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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探本穷源
同时,远方的靖城,阴湿黑暗的地牢。
白衣长发的男人伤痕累累,衣服被血染成黑红色,但依然端坐,正是裴君玉。
在黑暗的地牢中,无法确定过了多久时间,也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故倒也不怎么在意。最担心的,只有楚云飞一人。所以临行前,他给姬无缺送了信息。虽然极其讨厌对方,但他知道,姬无缺将云飞看的比自己还重,即使舍弃性命,也会保证云飞的安全。
这一点他们是一致的。
至于自己没立刻被杀死这件事,他有些意外。
或许,对行刑人来说,他还有利用价值?
无论如何,对自己来说,这是个机会。
行刑人对手无缚鸡之力,又受了许多伤的他,没有太多戒备之心。现在,门外甚至没有守卫。
他背对门,手指微动,一颗假眼落到手上。
除了云飞等几个极其亲密的人,没人知道,当年他的左眼不是简单的受损,而是因中箭整颗破裂,血淋淋的摘除。现在的眼睛,只是工匠做的假眼。
他用力一捏,假眼迸裂,里头露出一小片金属。他将自己流血的眼睛绑好,拿金属片在锁上拨弄几下,门便露出一条缝隙。
裴君玉随手抛了抛金属片,轻手轻脚的溜出去,还不忘替牢门上好锁。
当年在外时,和云飞一起学的那些偷鸡摸狗,还是挺有用的──他想。
裴君玉轻而安静的在地牢中行走,没多久,便感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根本没有人。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绝不该因为没有敌人而高兴,而是更该提高警觉。
行刑人一向做事谨慎果决,即使对他疏忽,也不该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对方将自己当饵,想尾随在后、利用自己抓出其他人,便是出了大事。
他更倾向后者,因为如果想骗他当饵,至少该意思意思的追捕他,让猎物紧张一点,才容易露出破绽。
──行刑人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裴君玉暗自思忖。
他看了看出口的方向,地牢虽然如迷宫一般,凭裴三的聪慧,并不难猜到出口的走法。
出去找楚云飞会合,是最为安全的。
不过,他毕竟是和楚云飞相处多年的战友。看着文弱,胆子却大。
而且,和楚云飞一样,觉得有时就是得冒点险。在战场上,只想着安全,正是最不安全的一件事。
他在阴影处把伤口重新扎紧,找到一支前端尖锐的木棍,便大大方方的往地牢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裴君玉便瞧见隐约的火光。
为了让看守者能更轻松的看管囚犯,地牢看着复杂,却有许多可供观察或放箭的孔道。
相对来说,囚犯也能窥见行刑人。
这正好成了裴君玉的机会。他从孔洞中,看见隐约的火光。
他知道行刑人听力极佳,不能再靠近,便停下找了间牢房将自己关进去,缩在暗影中,顺便将原本的囚犯塞到稻草下,自己坐在上面。
行刑人之间依据能力,有阶层之分。高阶者被尊为“先生”,在漆黑中行走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不需要灯火,黑暗对他们反而更为舒适。但尚未练到那地步的,仍需要光线。
所以,前方不是群聚,便是一般的行刑人。
过了一会,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行黑衣人如同送丧,走过牢门前。裴君玉安静坐在角落,不发一语。
有一两人往他的方向看,似乎有点困惑。但牢房里的犯人,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且犯人坐在牢房里,能整出什么妖?
直到他们远去,可怜的囚犯终于从稻草下被放出来,又被打晕。裴君玉毫无诚意的说了声“抱歉”,便往行刑人原本聚集的地方走去,打算找线索。
刚才那行人看着就不对劲,裴君玉“出了大事”的猜测,无疑是正确的。
行刑人对自己的地盘很有自信,没有留下人看守。
这片小空地看似干净,但对裴君玉来说,光是看刚才的人数,现场脚印的深浅和位置,便能大致判断这些人的身分和关系。
裴君玉走了一圈,心里已大致有数。
行刑人确实发生了大事,但刚才的集会,没有正式的领导人。
行刑人的组织一直是个谜,无论云飞、那仁、姬无缺还是他自己,都想知道行刑人的运作,和核心的人物。
他最怀疑的人,是朱琰和靖王。毕竟行刑人的立场,是对王族血脉的信仰和支持。
以血统和地位来看,在之前国家混乱,朱琰尚未即位时,应当是靖王。
而朱琰即位后,则应当是成朱琰,经祭位大典承认的嫡系君王。
但是—但是。
仅存的右眼微睁,裴君玉忽然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怀疑没有理由,几乎是本能,是踏进
', ' ')('这个空间后产生的直觉。但这种感觉,很不幸,一向是最准的。
如果他的直觉正确,他的计划,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云飞……
裴君玉浑身发冷。
--不行,冷静。
--冷静下来。
裴君玉深吸一口气,平缓呼吸。他环臂抬头,重新打量整个空间。
--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裴君玉。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能靠的就只有这颗脑子。冷静下来。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仔细看着这座小空间,从低矮的房顶,到地面的每一点尘沙。
他的脑子飞速思考,在心中不停自问自答。
--刚才行刑人,是在讨论什么?影响他们运作的,是朱琰?
