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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檀深心力交瘁,在听到花陵的话后,他眼睫颤动了一下,整个人放松了下去,竟是再也无法支撑住,他倒在了花陵怀中,昏睡了过去。
花陵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可他并没有显露半分,他就这样搂着沈檀深好久,任自己的脸色变发白。
长夜漫漫,他搂着仿佛坠入到他怀中的男人,止不住地落下几个凉薄的吻在男人白色的发丝上,几近乎虔诚。
良久后,他才放开手,对着男人的身体施法布阵,让男人的身体浮空在温泉上方,而温泉的灵气被阵法所汲取,不断钻入男人的身体里,滋养修复着男人所受过的创伤。
而等看到男人眉头不再紧皱后,他才吐出一口胸腔里淤积的瘀血来,随后表情凝重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后吞下里面的丹药,他又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洒上一些药粉,简单地处理后,便念着口诀立即在温泉池边打坐,入了定。
他必须不借助外力,尽快恢复才行。
等沈檀深醒过来,他已经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他盖着干净柔软的绸被,穿了件白色的里衣,除了睡得有些久外,他的身体竟是十分舒畅,没有任何不适。
沈檀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像是恢复了以前十分之一的法力,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恍然如梦。
直到一个漂亮精致的白发少年突然扑过来,跪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一直流个不停,甚至呜咽了起来。
“呜呜呜……师尊……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都是我不好……师尊不要生我的气……”
沈檀深愣在那里,直到看到少年那熟悉的发色,还有那张依稀能看到过去痕迹的脸,他才有些难以接受地眼前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是叶星阑。
“……星阑?”
叶星阑似乎一下子从十三四岁长到了十七十八岁,雪白的脸蛋褪去了最初的艳丽娇嫩,少了过往那种鲜艳欲滴的稚嫩,柔软的线条也转化得更为深刻明朗,一对好看美丽的白色龙角长在他额上,看不出来其中一根断掉的痕迹,只是稍微有根带了一丝新生的粉嫩。
那如银蝶羽翼扑朔的眼睫扇动,还有脸上微微闪烁的白色蛇鳞纷纷点缀在他那张仙姿玉貌的脸上,刹那间,落在人的眼眸里,美得惊艳绝伦,动人心魄。
更何况,此刻这张精致的脸满是泪水,一双清澈晶莹的红色眼眸像是浸在清泉里的两块红宝石,眼神满是担忧和内疚,和沈檀深打量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檀深还没从叶星阑长开了的事实中缓过来,而叶星阑跪在床边,他视若珍宝地把沈檀深的手轻轻捧住,随后把泪湿的脸庞贴在男人的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一夜之间长大的事情,还像过去一样对着沈檀深撒着娇。
他含着泪道:“嗯嗯,师尊,是我,我是星阑,呜呜呜……师尊总算是喊我的名字了……我一直以为师尊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呜呜呜……师、师尊……”
沈檀深皱眉:“……”
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虽然叶星阑看起来是长大了,但是他的神智似乎还停留在十岁左右,万年龙血竭的力量都没法让叶星阑恢复神智么……
他想伸出去摸叶星阑的头,让他别哭了,可是脑海里不自觉闪过那些叶星阑在他耳边哭着喊着他师尊却把下身两根性器往他两个穴口不停抽插的画面,只是想起了几个画面,下身的女穴竟是隐隐发热,似乎起了一些反应。
沈檀深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甚至是有些惊恐地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恰好这个时候,花陵端着一碗药从已经修复好的屏风后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敏锐看到沈檀深正欲抽手的举动,本来在外面听到叶星阑大惊小怪的声音就很不爽,现下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他走过来,直接无情地把叶星阑还想追握过去的手给拍开,然后把手里的药碗递给了沈檀深。
“我守在你身边的时候不醒,才离开一会熬了个药你就醒了,你醒得可真是时候。”
花陵阴阳怪气地看着沈檀深道,随后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哭得惨兮兮,还怒瞪着他的叶星阑,嫌弃万分:“别特么在他面前哭丧,滚远点,别让我再教训你!”
叶星阑立即站了起来,他对着花陵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像个小孩生气道:“我不我不,凭什么,哥哥你也对他做了那样事情,为什么就我滚?”
花陵勾唇浅笑,目光瞥了一眼沈檀深,随后暧昧道:“你和我能一样么?我可是他男人,小孩子还是别管大人的事情。”
“我也是,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我、我已经长大了!”
端着碗的沈檀深:“……”
沈檀深只觉得头疼,他不想去听两个小孩那毫无意义的争吵,于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手里这碗热气腾腾,泛着苦味的药上。
他下意识地开口:“花陵,这是……避子汤么?”
