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在迪伦酒吧外的街道上,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十七岁的性工作者耶茨?戈麦兹遇见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主人。
那时正处在冬季,某天,夜生活的序幕才刚刚在这座城市拉开,弗雷迪大道和往常一样异常热闹,游人如织,霓虹灯流光溢彩灼灼生辉,夜店舞池的奏乐震得地面瑟瑟发抖,彩虹旗挂在路灯上随风飘扬。各色各样的男人和男孩们往来在街道、化着浓妆穿着怪异的变装皇后们把高跟鞋的鞋跟重重敲向地面、肌肉发达的皮革老爹像牵狗一样牵着奴隶项圈上的铁链,他们的腰里都别着细长的黑色马术鞭……他们有的形单影只、有的两人为伴、甚至有的成群结队,抵着头颅,隔着裤子互相抚摸鼓胀的下体。有人毫不避讳地在这样的露天场合下接吻,有人在说着污言秽语来调情,有人躲在阴暗的墙角把另一个人的头按在自己的裤裆处,仰面朝天露出一脸的暗爽。
但这些热闹都与耶茨无关,他是组成这醉生梦死的环境的一环,却没有资本成为一个纯粹的享乐主义者,夜店里最便宜的香槟也要七十美元一瓶,而他给人口交一次才挣五十美元,他现在连件御寒的大衣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那来钱快却上不得台面的工作,他不会来到这里,他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寒风吹动着耶茨身上那件单薄的卡其色羊毛衫,他一边搓着冻红的双手,一边用目光敏锐地捕捉着开过这条街的每辆车,细心地寻找他今晚的客户,像处于金字塔骗局底端的人细心寻找某个可以拉下水的目标。他身旁的同伴们有的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客户,便追上去用手指敲人家的车玻璃,念叨着:“先生,想要爽一晚吗?只要一百美元就能包我一夜。”之类的话,有些男人会摇下车窗,用油腻和玩味的笑容示意男孩们上车,有些则会啐一口唾沫骂道:“死到一边去!你们这些变态基佬!”然后用力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毕竟来到弗雷迪大道的不仅仅有变态基佬,还有只是借过的来自“正常世界”的直男们。
耶茨做这一行的时间并不长,在“看车辆选客户”这件事上,老油条乔纳森曾告诉过他一个反直觉的技巧:“如果对方开着宝马、奔驰、宾利或者更好的车,你不要去敲他们的车窗。”
“为什么?”耶茨不解,他以为只有经济条件好的人才有闲钱来玩这个。
“你不够资格让那些有钱的先生们为你花钱,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乔纳森耸耸肩膀,“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即使要花钱,也不会花几十几百美元在街边去找,毕竟有的是比性工作者更高级的人愿意委身。”
“那我该选什么?”
“你要选那些一般的车,稍微差一点的也可以,但不能太差,开太差的车的男人会想方设法地白嫖。像什么雪佛兰啦,福特啦,迈宝瑞啦,这些都可以。开着这些车的人往往都是普通上班族,他们没时间没精力谈恋爱,为了排解寂寞,攒下来的那点钱就是为了约上几炮嫖几个男妓的。”
乔纳森在客人面前一直扮演承欢者的角色,但他却在认识耶茨不久后为他做了一次进攻者——只有过那么一次,那是他为了教导耶茨该如何在床上取悦男人,要深呼吸,后庭要放松,要在对方刚进来时露出害羞的表情,即使对方技术不好,也必须装作非常舒服的样子呻吟出声,要在对方快射的时候像个荡妇一样大声喊:“上帝啊,您操死我了,您要操死我了。”
也许是因为乔纳森是耶茨在这行中认识的第一个人,又或许是因为乔纳森比他大上五岁,在众多同伴里,他是对耶茨最为关照的一个,他教他做爱,教他怎么更容易地挣钱,耶茨打从心底感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耶茨按照乔纳森说的去做,在过去一年里果然顺利接到了不少客人。但他那些客人多数都已不再年轻,他们往往有着稀疏的头发,发福的身体和低矮的身高,都爱用廉价香水遮挡体味,连品质好一些的安全套也舍不得买。耶茨起初为他们比内裤还臭的嘴巴感到恶心,但时间一久,他不再有多余的想法,一心像个寻常的工作者那样卖力完成工作,只期盼着第二天能收到他的报酬。
不知怎么的,今天来到这里的车并不多。天太冷了,耶茨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双腿,希望热量在自己的体内慢些流逝。这时,一辆特斯拉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从驾驶室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是在市立银行工作的罗塞尔?亚当斯,有几个人认识他,但耶茨在此之前没有和他见过面。
罗塞尔按下钥匙锁上车门,然后朝着迪伦酒吧的方向走去,那群男妓们围上去,嘴里不约而同地叫着:“先生,要来一发吗?我很便宜的。”
他一定不是来找我们的。耶茨没有扎堆跟着凑热闹,他认定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兴趣,在这类人面前推销自己,和自取其辱没有区别——虽然当他把自身当做商品的那一刻起,就已没什么尊严可言了。
但这一次,耶茨好像错了。
罗塞尔没有理会围在他身边的那群人,他拨开他们继续向前走,却好像是朝着耶茨的方向走来,耶茨下意识站起身来,他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貌,他梳着上世纪商业大亨和政界人物都爱梳的背头,鼻梁又宽又高,就像是被雕刻上的一样,一张嘴唇轻轻抿着,锐利的眼睛里带着轻佻的玩味。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内里套了件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十分平整的冬季西裤,脚上的黑色皮鞋从鞋跟到鞋尖都擦得锃亮。
罗塞尔果然在耶茨面前停下了脚步,一股烟草的香味飘进了耶茨的鼻腔,耶茨认定他是喷了某种烟草香水而不是刚刚吸了烟。毕竟沾在衣服上的焦油味可没那么好闻。
他上下打量着他,像一个艺术品收藏家打量一件世界名画,仔细地检查它是否为画家真迹,每一处细节都不容大意,然后才考虑要不要高价收下。他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耶茨感到那个略微粗糙的手贴上自己冰凉的脸很是温暖,便没有躲避,男人的手顺着他的脸一路下滑,把拇指伸到耶茨嘴边,捅开他的双唇,目光透过他的口腔内部。
末了,耶茨大概是通过了“检查”,罗塞尔放下手,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什么价格?”
耶茨有些受宠若惊,他慌乱地回答:“五十一发,两百包夜,如果再加一百,我可以做无套,先生。”
“跟我上车吧。”对方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