--不,要舍弃这种思考模式。说起来,为什么他们要到这里讨论?是因为这里隐蔽吗?
--一定不止隐蔽,还有其他的理由。行刑人一向分散,且有许多隐蔽的据点,没有必要集合这么多人,到一座地牢深处。
--除非,地面上他们不能待。这里的地上建筑物是特别的。
--此外,这里关着人,是他们相当固定的据点。如果这里是他们惯于讨论的地方,他们是如何讨论的?
--看脚印,他们围成一圈,中心没有领导者。如果领导者站在圆圈中,其他人的脚尖应当朝向他,但脚尖的方向杂乱。
--所以,他们在互相讨论。
--等等。为什么要围着讨论?因为方便交换讯息?
--不对,重点是……!
裴君玉突然跪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
他终于知道,这个空间给他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脚印圈中间的沙地看似平整,却有一条条粗细不等的浅痕,在地牢昏暗的环境下并不显眼。
虽说沙地不可能保持完全平整,竹扫帚扫过一定会留下浅痕,但扫地的痕迹方向会一致,这里的却不然。
痕迹方向不一,甚至会有曲线圆弧,简直像是……一张广大的地图。
18-蝼蚁之志
裴君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沙地。
纵横交错的图,看似无序,却彷佛有种规律在其中。
划痕有疏有密,粗看像是一个被打开摊平的蚁窝,上面满是蝼蚁。密集和较稀疏的地方,中间都有痕迹相连。
这是一张地图,行刑人眼中的世界。划痕代表他们的人或势力,他们在朱国、靖城甚至其他地区,用活人织出一张网。
将所有人罗入的网。
楚云飞、裴君玉、那仁,甚至可能包括姬无缺,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行刑人的核心。
那是因为,行刑人根本没有核心!
显眼的组织,例如朱国这个国家,是以朱琰为核心,自上而下,如同金字塔一般的结构。他们对这种结构太过习以为常,行刑人间的既有阶层,更固化了他们的想象。
裴君玉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此庞大的组织,必然有核心人物,下达明确的指挥。但他们忘记,这件事本身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在自然界,蚂蚁、蜜蜂虽然小,一但聚集起来,却无人能敌。蚁后和蜂后只负责生育,并没有实际指挥权。牠们实际上各自为政,是没有组织的组织,但因为共识和本能,牠们有意无意的联合,终能占据一席之地。
行刑人也是如此。从头到尾,都是个人与个人间,组成的松散自由组织。当初的创始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结构!
行刑人是团体,也是个人。它是一个巨轮,已经不是个人所能控制。
……等等,或许有可能。但那个推轮的人,必然是以隐微的方式,如同在蚁窝附近洒上密糖和障碍物,改变蚁群的动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不必是皇族,任何知晓行刑人存在的,又有权力和心思的人,皆有可能。
比方说,姬无缺!
另一边,靖王府中。
幽闭的地下冰室,中央是已毁坏的靖王尸身,和悲痛欲绝的靖王夫人。
靖王夫人从腐烂的尸身上抬起头,披头散发,双眼发红,沾满尸水的面容如同修罗,她凄厉的尖叫:
“杀了他!杀了这京城来的杂碎,把他碎尸万段!”
但意外的是,没有人动。
将士看她的目光变得陌生,如同一群木然的雕像。
靖王夫人何等聪明,瞬间明白自己入了套。
这是一个为她设的局。这些年来行刑人拿虚假的希望骗她,现在又劝诱她安排“靖王假死”的戏。只有她能打开这间冰室,行刑人利用她打开/房间,将尸体毁坏干净,“靖王”再也无法复活。
那些人要毁了她丈夫,不只生命,还要让他在人民心中也不复存在。
她发疯般大笑:“行刑人!你们这些自以为强大的蝼蚁,只敢在影子里窃窃私语,沟
', ' ')('鼠一般乱窜,哪里比得上我夫婿的一根发丝!”
行刑人们不为所动,缓步上前,将她包围。
她边笑边咳:“利用完,我也失去价值,该下地狱了,对吗?真是好聪明,好技俩。”
姬无缺站在中央,沉声道:“刚才的事,确实是意外。夫人节哀,还是好好休息罢。”
夫人拍掌:“啊呀,瞧我这记性。我的孩子早已出了这座城,他会是下一任靖王。比起前靖王夫人因丈夫死去、悲痛而亡,留着或许更有利用价值?”
