呵呵走近,当郁沵是透明人,照着黎万辰脸亲了一口,搭在椅背的手向下移,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色情,“怎么不多睡会儿?”

黎万辰白他一眼,“我饿。”

男人笑了,“昨晚没喂饱你?”

“滚!”黎万辰拍开他的手,“那哪是喂我,分明是喂你!”

郁沵被这一声暴怒惊到,不小心碰掉手边的筷子。

郁沵算看明白了,他刚才纯粹瞎担心。也对,金主再随心所欲也不至于让小情儿同处一屋檐,怎么样也得是一人一地儿,一人一套房。

只要没亲耳听到亲眼见到齐胤容有其他的情儿,他就能继续麻痹自己顺承金主。

既然跟他没关系,他巴不得当个透明人谁也别注意到他。

偏偏怕啥来啥,郁沵捡起筷子就发现对面站的男人跟看橱柜里的展示品一样上下打量他。

男人摸着黎万辰的后颈,审视他像给器物定价似地做出评价,“不错,怪不得齐胤容未婚妻都不管了就要你呢。”

黎万辰踹他一脚,“看什么看,他好看我好看!”

郁沵浑身不自在,想站起来就走,肚子却开始咕咕叫。他昨天上午上车前吃了个面包后,一直到现在没吃别的东西,只好硬着头皮扒拉饭。

“你好看,当然我们辰辰最好看。”

“什么时候回家?大哥想你想得饭都吃不下。”

还好那人没说两句就被撵走了。郁沵松了口气。

果然男人哄情儿的语调都这么像,柔声温语地总让他想到齐胤容。

想到齐胤容就想到自己。

他是羡慕黎万辰的,尤其羡慕他们轻松随意的相处方式。至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齐胤容说一句重话,更别提直接把厌烦和不耐摆在脸上。

黎万辰觑了眼他,见他手边的几道菜吃空了,于是把自己跟前的换过去,说:“你别在意,我二哥说话就那样,他就是好奇,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没事……”郁沵没想到黎万辰会照顾他的情绪,对他生出几分好感,说话也大胆起来,“他是你哥?表哥?”

“亲哥,不过不一个妈。”

郁沵差点噎住。对他一个小时候只知道画画学习,长大后只知道画画学习挣钱的人来说,这个信息量有点难以消化。

不过他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双性怪胎,对于这种事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亲兄弟谈个恋爱是吧,也没啥……

郁沵点点头,“嗯,挺好的。”

对面传来哈哈大笑声,郁沵疑惑看他。

黎万辰指着手腕红痕说:“我还是头……头一回听人说亲兄弟这样挺好的……哈哈哈……要是我爸听了可不得打我的时候连带着把你一块儿打了……”

郁沵有些无措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对黎万辰的好感只升不降,觉得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旁若无人。

黎万辰笑完了盯着筷子尖自说自话:“是啊,挺好的,是挺好的。”筷子往郁沵的方向让了让,看着他说:“你这样也挺好的。”

“好吗?是挺好的,做小情人挺好的。”郁沵自暴自弃说。

“诶?我瞧你这态度不对劲啊,不情不愿的,”黎万辰来了兴趣,一下精神了好几分,“齐哥可是独独把你放心上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有吗?他难道不是对情人都这样?”

“嚯,你开什么玩笑?”黎万辰坐直身子,大有说教一番的派头,郁沵不自觉重视紧张起来。

“齐哥大老远跑到你学校那地儿,跟前买个房子倒没什么,重点是他有那个心啊,他男男女女的是玩过不少,但玩完就扔,像天天跟你住一块儿这样的,倒真没有。我那公司,我想选个离我哥他们远点儿的地儿,结果他非要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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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学校那地儿,哎那跟我哥他们公司一个省,那省屁大点儿地方,开车几小时就到,嘴皮子说破了他都不换,操,气死我了。”黎万辰一口气说完嘴巴干,招呼人给倒了杯水。

佣人倒完就消失,尽量不在不需要的时候扰乱主人的视线。

郁沵听完确实动容,黎万辰没必要在这方面骗他。他知道他该心满意足安安分分,可心情就是明朗不起来。

一时没人说话,黎万辰支着下巴看他,半晌后领悟到点什么,“噢!我怎么忘了这茬,你是担心齐哥结婚是吧?”

郁沵摇头,他一被包养的小情人有什么理由要求金主为了他不结婚,不结婚干什么?难道跟他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就像你说的,他对我挺好的,就这样挺好的。”郁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我吃好了。”

黎万辰见他站起来拉开椅子准备走,决定再帮他的齐哥拼一把,他奶奶的,明明这么喜欢怎么话不给人说清楚。

“他不会跟林霁芸结婚的……”

“订婚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安心出国看医生……”

“齐哥不会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

“他在你身上花心思是真有和你过下去的想法,你不用担心什么,只要你心也在他身上,跟着他好好走就行……”

郁沵一下午的时间,反反复复都在想黎万辰说的几句话。

晚饭果然没等到人,齐胤容不回来他也没食欲,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脑袋空空看着天花板,抱着齐胤容昨晚枕的枕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亲他,但眼皮很重,费力也睁不开,最后放弃了,睡得沉沉。

再一睁眼,房间的灯被人关了。感觉睡了很久,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1点。

郁沵用手指轻轻碰嘴唇,梦中的吻似乎仍有余感。坐起来揉揉眼睛,黑乎乎地找不到拖鞋干脆不穿了,心有所感似地拉开门朝对面亮灯的房间走。

是个书房,齐胤容坐在电脑前,上衣穿件圆领宽松薄绒衫,米驼色的,跟他身上的样式差不多,就是颜色深一些,下身浅灰色直筒羊绒裤,盘腿坐在宽大的转椅上。

郁沵少见他穿休闲装,还是这么慵懒风的,一时看呆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见他敲敲键盘停下来,揉揉头发喝喝水,眉头皱着叹叹气,好像遇到了麻烦的问题。

郁沵突然想起,他才二十五,接手家族企业想必很不容易,别看他平时得心应手,只不过是习惯独自解决,不用其他人理解罢了。

谁又不是呢?所以一个个孤独的灵魂才需要陪伴呀。他们不需互相涉足介入,只要牵着手并行,累了转头发现有人陪有人等就好。

齐胤容喝空了茶水,准备再倒,抬起的手被握住。

“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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