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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泰柏斯都没有回来,伊修亚将布满精液的床单随意扔到一边,在空空的床垫上睡了一夜,对于经常风餐露宿的猎魔人来说,这种床已经算是奢侈的享受了,他也不想让城主的仆人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和泰柏斯——虽然很有可能他们早就已经听到了晚上这个房间里传出的奇怪声音。
他难得睡得那么沉,被莱安娜唤醒的时候还惊了一瞬,责备自己怎么会如此放松警惕,莱安娜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八卦神情:“早上好,伊修亚!听说……你昨晚把泰柏斯给赶出房间了?”
虽然在秘术方面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莱安娜本质还是个小姑娘,对这种事总是充满好奇,然而,她错就错在已经把伊修亚当成了团队中的一员,以为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
所以,当伊修亚那双冷如寒冰的眼眸转向她时,她顿时吓得噤声,再也不敢胡乱调侃了,一心只想把泰柏斯交待的任务赶紧完成走人。
“这是你……您的枪,还有播种者的魔核,我帮您放在这个炼金盒里了,方便您随身携带。”莱安娜被伊修亚身上散发的那股冷气震慑到了,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然后,这个是之前任务的报酬,我知道你拒绝过我们一次,但是,我们都觉得这份赏金应该归你,所以……”
伊修亚当初拒绝是想赶紧和泰柏斯他们撇清关系,但他也的确需要钱,所以他没在回绝,将那些东西都收入行囊:“报酬我收下了。”
他顿了顿:“他去哪里了?”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泰柏斯吗?不知道,他今天早上跟我说了这些就不见了,说是中午回来跟我们开个会。”莱安娜眨眨眼,“伊修亚,你又要走了吗?”
伊修亚有些无奈,泰柏斯小队里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吗?他们本来也都是陌路人,他想去哪里,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他也不想把这些话说得太伤人,毕竟莱安娜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和泰柏斯之间那些破事,对队长的“熟人”友好是很正常的,于是他只是点点头:“嗯,我现在就准备出发了。”
“好吧,那祝愿你远离灾厄,一路好运傍身。”莱安娜拘谨地站在原地,又突然咚咚咚地跑出去,拿着一卷羊皮纸塞进了伊修亚的手里,“差点忘了这个,画了我三个晚上呢!”
“这是……”伊修亚展开羊皮纸卷,里面画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肖像,还有一间树屋,还有一份手绘的地图,看上去相当复杂。
“是深沼秘巫达丽雅女士的住所和画像,她是我所知晓的秘术师中对人类肉身最有研究的一位了。”
伊修亚还没有来得及跟莱安娜聊过自己的事情,显然,是泰柏斯要求她画的。
“这对我来说很有用。”莱安娜第一次在伊修亚脸上看见了微笑,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假笑,而是真正的笑容,“谢谢你,莱安娜。”
他郑重地致谢,将羊皮纸收入行囊的最深处,接着前往了这座城市的公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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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娜给出的情报相当重要,秘术师们都很神秘,对同行之间的情报也讳莫如深——这可比没节操的猎魔人们靠谱多了——伊修亚本身又对秘术一窍不通,这就更难接近这群人了。
深沼秘巫的住所离这里还有最少三天的路程,棘手的是,它位于一位旧贵族的私人领地当中,那种古老的封地外围通常会有秘法结界,属地居民身上会有烙印,受邀者也会携带领主的印章,这样才可以自由穿行,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当场暴毙。
如果想要安全无虞地穿越这片领地,他要么找个秘术师当同伴,要么拿到那位贵族的印章——无论哪个都很有难度,当前最简单的解决方案是策反莱安娜,让她跟自己组队。
但那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泰柏斯有了充足的理由找自己麻烦,伊修亚可不想再跟那家伙继续纠缠下去。
所以,挖墙脚方案作废,伊修亚只好发出召集令,希望能逮着一个落单的秘术师组队,当然,希望相当渺茫。
他在大厅角落枯坐到下午,黄昏时分,终于有人找上来了。
“请问,您是伊修亚先生吗?”那个年轻人看着和伊修亚年纪相仿,气势却差了很多,他跟大厅里的一干粗人怪人格格不入,穿着考究的呢子西装,戴着礼帽和单片眼镜,还拎着一个手提皮箱。
“是我。”伊修亚打量着年轻人,“显然,你不是秘术师,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猎魔人冷淡的态度让年轻人结巴起来,他涨红了脸,费劲地掏出一张证明:“那个,我,我的确不是秘术师,我叫查理·罗夫曼,是,是机械院的实习生。”
伊修亚扫了一眼那张证明,机械院,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机构,能进去的年轻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万里挑一的天才,里面培养出来的机械师很快会被皇室和教会抢走,作为战略资源来对待。
他们是新世代的宠儿。
但这跟伊修亚的冒险八竿子打不着:“所以?”