因为消息被阻,她还不知道儿子战败的事。
姬无缺犹豫一瞬,没说出口。
或许和云飞待久,就会变得心软。
他内心叹息,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其他人抽刀向前:“夫人,失礼了。”
夫人大笑,笑得疯狂,眼角溢出泪水──或许在三年前,她早就已经疯了。
姬无缺没说话,众人也跟着不动。笑了一会,夫人嘴角溢出鲜血。
“孩子……我的孩子…….”
她含糊不清的说,眼光逐渐变暗。
她选择咬舌自尽,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为了不拖累自己一无所知的儿子。
即使这样做,可能只是徒劳。
这一刻,姬无缺脑海闪现幼年破旧而温暖的小屋,母亲温柔的眼眸和怀抱,和不时跑进来拉他去玩的云飞哥哥。回忆里总是晴朗的日子,美丽的天空。
他垂眸,轻轻说:“可以的话,葬了她吧。”
靖城家家户户挂起白布,加上穿着粗麻白衣的人们,一时间整座城失了颜色,混着不时响起的哀哭声,如同亡灵所在的冥界地府。
只有高悬的明日依然故我,天空蓝得惊人,像之前的雨都是假的一样。
靖王死了,在所有人面前慷慨陈词时,被射杀而死。如同灿烂的神明突然殒落,比起恐怖,他们感到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和失落。
除此之外,还有隐约的……恐惧。
失去信仰,生活无所依归的恐惧。
靖王夫人哀痛过度,随夫婿而逝。世子则在外征战,久久未归。
他们和这座城,将会如何?
京城兵马踏入此块土地时,仇恨的目光如同刀一般刺来。
就连孩子也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是偶然。
副官露出不安的神色,中央的姬无缺目不斜视,低声道:“别乱看,抬头挺胸。”
“做都做了,就没有回头后悔的余地。”
一旦做了,就得继续下去,如同已点燃引信的炸药。
无论何事,都是如此。
副官低头道:“可是靖王夫人……”
姬无缺:“这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
靖王一家不死便残,已在他们掌控中,方才收到线报,朱琰也按照计划死去。一切顺利得惊人。
靖王夫人说得没错,行刑人是蝼蚁。而利用行刑人向靖王、朱琰复仇的他,看似占尽优势,又何尝比他们强。从三年前,一步步走来,都是如履薄冰。
或许,所有人在天地间都只是蝼蚁罢了。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他们仍有想做的事,想要触碰的人,会为此而拚尽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19-咫尺千里
姬无缺原本并不是姬无缺。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好孩子:街头邻居总说四儿聪明乖巧,孝顺母亲。
他尽力乖巧,揽下一切家务,从不脱下母亲准备的女孩服装。他不清楚背后的理由,做这些,只为了让多病的母亲安心。
但母亲还是常常露出悲伤的神情。
“你的眼睛像你父亲。”母亲有一天这么说。
彼时母亲已经病重,四儿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乖巧,为什么阿飞哥哥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为什么母亲的病日渐加重。
就为了母亲这句话,他开始恨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
多年以后,他舍弃自己的名字,戴上“姬无缺”的面具。他被要求配得上这个名字,完美无瑕,一步都不能错。
云飞死后,他主动深入这个国家的核心,明白“行刑人”的秘密,一点点将实权收入手中。
捧着一角桂花糕就笑得灿烂的孩子,变成双手沾满鲜血,眼神冰冷的人。
他的父亲已再也不会出现,他彻底成为姬无缺。没人认得出他是谁。
某天早上,他看着镜子,忽然惊觉:他的眼睛,确实像他父亲。
阴鸷的,冰冷的,充满算计的眼神。
母亲是对的。
他捂住眼睛,笑了出来。
打败敌人的方式,就是成为敌人。
就这点而言,他成功了。
然后,无论如何,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得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
楚云飞醒来时,看着四周汉白玉砌成的墙和地面,和自
', ' ')('己脚踝上的白玉环链,恍惚有种回到数月前的错觉。
他头痛了一会,才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
是四儿。
被行刑人追杀的当下没有多想,事后思考,自然知道裴三已经安排好一切,包括让四儿来接他。
互为敌人却能够进行协商,把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都当成可运用的资源,恐怕也只有裴三这家伙。
心中想着裴三不知是否安全,楚云飞捏了捏足上的玉环。
“吱呀”声响,门轻轻被推开。
看见来人,楚云飞双眼微睁。
站在这里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
此时进来的人,不是姬无缺,也不是任何他熟识的人。
来人形容狼狈,一身血污,少年白的灰白发丝沾着血块。他们小时曾一起玩耍,前一次见面,还是朱琰的登基大典,当时两人均身着武官袍,意气风发。
理论上,对方该在千里之遥,荒漠之上,持长矛和敌人对战。
而不是在这靖城之中,像一只被困住的兽。
眼前的,是殷家的嫡子,殷信。
他看到楚云飞,露出疲惫而悲伤的笑容。
殷信轻声说:“真的是你。……记得小时见你,还只到膝盖窝高。”
他终于对本人说出这句话。
楚云飞拉了幔帐裹住身子,跳到他面前:“你怎么回事?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场合。”
殷信苦笑:“你的替身也说了这句话,学得还挺像。”
楚云飞:“那是,你不知道那仁跟了我多久?快点,你怎么在这?”
