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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很快就知道村子里添了新邻居,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家种的瓜果蔬菜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新起的村庄,名叫青云村,另有一条路通向小镇,并不闭塞,或许也是因此,村民们并不排外,怀着淳朴的热情,愉快地接纳了他们。
最会纳鞋底的王婶上别人家时针线也不离手,稀罕地看看霜迟,又看看程久,乐呵呵道:
“程先生,这位后生就是您弟弟了吧?”
程久倏地看向霜迟,男人面不改色,平静道:“是,我们初来乍到,还要请婶子多多关照。”
“哎,哎,什么关照不关照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跟婶子说。”丰满富态的大娘笑弯了眼,“真俊啊,咱们这村子,还是头一回有这么俊的人物。”
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有空来婶子家做客啊。”
一连送走了几波客人,霜迟都是同一套说辞。等到夜幕降临,谢绝了东边李叔同吃晚饭的邀请,把人送出大门,屋子一清静下来,程久就把他拦腰抱住,目光明亮地瞧着他:
“弟弟?”
“只是对外的一个托辞罢了。”他们两人身高差不多,挨得近了稍不留神就能亲上去,霜迟下意识地侧脸躲避,“你不必在意。”
他之前抽空来过这里,跟村民们都打了个照面,知道他们都和善,淳厚,才会决定把程久带来这里,自然也给自己和程久编了个身份。以他和程久的年龄差,原本说是父子更合适。但他相貌年轻,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比程久大了那么多岁的人,他不愿多生事端,便称程久为自己的弟弟……倒是程久,激动些什么?
程久不放过他:“他们为什么叫你程先生?”
霜迟无奈地解释:“我上回过来时,村长害了场病,我顺手给他治了,算不得什么,他们客气,才会如此。”
青云村的村民都曾是另一个地方的难民,全靠村长的指引才会在此处安家,对村长均极敬重,他也不过是沾了村长的光。
程久还是不满意,作势要咬他:“我的好哥哥,为什么是程先生?”
“你……”霜迟有些吃惊地望了他一眼,“只是一个姓氏,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又半真半假地泼他冷水:“便是真的有什么弦外之音,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不是‘魔主’么?”
程久被他问得愣住。
霜迟渐渐地竟从捉弄他的过程中获得了某种诡异的乐趣,一面为此微微惭愧,但看到他吃瘪又忍不住觉得快意,心中纠结,正要掰开他不规矩的手,程久却反手抓住他手臂,道: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师尊说的那个人是我。”他眼神流露出些许迷茫,求证似的看着霜迟,不确定地说,“是我吧,师尊?是我吗?”
“程久”已经不在了,世间还存在的只有他,霜迟能看到的,能摸到的,自然也是他。
可他又有什么可高兴的?霜迟带他来这里,霜迟对“程久”念念不忘,他不是应该感到恼怒和嫉妒么?
他心中混乱极了,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混淆了什么。他想到霜迟心有所属,心口简直如遭万蚁噬咬,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煎熬焦灼;但想到叫霜迟相待的那个人是“程久”,又怪异地高兴起来,如此忽上忽下,一颗心跌落谷底又直飞云端,令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霜迟偏不肯好好回答他:“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此事揭过。
霜迟待他仍和前段日子一样不冷不热,看不出喜爱,但会在固定的时间按着程久上床。地点无一例外是在那间特殊的房间里,蒙上他的双眼,绑住他的双手,只做一次就结束,其余时间怎么都不让他碰。男人渐渐摸索出了经验,类似第一次被程久钻空子肏进子宫弄到失神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他在床事时照例不爱说话,程久只能听到他刻意压抑过的喘息,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自然也无从知晓,霜迟是怀着何种心情和他做那种事。
因为霜迟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心里最初那股子飘飘然的喜悦渐渐淡了,一天比一天焦灼,总想问霜迟要颗定心丸吃,却又自知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并不敢真的去问,担忧霜迟不仅不给他定心丸,还要判他死刑。
只是在一场沉默的性事结束后,他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模模糊糊地问:
“为什么师尊这些日子以来都叫我程久?”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程久的心跳突然加快,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隐晦期待,哑声催促:
“师尊?”
“嗯?”男人如梦初醒,过了一会才答他,“不是你让我把你当成他的么?”
——是很平静的、理所当然的口吻,隐隐还有一些疑惑,似乎不解程久怎么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早有答案的问题。
程久高高提起的心,便在他这波澜不惊的平静里,一下子坠入了万丈寒渊。
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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