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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片营地其实和当初马邑城中的流民大营的性质差不多,只是营中的人们在待遇上却非当初流民可比。
多年战乱过去,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粮食是很珍贵,人口却同样也很珍贵,如今除了河南以外,其他地方的诸侯都在有意无意的吸纳着人口,几乎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
没办法,各处人丁锐减之下,产生了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诸如男女比例失衡,没人耕种土地,于是就算再极力压榨,也无法征收到足够的粮食和兵员等等。
其实人口大减的恶果还远不至此,这和汉末战乱很像。
只拿当初的蜀国为例,刘备死后,在十几年间,诸葛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次次出兵的时候都号称兵精粮足,实际上呢,在这些年间,几乎一年一战,即便有天府之国支撑,可人口上的损失哪里能补得回来?
其实正是三国征伐期间,为后来的晋末战乱埋下了祸根。
而人们总是犯同样的错误,并乐此不疲,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现实逼着一些人终于陆续“冷静”了下来。
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人清楚,大业年间的各种劳役,征伐吐谷浑,皇帝四处巡游,三征辽东,以及之后的隋末战乱到底给中原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只是到了这一年,王世充率二十余万大军西攻潼关,一战而败后,只要能伸上手的诸侯,不约而同的都开始从河南吸纳逃人,连比较温和的杜伏威都是如此。
能够来到晋地的河南逃人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其中逃卒占了几乎一半儿,剩下的则都是洛阳西北部郡县的人们,同样他们也是王世充大军西来的受害者。
二十余万大军,又缺乏军纪约束,所过之处几乎将所有人都变成了流民……
当然,沈凡不会去想这些,靠近营地的栅栏,沿着栅栏一边走,一边轻声吹着口哨,很像是后来的一些不良人士。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凑了过来,隔着栅栏,沈凡掏出一包东西塞进对方怀里,小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娘呢?”
“娘说,不能再要沈家叔父的东西了,一旦让人捉住,怕要连累于恩人,叔父以后还是莫要来了,营中查的越来越严,听说已经死了很多人……”
小人开始时还说的有理有据,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养,可说着说着,不由自主便哭泣起来,语气也趋于混乱恐惧。
沈凡呲开牙齿就笑了,拍着小人的脑袋道:“放心放心,有叔父在呢,你和你娘再忍些日子,俺一定将你们从这里弄出来。”
小人使劲的点着头,又和沈凡说了几句,便在沈凡催促之下抱着东西吃力的走了。
没错,这是逃过黄河的母女两人,也并非无依无靠,和十几个族人一道逃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奇妙的地方,协助人们过河的时候,沈凡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带着孩子,外加面黄肌瘦的寡妇。
因为之前砍了两颗脑袋,沈凡已经被选为了沈青奴亲兵,实际上情况呢,其实就是乞儿军被拆开了。
和刘安世,牛进达的部属差不多,一部分被送去了绛郡安置,这里面有些人会被编入府兵,在绛郡军营中操练一番,然后便会发下田土,分散到平遥临汾等处,其实就算是暂时解甲归田了。
另外一部分人留在了大营当中,继续归牛进达等人率领,汰弱留强,外加回炉再造,就是降军各部所要面临的命运。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的部下还要分拆几次,这是晋地大军的惯例,不可能让一个地方的人过多的聚集在一处,比如说突厥人,又比如说幽州人等等。
尤其是河南人,更是如此。
乞儿军被拆的很厉害,能留在沈青奴身边的已经不足二百人,没办法,乞儿军在河南军中还算能战,也有些名声,可到了晋地,人家讲究的不是你抱不抱团,而是先以身强力壮为准,然后再提其他。
乞儿军先天不足,能够达到晋地成军标准的寥寥无几,若非念在沈青奴有功的份上,说不定裁汰到最后,连沈青奴自己都要被赶回去种田的。
如果放在河南,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别说沈青奴不会答应,就算是牛进达也要率人努力的反抗一下。
可经历了之前一战,大家都被晋军的疯狂吓的不轻,于是乎,曾经赖以保命的东西也就都不情不愿的放了手。
他们其实和张士贵一样,想要适应晋地的军旅生涯,都还有一段路要走,即便是徐世绩,也是如此。