殷信低声道:“云飞,皇上死了。靖王…….我爹娘……也已过世,宫中的姊姊生死未卜。”
“现在,殷家只剩我一个了。”
楚云飞说不出话来。
这种痛苦,绝对的孤独以及沉重的悲伤,他自五岁以来就浸润其中,因为过于熟悉,近乎习以为常,所以他很清楚没有人能安慰。
这种痛苦不似阴云或大雨,下雨后终究会放晴,但失去至亲、家族全灭的痛,跟山、跟海洋一样庞大而具体,压在心中永不消逝。
无论你想不想起,它都存在,无时无刻。
楚云飞闭了闭眼:“现在你能做什么?”
殷信握拳,复又放开:“我先带你出去,还你家和裴三人情。”
接着,再报仇。
楚云飞听懂他没说出口的话,但他没有任何劝阻。
殷家虽系出京城,但长年在北方,熟悉汉白玉以及相关的咒术。楚云飞静静看着殷信解玉环,问:“裴三怎么了。”
这是他最在意的事。
殷信:“还活着。”
楚云飞便不再追问。
过一会,他又开口:“朱琰和靖王,谁杀的。”
声因轻而冷静,但这个问题,终究要问。
殷信沉默,胸口起伏,像痛苦下一刻就要在沉默中破裂而出。
“喀擦”一声,玉环解开。
殷信深吸几口气,方道:“先帝是逆贼所杀,靖王夫妇……我娘……是被逼死的。”
楚云飞冷声道:“行刑人。”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而充满恨意的语气。
--行刑人。
这个词在朱国几近传说,殷信惊愕地睁大眼。他不知道楚云飞追查这件事已久,对他而言,“行刑人”还是一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楚云飞转了转脚踝:“谢了,你快走吧。这里很快会有人来。”
殷信也是战场上淬炼出来的,虽然满腹疑惑,闻言也不多问,点头便走。
楚云飞将玉炼绕回脚上,装成被锁的样子,想了想又将玉炼扔开。
他找了件外衣披上,大大方方的坐在床上,手无寸铁。
他在等待,等待该过来的人。
没过多久,门重新开启。
这次,确实是姬无缺。他身着庄重的相服,但这次没有任何面具和伪装,玉容丽姿,是他原本的面目。
姬无缺看见被扔到一旁的玉炼,和神态闲适的楚云飞,似乎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
“阿飞哥哥,到头来,你还是知道了。”
楚云飞:“四儿,我想消灭的仇人,不是当初亲手杀害我家人的家伙,也不是带兵逼我的人。你知道吗?”
末尾四个字很轻,比起问句,更像是祈求。
但姬无缺摇头。“哥哥,他们就是仇人啊。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
他说:“我让那些人死了。包括王公公,和朱琰。”
楚云飞握紧拳。眼前的是他绝不想看到的局面,但他还是得说。
“我想消灭的,是这背后的一切,下棋的人。当初带兵逼我的王公公,和幼年时闯入我家烧杀掳掠的人,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姬无缺:“如果下棋的不只一个呢?你在其中,又何尝
', ' ')('不是举棋人。”
楚云飞:“那么,我的敌人就是布局者。”
姬无缺:“你要怎么消灭?强大的敌人可以击垮,但这个故事里,没有强大的布局者,只有利用暗影,影响巨轮方向的人。即使推轮者死去,仍会有其他人递补他的位置,循环往复。”
楚云飞:“那就消灭暗影。”
姬无缺:“暗影没有形状,也不真正存在,刀或枪都无法打败。你要如何消灭这样的敌人?”
楚云飞:“将一切摊开,放在太阳下。暗影只能存在于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姬无缺摇头:“不可能。世上可能没有光,但不可能没有暗影。”
楚云飞反问:“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你选择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姬无缺只说:“消灭敌人的方法,就是成为它。”
楚云飞无声的叹息。
兜兜转转,“姬无缺”还是成为“楚云飞”的仇人。”
在命运之下,一切似乎回到原点。
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们即使距离再近,之间的鸿沟还是有千里之遥。
楚云飞沉默半晌,开口:“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会活过来,到底该做什么。”
姬无缺:“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没道理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云飞:“只是都要在你的眼皮底下对吗。”
姬无缺没有回应,无声地默认。
楚云飞叹息:“你已经赢了。你接收靖王的军队,朝廷无人,君王已死。沙民对你而言,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肉,随时可以咬下。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称王,或作为权臣?”