花陵牙痒痒地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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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避子汤,都睡了这么久,现在喝已经来不及了。
“……那这是什么?”沈檀深倒是挺想要一碗避子汤的。
花陵耐着性子解释道:“神魂果和它的根熬出来的灵药,你身体太弱,前阵子又签了魂契,这东西能滋养你的元神。”
叶星阑凑过来道:“好喝么?我也想喝……”
花陵直接一只手按在了叶星阑那张精致的脸上,用力揉成一团:“你给我滚远点,听到么?那龙血竭是给你白吃的么?怎么只长了身体,却不长脑子?!”
叶星阑被抓着脸,他双手扯着花陵的手,吐字不清:“唔唔放开我的脸,师尊!师尊!哥哥怎么老是欺负我……”
沈檀深看着花陵欺负叶星阑,他欲言又止,但是又怕惹到花陵,只是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他吃了龙血竭?”
花陵冷哼一声:“嗯。”
叶星阑在沈檀深睡过去后一天一夜后,便醒了过来,还化成了人形。
于是他趁着沈檀深昏迷不醒,不仅狠狠教训了受伤的叶星阑一顿,还威逼叶星阑一点点把这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
他自然是知道从叶星阑嘴里知道了叶星阑误吞了龙血竭,随后发情的事情。
但是叶星阑没说他把传音玉符捏碎了。
此刻见沈檀深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维护叶星阑,还似乎以为他不知道一样,他不由吃味道:“沈檀深,就连他发情了,你都不愿意用传音玉符喊我,反而亲自上阵?”
他至始至终对于叶星阑背着他把男人吃了的这件事上怨恨颇深。
沈檀深顿了顿,才阖上眼,他似乎不想太过于回忆起那些事情,言简意赅道:“传音玉符被捏碎了。”
他本可以阻止的,如果他能发声的话。
可他现在能说话了,但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万年龙血竭那等难寻之物,我好不容易寻到后便一直放在乾坤袋里,还没想好要怎么用就这么便宜叶星阑了。”
花陵不由咬牙切齿了起来。
吃了就吃了,问题是叶星阑吃了后发情,把男人给上了这就很操蛋了,害得他现在看到叶星阑就恨不得分分钟把叶星阑这层蛇皮给扒了,然后把叶星阑吊起来打到半死不活才肯善罢甘休。
沈檀深听着花陵说他找了龙血竭很久的话,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为了压住心中的颤动,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碗,把这又苦又腥的药喝了下去,明明苦不堪言,却似乎又不那么苦了。
他喝完后,叶星阑刚好挣脱花陵的魔爪,正捂着他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眼睛里还含着委屈的泪水,他怒目圆瞪,时不时朝着花陵张开嘴,露出两颗獠牙,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很想再咬花陵一次。
沈檀深的目光落在了叶星阑额头上那对美丽的白色龙角上,他看得入神,不由道:“龙角……又长出来了。”
听到男人说自己的龙角,叶星阑立即凑到男人跟前,特意把自己新长出来的龙角展现在沈檀深的眼前。
他格外天真道:“长出来了,师尊,和以前一模一样。”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补了几句:“师尊,我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沈檀深脸色变了变,鼻子一阵酸意上涌,他的眼睛无法控制地湿润了少许,却他只是克制地点了点头,不敢再伸出手去。
傻星阑,又在骗师尊了,哪里不疼。
当初叶星阑被生生掰断龙角,疼到满地打滚,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可是看到了一切。
少年疼到最后蜷缩地跪在地上,他浑身脏污,跪趴在地上,颤抖地用手捂着自己额头上的伤,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涌了出来,沾湿他白色的眼睫、他雪白的脸蛋,最后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
少年却依旧不躲不逃不藏,他抬起头,哭丧着脸,只顾着对他虚弱地道:“师尊……我好疼啊……”
少年连声音都是发颤的,他懵懂无知,却一个劲地问着他前面那个握着他一只断角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么疼……我很乖的……我什么都听师尊的……”
“师尊不要让我疼……好不好……我真的很疼很疼……”
可他眼前的男人却被少年的哀求败坏了兴致,他抬起脚又踩了踩少年的脸,嘴里低声嘀咕着:“靠,真特么难搞,这叶星阑对沈檀深也太死心塌地了吧,这样都不黑化?!”
