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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还是回来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
无论出走时有多么言之凿凿,发誓再也不回头,短则一日半日,长至三五天,总能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也不吭声,就那么立在篱笆筑成的小院门口,装模作样的。
仿佛刚巧路过,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兰知道,对方是在等一个台阶。
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也不主动搭话,自顾自地一笔一划对着字帖认真临摹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少年先熬不住了。
“那边那个……那个谁……”
宵显然是把孩童的名字忘了,看样子也没打算记。直接改口问道:“你一个人待着多久了?”
兰感觉,对方想问的其实是青年出去多久了,什么时候会回来,于是——
兰不紧不慢地放下笔,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少年,接着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应该有一会儿了吧。”
“……”
宵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少年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尽量用和气的口吻追问。
“有一会儿具体是指?”
“就是有一会儿的意思。”
兰仰着脑袋,一脸云淡风轻的浅浅微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和青年很像。
除了刻意模仿的成果,还有就是两人在长相上也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明明乍看起来毫无关系,但就会给人一种二者极为相像的错觉。
这点从宵的反应就可以看出。
少年先是停顿片刻,眼底闪过瞬间的恍惚,随即如梦初醒般的捏紧了拳头,看样子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将一口利齿咬得咯咯响。
“该死的——”
“是兰。”
兰无视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纠正道:“他给我起了名字的。”
说着侧过脸微微地笑了笑,这笑容就不是很像青年了。
“兰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请勉强记下吧。要是这么简单都记不住的话,真的会让人担心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是装饰诶。”
兰的语气很认真。
仿佛是在真的为少年堪忧的记忆力感到遗憾。
只是那呼之欲出的担忧,落在后者的耳中,显然是更接近于嘲讽的……
宵最终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然而几乎是掐住孩童脖颈的下一瞬,一道声音就出现在了身后的不远处。
“你这是做什么?”
平淡无奇的语气中难得带了点冷意。
闻言,宵掐着兰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身去看着不知何时回归的青年,已经换了一张笑脸。
“啧,来得可真及时啊。”
少年笑得没心没肺,一副若无其事的开朗样子。
“能有什么事呢,这不是你出去了,看这小子一个人挺孤单的,就陪他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么?”
山灵没有作声,视线由宵弯起的碧色的眼瞳移到对方手中提着的孩童。
察觉到青年的目光,宵微微挑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气。
“啊,说着话呢,就给忘了。”
说着,手一松,兰就掉到了地上。嗵的一声,好像随手丢了件垃圾。
少年故作漫不经心的笑着,以此掩盖行为上的恶劣。
青年也不搭茬,径自走到跟前,将默不作声的兰从地上稳稳拉起来。
又俯下身为孩童轻轻掸去灰尘。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在场的第三个人一眼。
“怎么样,有伤到哪里么?”山灵俯身询问。
兰的手掌有些疼,应该是刚才摔倒时撑了一下。
脖子也是,感觉被掐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小声回答说自己很好,挤出的声音却好像在火上燎过一般。
说话间,好像是无意地望了被晾在一旁的少年一眼。
扯着山灵的衣袖道:“阿宵他确实没有恶意的,只是笨拙了些,手上没个轻重才……哥哥不要怪他好不好?”
闻言,青年不置可否,单是牵了兰的手往屋里去。
兰不用回头,都能够感受到身后怨念的气息。
似乎很生气呢……
这么想着,兰不由地又握紧了些牵着自己的人。
面对喜怒无常、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的野兽,像他这样的小孩子会感觉害怕,愈发地依恋信赖的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下一瞬,感受到指间传来的温柔回握,兰愉快地翘起了嘴角。
随即又稍许收敛了笑容。
——要是太过得意忘形的话,可就不像了呢。
兰最爱的……
赐予他二次生命、教给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的……
母亲、师长,还有……
【哥哥。】
这些都是兰从书本中学来的称谓。
一再纠正之后,兰还是愿意在心底那么称呼青年。
尽管被告知,通常来说,这些角色不该是一个人。
可——
对方也说了,是通常啊。
对于生下来不久就被抛弃、一无所有且一无所知的这个自己而言,青年一个已经足以填补所有缺失的角色。
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人呢……
就应该是一个人啊……
兰这样坚信着,望向青年的眼底,有着他自己都不懂的执着与欢喜。
藤蔓又在沙沙作响了。
像是一只只柔软的触手。
又像是一尾尾阴暗爬行的蛇。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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