姬无缺:“这些都无所谓,只是达成目的的方式。哥哥,你曾经说过,你的梦想是天下太平。这个目标,你先前直到死去,都没有达成。”
他看着楚云飞,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会用我的方式,达成给你看。”
楚云飞苦笑:“即使沾脏手?”
姬无缺:“我的手早就脏了。而且,世上没有太多好事,想不染上脏污,就让一个国家强盛,是不可能的。”
楚云飞:“你有没想过,如果人民知道一切的真相,明白背后的谋杀、欺诈,能够接受吗?”
姬无缺摇头:“哥哥,你想得太天真。人民最渴望的,便是吃饱穿暖。而后便是财富和权力,道义一向摆在最后。况且,一般人为了追求生活,早忙得心力交瘁,即使站在街头大声呼喊真相,也不会有人想听。”
楚云飞握紧拳头。“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他抬头,朗声说:“世界上,还是会不断出现我这样天真的笨蛋。”
“你掌握了国家的权柄,显赫的力量,可是,我永远无法认同。我会不断和你对抗,即使后果难料。”
姬无缺垂首:“后果难料?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楚云飞:“但你会囚禁我,这比死还难受。”
姬无缺猛然抬头,只见楚云飞已坐上窗台。风烈烈吹过,他未束起的长发飘扬,此时红霞漫天,让姬无缺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刻。
不祥的预感,先前的痛苦记忆,让他胸口剧痛。
姬无缺顾不得其他,飞身上前:“哥哥,你先下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楚云飞松开扶着窗台的手,落了下去。
最后一刻,他说:“四儿,如果我进了地狱,便在那里等你。”
一直以来,都是四儿等他。
这一次,该换他等了。
【裴君玉end】太平盛世
一年后,北郊。
这里是比靖城更北,人迹鲜至的苦寒之地。一年中,大部分时间被冰雪所覆盖,。只有短暂的春夏,能够长出一点黄绿色苔藓,虫子破土而出,鱼儿在融化的冰川里游动。
这个时候,牧鸟人便会带着鸟群来到这里。北地特有的鸟体型巨大,展翅足有三公尺,有着尖喙和长羽,赤红的双眼,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湖中的鱼。
一个长发的俊秀青年,懒洋洋地坐在松树上,肩上停着一只小雀鸟,巨鸟群以他为中心环绕飞翔,不时发出尖锐的鸣叫。
他看起来毫不畏寒,穿着轻便,姿态随意。眨眼时,他的眸中偶有霞红一闪而过。
“来了。”他自语
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雪裘,面容清秀的男人缓缓走来。他的左眼用白布缠住,腰上配玉玲琅,正是裴君玉。
他走到树下:“云飞,今日是新皇的即位大典。”
树上的青年正是楚云飞,他呼啸一声,鸟群散开,剩两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朱琰未留下后嗣,只要有皇室血统的人都加入继位之争,一片混乱。一年后,一直沉默的姬无缺突然推翻朱朝,坐上高位。
这时,大家才发现他早已手握国家权柄,之前自以为有机会的人们,都是他的棋子,宛如跳梁小丑。
他手段高明,深得信赖,现在只
', ' ')('剩下北地的沙民还在顽抗。据说,行刑人已经瓦解,但新的组织又开始疯长。
有人说,太平盛世即将开始。
楚云飞看着他:“那已经不干我们的事了。”
在化外之地,太平不太平,有关系吗?
只在有人的地方,才有太平与不太平。
宇宙辽阔,或许最终自然万化,才是背后掌控一切的力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裴君玉一笑。“也是,与我们无关。”
“不过,云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楚云飞:“什么?”
裴君玉:“你当年从高楼跳下,是真要寻死,还是打定主意借机逃走?”
一年前,楚云飞在姬无缺眼前坠楼。自此以后,姬无缺再也找不到楚云飞。
――问题是,连尸首也没有。
一只鸟怎么可能因为跳楼而死?落下的那一刻,他便化身为红鸟,如同神话一样,盘旋着飞走,再也没有回来。
裴君玉:“当时化为鸟,是面临危险的本能,还是有意为之?”