“咳,我的意思是说,我姓罗夫曼。”实习机械师查理推了
', ' ')('推镜片,“就是你要去的罗夫曼城堡的罗夫曼。”
“……”伊修亚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是?”
“我是这一代的独子,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出来了,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络了,我想趁这次假期回去看看。”查理没那么紧张了,语速也变快了许多,“你知道的,最近路上很不太平,特别是我家附近也不属于教区,我们家族吧……实不相瞒,早就不像当年那样了,所以,也没有足够的钱雇佣人在领地巡查,这次回家,我希望可以找一些靠谱的护卫。”
伊修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查理,那家伙舔了舔嘴唇:“就像你在召集令上写的一样,罗夫曼领地现在唯一的保护就是那层结界了,我可以带你进去,还可以为你做向导——如果里面的布局和我小时候差不多的话。”
这听上去比秘术师还方便多了,伊修亚应该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同行者了,但是出门在外,这种好运背后往往都有问题。
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查理,如果你要找靠谱的护卫,那不应该来这里,猎魔人中鱼龙混杂,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好歹也是机械院的高材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而且,机械院距离这里有两天的行程,这里也不是洛尔瓦那样的大都市,你这样跑过来,精确地找到我做你的同伴,让我想不怀疑也很困难。”
眼看着查理的眼神开始不安地闪动,伊修亚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谁叫你来找我的?”
“……”
桌面上的敲击声停止了。
子弹上膛的声音干脆利落,炼金左轮拍在桌上的声音也很悦耳,查理吓得睁大双眼,忍不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我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的……真的!没有恶意!”
“是谁?”
猎魔人的声音冰冷如刀刃。
查理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就是在学院附近预约了一队护卫,但是今天早上突然接到通知说预约取消了,但有个厉害的人物愿意免费护送我回家,前提是我要先来找你一起……我就匆忙乘飞艇赶来了,按照他说的内容找到你……”
“伊修亚先生,这件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很有利不是吗?我可以安心地回家,你也可以安心地穿越结界,甚至都不需要操心我的护卫问题,简直就是完美的顺风车啊!”
好一个顺风车。
伊修亚已经差不多猜到是谁干的好事的——倒不如说,嫌疑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泰柏斯。”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那家伙对吧?”
“呃,我可没有说名字……”查理的声音心虚地弱了下去。
靠在他们身后那根梁柱上、披着一件褐色亚麻斗篷的男人走了出来。
“的确是我。”斗篷下的金眼锁定着伊修亚的表情,“我说过这次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莱安娜他们呢?”
“有新委托,他们已经上路了,那种低级任务他们都搞不定的话还是早点滚回老家种地吧。”
伊修亚冷漠地点点头:“很好,那查理先生的护卫工作就交给你了,我会继续等待合适的秘术师。”
“你等得到吗?”又是那种傲慢的、狂妄的语气,“你觉得那些秘术师在我和你之间会选择谁?”
“……”伊修亚的拳头又一次攥紧了。
泰柏斯在斗篷的阴影下露出一个笑容:“更何况我能付得起你十倍的佣金。”
“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伊修亚低声咒骂了一句,拽住泰柏斯的领口,迫使他低下头来和自己对视,“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泰柏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紧盯着伊修亚的眼睛,沉声说道,“属于我的东西,在我没放手之前,没人能抢走,它也绝不能说消失就消失。”
这句话让伊修亚的心口绞痛了一下,怒火将一切感情都烧成了灰烬,他缓缓松开手,深吸一口气。
(冷静,伊修亚。)
(不要跟这种毫无长进的小屁孩计较。)
伊修亚意识到了,泰柏斯这个人的青春期格外漫长,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他都是这幅德性,在别人面前是充满领袖魅力的天才,在自己面前就是个自私自我、无药可救的混球。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要是真跟泰柏斯继续吵下去,双商都会被拉低的。
于是他真的冷静了下来,开始重新审视摆在眼前的条件:查理·罗夫曼,一个免费的通行证加向导;泰柏斯,在不发情的情况下就是他所知晓的最强大的同伴——而且这些都不需要他花钱,他可以留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币用来敲开深沼秘巫的门。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泰柏斯设下的“圈套”,但是踩进去似乎也只会跌进蜜罐里面,除了心理上很膈应之外,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作为一名成熟的猎魔人,心理上的膈应根本就不应该算在考虑范围之内,他又
', ' ')('不是泰柏斯那种长不大的家伙。
“那就这样吧。”伊修亚突然妥协了,他将子弹退出枪膛,别回腰带上,“查理,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我希望现在就出发。”
看着两位大佬在自己面前吵架,查理本来还以为自己可能要连带着倒霉了,没想到伊修亚态度一转,事情顿时好起来了。
“我就这点行李,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伊修亚点点头,俨然一副接管了这支小队的架势,泰柏斯像是被伊修亚突然回转的态度震惊到了,准备好的各种台词都卡在胸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修亚走过自己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用唇语警告道:“管好你自己下面那根东西,胡乱发情的话,我就切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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