沈青奴看上去最惨,而且是前途无亮那种,乞儿出身,加入过黑社会,麾下的乞儿军也从没受过多少正经的军事训练,唯一比那些乱糟糟的义军强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凝聚力还成,尤其是在粮食短缺的时候,乞儿军的生存能力也极为出色。
好吧,这并不足以让沈青奴保住他的三千人马,直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沈青奴心中寒意渐起,卸磨杀驴的事情他见过太多太多,于是他觉着自己可能投错人了。
找牛进达说话,牛进达也是无法可想,这里和河南可是不一样,
', ' ')('没什么义军,也没什么匪人,清一色的“官兵”,人心齐的不像话,从上到下都是唯汉王马首是瞻。
相比之下,洛阳被人称作匪巢还真有些道理……牛进达,刘安世等人对这样的地方认同度无疑要比沈青奴等人高一些,毕竟他们都是隋末官兵出身嘛。
沈青奴悄悄走动了一下,被打击的不轻,回来之后坐困愁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从乞儿军中挑了些心腹留在身边,之后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上去硬是比其他人都要老实几分。
岸边有人来有人走,大量的粮草被运进建好的仓房,随着河南逃人的到来,让这处兵民混杂的大营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庞大几分。
就此,沈凡“幸运”的留在了沈青奴身边,跟军主朝夕相伴的机会落在身上,让沈凡很高兴,最高兴的是他看上的寡妇离着他所在的营房不远。
而且男女隔绝的做法也让他极为赞赏,那些流民的可恶之处,他在洛阳城中可没少见了呢,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英明,不然的话,女人和孩子怎么能熬过这个冬天?
而这也确实给了他机会,没几天他就用剩下来的肉食跟寡妇搭上了话,老天爷也很照顾他,一切都合乎他的预料。
寡妇出身富贵人家,知书达理,除了那些族人之外,家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孤儿寡母的正好配他这个洛阳乞儿,嗯,现在人家已经是个队正了呢。
这年头想要正正经经安个家,对沈凡这样的人来说,很不容易,乞儿军的家伙们最常见的办法就是从路边捡一个饿的半死的婆娘回来……结果却也是大多以悲剧收场。
沈凡的做法其实和其他人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眼光好像更高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就算是落魄了,就算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惦记的,根本养活不起啊。
而沈凡还就惦记上了,也正在努力找寻机会将爱情进行到底……
当沈凡带着满心的焦虑回到自己的帐篷,正准备想一想该怎么办的时候,两个在那一战中幸存下来,并被他笼在身边的部下白着脸凑了过来。
“队正,军主之前让人来叫你过去,你不在……情形好像不太对啊,你出营的事情……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军主这些日子脾气可不好……”
两个家伙被吓的够呛,说话都不利落了,可对沈凡还算忠心,就是脑筋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建议沈凡偷偷溜走。
沈凡也被吓的一哆嗦,和两个部下一样,当即就想开溜,可他到底聪明一些,转着眼珠想了想,除了舍不得小寡妇之外,他却是知道,军主想要在这里杀人,可不太容易呢。
这里既不是洛阳,也非是河南军中,前些日子背了一脑子的军规戒律,他清楚的记得,斩刑就那么几种,战时逃卒就在被斩之列。
想清楚了,沈凡当即给了两个部下几脚,两个混账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
沈青奴心情确实不太好,沈凡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被他那阴森森透着戾气的眼神吓的不轻,都有点后悔没听馊主意了。
“听说你屡屡出营与人相会……嘿嘿,没想到俺手下竟然还出了个多情种子……”
就算乞儿军被拆的七零八落,沈青奴还是没忘了老本行,自家营地中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就算有心理准备,沈凡也被吓的亡魂大冒……
听着趴在地上的沈凡一阵哭诉,沈青奴不加一言,只是歪头想了许久,才道:“你也跟我有些年了吧?”
既然知道并无多少性命之忧,沈凡肯定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害怕,一听这话,立即拼命点头,“是,小人跟军主七八年了呢。”
沈青奴呲牙一笑,就像一只盯上了鸡仔的黄鼠狼,“既然是老人了,那就跟俺走一趟,有事让你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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