楚云飞转开眼光:“别总问这个问题。死了两次都没死成,还是觉得有些丢人的。”
这等于是回答。裴君玉一笑,不再追问,朝他伸出手:“回去吧,我的小鸟儿。”
楚云飞打了个寒颤:“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怪渗人。”
但他还是乖乖地从树上滑下,任裴君玉拉起他的手。
楚云飞:“你手好冷,下次别跑这么远来找我。”
裴君玉:“我乐意。况且,握你的手就暖了。”
楚云飞有些别扭的转头:“说了别这么肉麻。”
裴君玉忍不住低笑。
看着盘旋的鸟,楚云飞突的想起一事:“过几天,我们去找那仁吧,顺便把羽毛卖了。”
裴君玉不笑了:“又要过去?”
楚云飞一点没察觉:“当然。如果新王要宰了他,就问问他来不来。”
怎么可能不来,那仁恨不得长在楚云飞身上。
裴君玉暗暗打算该怎么说服他。两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鸟儿环绕在周遭。
今日又是平和的一天。
和亲近的人一起,每日便是太平盛世。
【那仁End】荒野之春
※平行世界,如果主角飞走后遇上那仁。
一年后,沙民根据地。
一只苍鹰在蓝天翱翔。这里是沙民的住所,他们据以生存的地方。从苍鹰的视角俯瞰,底下点点羊群,旁边一个个圆形的毡帐。
一声呼啸,苍鹰冲落,最后稳稳停在一人的手臂上,那人长发束起,一身猎装,正是楚云飞。
苍鹰乖顺的低下头,让主人解开他足上的绸书,是裴君玉的手迹。楚云飞只看了一眼,便将之扔给身后的那仁。
那仁接了绸书,道:“姬无缺登基了。”
楚云飞:“迟早的事。”
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年前,楚云飞从高楼落下时化为飞鸟,失去人的意识,只是四处翱翔。最后阴错阳差,被正好张网的那仁捕到。
醒来时发现自己活的好端端,还被裹在网中、狼狈非常的楚云飞,表情十分精彩。
他摀住脸:“所以这是哪儿?几年了?”
那仁根本无法回答,只是哭着一直喊“主上”,橡皮糖一样抱住楚云飞,怎么辗都弄不开。
楚云飞崩溃:“至少先让我穿衣服!”
用四肢缠住对方蹭的那仁:“没关系,主上这样好看。”
濒临暴走的楚云飞,终于吼出自复活以来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你个变态!”
不过想当然耳,那仁一点也不在乎。
直到那仁终于稍微冷静下来,跪在旁边,楚云飞才能好好整理自己和现有的状况。
楚云飞:“现在大家怎样了?”
那仁想了想:“活着。”
楚云飞:“……”
就不该问他。
那仁双眼闪闪发光:“主上,您要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楚云飞:“沙民呢?”
那仁:“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楚云飞:“你不是他们的领袖吗?”
那仁:“之前说过,比起来,我更想当主上的狗。”
楚云飞火起,用力敲他的头:“人家可是把命托付给你的!怎能不负责任!”
那仁吃痛,但不敢闪避,乖乖任对方打,尽管他的想法一点没改变,但楚云飞在意,那他就会跟着勉强在意一下。
他突然灵光一闪:“那么,主上跟我们一起!”
楚云飞:“之前那样已经够了吧,我已经死两次,这世界不需要我,或许会运转得更好。”
闻言,那仁愣住了。
在战场上被捅数刀都面无表情的人,此刻却睁大双眼
', ' ')(',泪水一滴滴流下。
“不要!即使整个世界都不需要您,我需要您啊。”
“求您了,留下来吧。”
“不要再飞走了。”
他抱住楚云飞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如果您说要负责任,当初给了我生命的您,可以负起责任在我身旁吗?”
良久,楚云飞叹了一口气,最终轻柔的抚摸他的头,像对方小时候一样。
回到现在。
那仁看了信,淡声道:“对方似乎暂时没有动我们的打算。”
楚云飞:“如果他足够明智,就不会动我们。”
由于中央的政策趋缓,目前两边达成微妙的平衡。两边依然分开,互不相涉,但由于贸易松绑,两边的往来反而较以前加深。
而另一方面,他们现在和从靖地出逃的殷信联合,强悍的沙民加殷家兵,阻挡了西北其他民族的侵略。
沙民联合军成为新的铁墙,不满中央、或想冒险的人可以选择到这里,自由而安全的地方。不受中央管辖,同时又不对立,唯一的敌人,或许就是风沙。
楚云飞边走边说:“今年的状况如何?”