而他听着这些话竟是在无情无欲之中落了泪下来。
他宁愿叶星阑黑化,他宁愿叶星阑恨他……这样少年就不会这么傻乎乎地被不是他的人折腾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这是他的一大心结,他花了很多心思却没有一样能让叶星阑的龙角长出来。
而现在,托花陵的福,叶星阑的龙角又长出来了。
那新生的龙角依旧是和以前一样,很漂亮,洁白无瑕,肉肉嫩嫩的,看起来很柔软,摸上去却很坚硬。
以往他都能随意抚摸,可现在他只是露出欣赏
', ' ')('的眼神,警惕地保持着距离。
花陵却看到叶星阑简直不要脸地一个劲往男人面前凑,男人还目光温和,怜爱般地看着叶星阑,他狠狠翻了个白眼道,不屑道:“吃了龙血竭长了龙角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和个傻子一样。”
沈檀深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看向花陵的目光里闪过无尽的冰冷,却很快在魂契的控制下,落在花陵身上又柔软了下来。
花陵似乎感受到沈檀深那一瞬间的冷意,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男人的禁忌,可现在男人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罚自己了,他不免挑着眉和沈檀深对视着。
随后,沈檀深沉默了会,才揉着额头道:“别在他面前说他……他会不开心的。”
果不其然,叶星阑听到花陵说他是个傻子,立马气鼓鼓地瞪着花陵,可这次他却没有再撒泼打闹,只是看着花陵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他流着眼泪,咬着唇道:“哥哥,我不是傻子,你不可以这样说我……”
花陵正心烦意乱,不由眉头一皱:“别瞎叫,我不是你哥哥。”
沈檀深此刻也没有继续同花陵说话的欲望,他对着叶星阑招了招手,叶星阑则顺从地贴过来,化成一条小蛇,泪眼朦胧地缠绕在沈檀深的手腕上阖着眼泪,任沈檀深百般安抚,也不愿意再搭理花陵。
花陵见状,心中更是烦躁不安。他明明处于优势,却被这眼前两个人逼成了弱势的一方,他想要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却又不想让自己那么被动。
眼下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他不在意叶星阑怎么想的,但是男人的想法他不可能不在意的。
可他还是瞥了一眼沈檀深手腕上的小蛇,最后别扭道:“算了,你好好休养,我这段时间会在小天地里闭关,不会让你和叶星阑再单独相处。”
他担心他的下属们知道他又受伤的事情,非要逼着他不见沈檀深,于是打算自己在小天地里恢复好了再出去,好在这次急火攻心也只不过是反噬了一瞬,并没有太过于失去神智,随便休养一下就好了。
最主要的是凌子宵要回来了,这让他不由如临大敌,这几天更是恨不得把沈檀深圈在身边,三天两夜里他都是把男人死死搂在怀里,才入睡了片刻。
沈檀深听到闭关两个字,又想起花陵在他面前吐血,只觉得花陵这伤来的奇怪,叶星阑是伤不了花陵的,可花陵看起来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这让他开始怀疑花陵真正受伤的原因。
可花陵仿佛猜出了他心里所想的一样,他烦躁地弯下身子,狠狠亲了男人几下,打断男人的思索,他竟是道:“这段时间,你帮我守阵。”
沈檀深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好。”
他没想到花陵竟是愿意如此信任他,又或者是试探他对他的信任?
花陵却没想那么多,他颇为满意地拿着空空的药碗出去了。
见花陵走了,沈檀深眼眸变幻,他才把叶星阑缠绕着的手腕亮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小蛇,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叶星阑那晶莹剔透的蛇身,开口哄着叶星阑道:“星阑,别哭了,他不是故意的……”
叶星阑竟然缠绕着沈檀深的手腕,还哭了很久,这让沈檀深手腕上的皮肤一直湿漉漉的。
见男人终于过来安慰它,它才抬起蛇头,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含着泪,它吐着蛇信子对着沈檀深一点点道:“师尊,我才不要原谅哥哥,他变得好坏,不仅把我关起来,还打我……”
小蛇抽泣了起来道:“我好痛,身上好、好多伤……我想咬他!”
沈檀深低头轻轻为叶星阑擦去眼泪,他道:“对不起,为师替他向你道歉可好,我会把妖丹还给你,这样你的伤就好得会更快一些起。”
他知道叶星阑怕疼得厉害。
叶星阑却摇摇小脑袋道:“不要,我伤害了师尊,妖丹要给师尊疗伤。”
沈檀深笑了笑,温和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叶星阑听到这话,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没有,师尊骗人,我知道,师尊的伤永远都好不了。”
沈檀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他施法让哭得伤心的叶星阑渐渐陷入沉睡,对于叶星阑是最好的恢复办法。
哄着叶星阑睡觉时,他还摸着叶星阑的蛇脑袋,语重心长地道:“以后记得喊花陵师兄,不要喊哥哥了。”
叶星阑趴在沈檀深的手腕上,把沈檀深的吩咐听了进去,昏昏欲睡,可最后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道:“为什么?”
沈檀深轻轻抚摸着才说完便睡过去的叶星阑,他淡淡道:“因为,花陵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哥哥了。”
人总会变的。
他们都回不到过去。
花陵不会再像过去一样维护叶星阑了。
那个因别人骂了叶星阑一句傻子,不顾自己是个瞎子,还硬生生用拳头把人揍得头破血流的青年已经消失了。
那个愿意在冬天为他摘一枝梅花的青年永远埋葬在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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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融化,梅花注定要开败凋零。
当他飘零落地,逐渐被泥土掩埋后,无意间抬起头却看到了另一处光秃秃的枝头上,盛开了一朵春意盎然的桃花。
他化为了这一枝桃花的养料,而这枝桃花将替他见证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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