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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结突厥,私贩兵甲,挪用户部钱粮,聚众以行不轨。
无论哪一条都是重罪,消息只一传开,可谓是满朝哗然。
如果只是朝臣参劾,并没有实在的证据,以高氏之门户,在之后将会迎来非常剧烈的反扑。
就像当初独孤信,高熲,独孤怀恩等被杀之时,都引起了朝堂动荡,他们的门生故吏以及亲朋尽都愤慨,即便是当时的皇帝,也不敢面对汹汹之议,再进一步追究他们的罪责。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证据确凿之下,又有扶风窦氏,兰陵萧氏,京兆韦氏,洛阳长孙氏,甚至是现在缩头缩脑的陇西李氏等的影子在里面若隐若现。
这在很多人眼中显然是一场针对渤海高氏的围剿,换句话说,并非是皇帝想要剪除关西世族羽翼的朝争。
那些晋地旧臣们动静不大,更像是在顺水推舟。
当户部侍郎高慎还在想着怎么让高恽一案平息下来的时候,酝酿许久的风暴已然成型。
窦琮等人的奏疏一到,三省稍一商议,便上请拿下高慎交大理寺堪问。
李破“犹豫再三”,并未允准,而是将李道宗,窦琮等人的奏疏发于户部侍郎高慎,削其官爵,令其回家闭门自省。
实际上则是容出数日来给户部,清查高慎党羽,坐实高慎挪用户部钱粮的罪证。
就在人们称赞皇帝宽容的同时,户部的清洗已然开始,做罪免职者就有四五十人之多,交大理寺堪问的又有十数人。
即便是户部尚书苏亶,侍郎窦诞等人勉力维持,户部也一度陷入混乱当中,前方大军的军需供给同样数度停滞。
好在为了今年战事,户部准备已久,不然的话,不定就会真切的影响到前方战事。
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湖水当中,涟漪渐渐扩散开来,为高慎等人求情的声音不绝于耳,让李破再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门阀世族的不好招惹。
在如此形势之下,竟还有人在为高氏张目,可想而知,若他没有任何布置便行雷霆一击,招致的反噬将是如何的剧烈。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操弄皇帝权柄,私下里手段频出,明面上姿态摆足,尽量的避免了关西世族的对立情绪,如此这般依旧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这无疑让他更为清晰的认识到了高门大阀爪牙众多,盘根错节,报团取暖的本质。
拖有十余日,风波更盛。
独孤氏阀主独孤修德以及左卫将军独孤开远的请罪文书上到中书,都在述说着被户部侍郎高慎的花言巧语所蛊惑,未请上命便与突厥使者交往,并结伴行商之事,又给了高氏重重一击。
高氏内部也分裂了开来,鸿胪寺少卿高表仁等同样上书中书,敦请中书严查高慎不法事,还高氏一个清白。
至此泥沙俱下,高慎再无幸免之理,风向是如此的明显,为高慎求情的声音渐渐消失,瞅准时机落井下石的人们兴高采烈了起来。
高氏人多势众不假,他们的仇敌照样遍布朝野,这些年高氏的衰落可不光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于是雪片般的弹劾文书来到了皇帝的桌案之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还是那句话,华丽的外衣之下,肮脏的让人作呕。
落井下石的人们说的话语并不值得细看,而以尚书右仆射温彦博,尚书左丞宇文士及,大理寺卿李纲,谏义大夫魏征等为首的人都恳请皇帝,尽快平息朝议,莫要牵及太众,不然朝中动荡在所难免,地方上也会被波及。
李破深以为然,高氏这样的大阀,根本不可能连根拔起,一旦逼迫过急,最终导致的只能是一波波的叛乱。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长孙顺德,封德彝去跟独孤,高氏的人见面。
跟大阀之间的争斗,在李破看来如同两军对阵,分化瓦解其人心,然后破其重点,溃其阵型,追亡逐北之时少做杀伤,俘获其众,得其土地,辎重才是目的。
于是七月中,李破诏左屯卫大将军尉迟信,左千牛备身府司马阿史那大奈等率军围高氏主宅,捉拿户部侍郎高慎等高氏子弟十余人,抄索其府邸,狠狠的给了高氏一下。
转头便诏鸿胪寺少卿高表仁等约束高氏众人,莫要逆势而行,再有何乖张之举。
几乎于此同时,大阀独孤氏也有了变故,独孤修德暴毙于府中,传闻是服食寒食散过量而死。
这在晋末贵族当中不算是什么新鲜的死法,只是赶上了这等时节,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而已。
