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儿最终被谢政龙安排,让谢晋寰送回家去了。
沈惊觉推着沈南淮的轮椅往停车场方向走,霍昭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跟屁虫一样,讨嫌得很。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沈惊觉猛地驻足,头也不回地问。
这冷不丁晃了一下子,霍昭昭差点儿没撞在沈惊觉身上,晃了个丑陋的大趔趄。
“二、二哥哥,我想跟你送爷爷回家。”
霍昭昭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爷爷刚从医院回去,肯定有许多需要照顾的地方,我想帮你……”
“帮?你能做什么?”沈惊觉毫不客气地反问。
霍昭昭:“……”
“我看着你长大的,霍夫人和你哥怎么护着你我都看在眼里。你一双手连一点泥都没沾过,你能干什么?”沈惊觉冷冷启唇,一点颜面不给。
“二哥哥,我……”
“爷爷需要的人是谁,你心里有数。”
沈惊觉想起唐俏儿,心尖一紧,低敛长睫,“你有这份心,还是回去孝敬霍董吧。”
说完,他推着沈南淮离开。
霍昭昭被丢在原地,憋得满脸通红,风中凌乱。
*
回去的路上,司机开车,徐秘书押车,沈惊觉和爷爷坐在后排。
车厢里暖风开得很足,可老爷子一张扳着的冷脸,仍然让车里的人觉得置身冰窖。
沈惊觉知道爷爷很生气。
可他与唐俏儿,离婚是事实,无法融合的矛盾,也是事实。
他不顾一切地追求她,那样的用心之至,甚至豁出性命,却换不来她对自己的一点信任。
单方面的付出,他不怕,他只是怕,她从来都没信过他。
好不容易到了掬月湾的别墅,沈惊觉下车帮徐秘书准备好轮椅,想扶着沈南淮坐下。
“我不坐轮椅,老子又不是残废,为什么要做轮椅?”
沈南淮不耐烦地把沈惊觉划拉到一旁,吩咐徐秘书:“老徐,把我拐杖拿来。”
很快,徐秘书拿了拐杖过来。
沈南淮接过拐杖,抿紧苍白干燥的唇,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冲沈惊觉的脊背打去!
徐秘书:“!”
嘭——!
重重地一声,沈惊觉感到后背传来一阵闷痛,皱紧了眉心。
“没长心的臭小子!你活着干嘛啊?!你死了得了!”
沈南淮说着又往他身上打了一棍子,怒不可遏,“小小多好的姑娘啊!好不容易你们俩的关系才有一点缓和……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为什么要把她往外推?!你脑子被屎堵了吗?!”
沈惊觉俊容在冷溶溶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清冷落寞,咬牙忍着爷爷的打骂。
“你是瞎吗你看不出来谢家那小子对小小很上心吗?你看不出来他们现在走得很近吗?你看不出来谢政龙想让小小做他家儿媳妇吗?!”
沈南淮灵魂三问,听着很想素质三连,“你和那个霍家丫头不清不楚,即便你是被冤的,但你应该极力跟小小解释、表现自己的诚意!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该牢牢抓住小小的手!任外面说什么,霍家那群山猫走兽怎么起幺蛾子,你都不该松开她的手!”
您以为,我想吗?
您以为,我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和谢晋寰在一起,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爷爷,话是我说的,事是我做的。您打吧。”
沈惊觉双拳紧紧握着,眼眶通红,“您打完,骂完,就早些休息。
然后,就把我和小小曾经的种种,放下吧。”
“放下……你让我放下?!那你干嘛去?你要去娶霍家那不正经的丫头嘛?!”沈南淮气得脑袋嗡嗡的,徐秘书的搀扶下才站得稳。
“一定要结婚吗?我结过一次,足够了。我可以一生不婚,我也对传宗接代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喜欢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惊觉说出这句话,感觉每个字都在扎自己的心。
他也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女人生孩子,孩子的存在于他就没有特别的意义。
不是爱情的结晶,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对孩子百分百地付出父爱,那样对孩子,也不公平。
“那么好的女孩我为什么要放下她?!除非我眼睛闭上了,否则她永远是我的亲人,永远是我的准孙媳妇!”
沈南淮红着眼睛红,痛心疾首地用拐杖杵地,“也许小小对你只是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可是对于我她不但是孝顺的孩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两年前那个圣诞夜,要不是小小在身边陪我,要不是她把我及时送到医院……你现在早就没有爷爷了!”
沈惊觉眸光一片黯然,“我知道,那次车祸,您伤得不轻,若不是唐俏儿……”
“你光知道他送我去医院,那你知不知道她当时伤得有多重?!”
沈南淮心疼得老泪盈眶,“当时我陷入昏迷,你们所有人都在国外赶不回来,我身边只有小小,只有老徐!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小小伤得那么重!头破血流……满身血污……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老徐不许告诉你和我这些,怕咱们担心!”
沈惊觉瞳孔狠狠一颤。
听了这些话,他心脏像插满了利刃,稍稍碰触,就像会四分五裂一样。
徐秘书听言,回想曾经的一幕,也难过地垂下头。
心里那个秘密,此刻压得他快喘不上气。
但他是个专业的秘书,口风严谨,不管是沈先生还是唐小姐嘱咐他的事,他至死,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爷爷……真的……是这样?”沈惊觉整个人都木讷住了,如遭雷击。
“事到如今,我何苦编这瞎话哄你?”
沈南淮实在站不住了,加之情绪过于激动,终于跌坐在轮椅上,“小小曾经为你做出的牺牲与付出,远远要比你想象的……多太多。
可那时,你被金家女哄得团团转,根本看不到她的好。你欠小小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她就是跟你耍一辈子的脾气,厌恶你一辈子,也是你活该,你特么也得给我受着!”
爷爷说完,头也不回地兀自转着轮椅往前走。
“沈先生!我送您回房间……”徐秘书急道。
“不必!我心情不好,谁都别烦我!”
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冻结了血管中的血液,也冻结了沈惊觉的呼吸。
“徐叔,眼下您也看到了。爷爷是不会想看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