那仁跟在他后头:“巫师算过,应该是牧草丰美的一年。”
楚云飞露出一丝微笑:“是吗,那去看看吧。”
他不信巫师,但愿意相信美好的愿望。
那仁加快脚步,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楚云飞甩了一下,没有挣开。
这一年来,那仁死皮赖脸,黏得比影子还厉害。人的适应力可怕,最终楚云飞居然也习惯了。
习惯对方的得寸进尺,习惯对方的触碰和肉麻。
谁教对方是他打不下手的人呢?武力强悍如他,也只能投降。
两人渐走渐远,最后身影消失在地平在线。远方一片朦胧新绿,边疆的春天已然到来。
【姬无缺End】两小无猜
坠落的一瞬间,楚云飞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幼年躲在黑暗的狭缝中,听着家人被杀死的声音;独自一个人抱着染血的家训;还有,和小时的四儿一起窝着吃桂花糕,糕的味道和人一样甜得要命。那段时间,虽然过得贫困艰难,回想起来却是快乐的。
离开时,四儿哭得很厉害。他强颜欢笑,告诉四儿他会回来娶她,但走远后看着远方迟迟不回去的四儿,他沉默的擦了擦脸。
接着,是重逢后短暂的甜蜜和争吵,对方时而微笑时而狠戾的秀丽面容,和温暖的体温。
最后,是刚才落下的那一瞬间,对方绝望惨白,似乎坠入地狱的身姿。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楚云飞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三年前。
他一样是只小鸟,落在草丛中。四周是一圈担心他的鸟儿。
“啾啾”两声,旁边的鸟们见他清醒,衔了一堆虫子给他,目光很是温柔。
楚云飞:“……”
似曾相似的场景,只是面前的不是婢女,而是一团团小鸟儿。
──该不会,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挥了挥翅膀,示意自己没事,接着便探索起周遭,模样认真无比。
鸟儿们交头接耳,最后得出结论:幼崽就是喜欢装大人,我们用慈爱目光注视着就好。
楚云飞对鸟儿们想什么毫不知情,他见旁边破房是京城规定的平民样式,便知这里是朱国都城的一角,大约自己还来过,因为走了一圈觉得挺熟悉。
此时他已知自己没在做梦,确实跳了没死成,大约当时本能的化为鸟儿飞走。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
“楚云飞”这个人,似乎已不需要存在这世界上。作为楚家之子,他尽了最后的本分,谨守家训。作为将军,他忠于理念,尽力守护子民。
至于沙民……现在的沙民,已经有了自信和力量,没有他或许会活得更好。他一直反对沙民信仰他。
在未来的时代,神将是不被需要的吧。
他之于那仁,也是如此。那仁应该要有更广阔的世界,不要只看着他。
至于裴三,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身处危险,但他相信裴三的能力。反倒是他如果去找裴三,可能让对方身陷险境。
因为,姬无缺必然在找他们。
姬无缺……
想起四儿的面容,楚云飞有些心烦意乱。
他曾经几乎放弃过自己,在以为裴三死去的时候。
那时,四儿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不要自己,那把你给我!”
四儿发疯一样的需要他。
楚云飞想说服自己,四儿已经是姬无缺,国家的权柄,他什么都有,不需要自己。
但他终究不能。
这个谎言可笑到他自己都不信。
一年后,朝廷。
“皇上,为了国家的继承大统,请广纳妃嫔!”
熟悉
', ' ')('的御史,熟悉的慷慨激昂,熟悉的配方。
只是端坐在皇位上的,换了一个人。沉重的龙袍和冠冕,也掩不住他秀丽的姿容。
姬无缺撑着脸颊,懒洋洋道:“朕有皇后足矣。”
众人:“……”
谁知道你有没有皇后,说是以前在民间时成的亲,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根本就没人看过!
每次皇后出席的场合,皇上都推说皇后性子羞怯,身体柔弱,不能出席。
御史抖着胆子:“皇上,虽说帝后恩爱乃国家之福,但后嗣为国家之本……”
姬无缺随便挥了挥手:“领养一个,就这样。下一件,西北的税收如何?最近和沙民贸易,该有些成果吧?”
负责税收的官员战战兢兢上前,被挤到一旁的御史表情活像吃了屎。
姬无缺虽然贵为皇帝,但任御史撞破头,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发妻”。除了后来领养的大皇子,没人见过皇后,后宫也对此讳莫如深。
但皇后的庭园中,常有一只火红的、拖着华丽长尾羽的鸟儿,落在梧桐树上,姿态像是传说中的凤凰。所以也有人说,皇后德性极高,故有凰鸟来朝。
楚云飞──也就是鸟儿本尊──听到这话时正在凉殿吃糕,差点呛到。
“连鸟的性别都分不清!要说也是凤,凰是母鸟!”他愤怒的抗议,姬无缺忍着笑,又为他斟上一杯新酒。
“说到这些……”姬无缺犹豫半晌:“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没敢问。”
“你当初,为什么回来呢?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看见我。”
楚云飞一脸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他的脸颊,戳到对方面容泛粉,像春日的桃花,但姬无缺还是坚持看着他,要一个答案。
楚云飞:“还问我为什么?我喜欢你呀。”
他回来,不只是因为对方需要他。而是因为,他想被对方需要。
姬无缺脸更红了,颇有幼年时小四儿的影子:“真喜欢我?不是因为当初约好要成亲,才逼自己实现诺言?就连我也知道,那不过是孩子话。”
楚云飞叹气:“真喜欢你,如果还要问为什么──”
他伸指戳上对方额头:“因为你傻!”
因为傻,所以一直守着童年的约定。
因为傻,以为天下太平就能让自己高兴,所以即使舍弃名字和一切,用扭曲的方式,都想让天下太平。
天下从来不在四儿眼里。
自始自终,四儿眼里的都是他。
而他也如本能一般思念着四儿。
即使价值观不同,他也确实输了,但这一切,不妨碍他们握住彼此的手。
这件事,在他醒来几个月后才想通。或许,他也挺傻的?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多说。
他抱住满脸通红的姬无缺,心想。
【NP结局】桃开三朵
※无责任番外,可能OOC,慎入。
一年后,皇宫中。
如今,沙民的统领者楚将军已统一朱国和沙民。半年前,他被一场骗局拱上皇位,还附加三位神秘的夫人。
据说一位美艳高贵,一位聪明温柔,一位天真可人,可说满足了所有男人的梦想。重点是,每个都对楚云飞一片痴心。
朝堂上,新皇左有手段高超的姬相辅佐,右有那仁率领的楚家军支撑,后面则有聪慧的裴家三子出谋策划,三位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更难得的是,虽然三位性格迥异,时有争吵,但最后立场却总是一致。多年来的党派之争完全消灭,政事清廉,百姓们全都高兴不已,连称幸运遇上了太平盛世。
今上的故事,更是为人津津乐道。楚云飞自小受苦,流落民间,尔后战绩赫赫,功成名就,却又骤然蒙冤而死。重点是,他死后受神明祝福,竟复活过来,宛若神仙传说。
如今,他家室完满,位居九五之尊,受神明庇佑,恐怕放眼上下数百年,再也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吧。
但没人知道,人人称羡的皇上,每天都想逃家。
对楚云飞来说,要不是三年前跳下时化为鸟形,鸟形的他蠢到被三人连手抓进笼子,他才不会落到这地步。
一开始的半年尤其头疼,混乱的朝政和卧室都让他想撞墙。现在已经和平许多,但有一个新的烦恼出现。
烦恼什么呢?
既不是烦恼底下的龙椅难坐──毕竟目前被称为太平盛世;也不是烦恼自家那三个唇枪舌剑──毕竟他们以前都拿真剑,现在这样算不了什么;更不是烦恼朝堂上威胁他不生就撞柱的御史──对方想撞就撞,他是个尊重自由意志的人,绝不阻拦。
他烦恼的是,以前从来不会烦恼的问题:睡眠不足,和体力不支。
楚云飞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以前追踪敌人时三天不睡也没关系,连打一个月的战役也不以为苦。
但问题是,这次可是从婚后就长达半年的“战役”,战
', ' ')('场在床上,有时还是地板或其他难以启齿的地方。
错不在他,敌人实在太多,“车轮战”下来,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更何况,最近三人达成协议,以前还是每天轮一个,现在可能每夜轮三个或同时三个,弄得全身狼狈。
唉,真是……不检点!
每天早上,在狼藉的床上赤裸醒来,身旁挤着三个人,楚云飞就会痛心的想。
他溜过好几次,化为鸟飞出宫墙,甚至还串通过附近的鸟帮忙掩护。无奈敌人实在太强,总能找到他。加上甜言蜜语和装可怜,最后战场上屡战屡胜的前大将军,只能投降。
然后差点被操死在床上。
更惨的是,第二天还要上朝,硬梆梆的龙椅烙得下面疼,偏又不能表现出来。下面的三个家伙更过分,一个摆冷冰冰的美人脸,只是双眼发亮。一个看似温柔,实则似笑非笑。一个则盯着他满脸通红,不时忸怩两下。
三人面色不同,但一看就知道,全都在想下流的事。
下面的御史还在啰嗦,楚云飞撑着脸,心想:今天一定要强硬一点,整晚都不准做……不,这么说大约会被一起压,还是要坚持只能一个……好像不大可能,最多两个好了。
突然察觉自己下限变低,楚云飞痛心的拍了一下扶手,吓得御史胡子差点飞起来,今上武人出身,随便一拳就能把人揍飞,有时强硬得很。
但御史没想到,对方在卧室里,可说是软得出水—这是字面意思。
对楚云飞来说,三位夫人无论哪一个,都打不得,骂不了,逃不开。
没办法,谁让他这辈子,就栽这三人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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