很快独孤阀便又换了主人,左卫将军独孤开远继任阀主之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独孤修德从洛阳带回来的家眷,子侄都赶出了独孤氏主宅,同时上请继承祖宗封爵,备言忠诚之意。
风波并未走入尾声,依旧在持续当中。
秘书少监萧璟扭送其子萧铖交予有司,很快萧铖就被发配去了灵州。
火竟然烧到了自家门上,萧禹被气的七窍生烟,若非萧璟动作很快,不然的话交给有司的应该是萧铖的尸体才对。
', ' ')('恼怒之余,萧禹将堂兄萧璟叫到主宅大骂了一通,之后更加起劲的攻击起了高氏,穷追猛打绝无一丝放松。
这让之后很多人觉得萧氏才是此次风波的主谋……也不知当时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数。
有了萧禹的极力推动,风波慢慢有了扩大的趋势,窦氏,韦氏,长孙氏等本就参与其中,此时毫不犹豫的跟进,争夺起了一些要害职位。
而地方上一些人开始上书言事,有落井下石的,有想借此升迁的,有叫苦的,还有自请离职的,不一而足,显示出地方人心有了动荡的迹象。
李破适时召集朝臣商议一番,又将萧禹几个行为明显过激的家伙叫到御前斥责,这才让局面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个时候李破和李渊等人不同的地方再次显现了出来,他没急着给高慎等人定罪,或者一斩了之,为此次风波做个结尾。
而是正经的让大理寺,御史台,刑部来了个三堂会审,逐一的坐实高慎等人的罪名,直拖了半年才了结此案。
钝刀子割肉,谁疼谁知道。
高氏主枝,也就是高欢一脉由此颜面扫地,内外夹攻之下,亲近友好纷纷避之唯恐不及,心腹党羽陆续入罪,政治资源被群起瓜分。
到了大唐元贞三年的时候,整个高氏一片惨淡,再无昔日之气象了,同时也退出了顶级门阀之列,成为了长安众多门户中的一个。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高氏子弟别再犯下愚蠢的错误,他们还是能站稳脚跟,重新来过的。
而高氏的下场,让关西人家尽都暗自警惕,改朝换代,大势汹汹,行差踏错对于家族的影响之大,在这次风波当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它和那些在战乱中受到沉重打击,或消亡,或颓败的家族有着显著的区别……
换句话说,李破的目的达到了,此事收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自以为是的人少了,贵族们私下里开始谨言慎行,酒后无行,浪言军政的传闻也不再出现于坊间。
自李破入主关西以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动了不少……
…………………………
大唐元贞二年七月间,风波依旧未曾平息。
可对于李破而言,此事大致上已经结束了,好好整治了高氏一下,甚至派人抄了高氏主宅,引起的风波远小于预期,这无疑是对他劳心费力,布置一切的奖赏。
同时也加深了他对世族的了解,能够在之后更加纯熟的运用政治手段来应对门阀的挑战。
他的目光重又回到了当前战事上面。
而就在此时,蜀中大捷的消息传回到了长安,顺势便给显得纷乱的朝堂以及动荡的地方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益州总管,左骁卫大将军李靖,左翊卫大将军张伦,右翊卫大将军宇文镬率四万余精兵,与柴绍,张镇州战于夔州西南,战有半日,破之。
杀伤敌军万余众,柴绍以下,俘四万多人,张镇州败走夔州,想要入城坚守,却为柴绍部将所拒,遂率残兵想要坐船脱走,却为轻骑破于大江之畔,死伤狼藉。
张镇州殁于乱军之中,唐军俘获甚众,得大船数十条。
续围夔州,未几夔州守军出降,至此蜀中战事彻底结束了。
李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几个月以来压在他心头的大石被搬开了一半,顿时神清气爽,连给高氏再加一码的心思都淡了。
军事上的胜利是最好的强心剂,他能够最大程度的掩盖内部矛盾,这是战争最大的功用之一,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用战争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捷报一至,长安朝堂立即稳如磐石,本来还想着趁着局面纷乱做点什么的人便都缩起了手脚,异口同声的称赞起了前方将士的战功。
后续的插曲也陆续传了回来,柴驸马拒不投顺还想偷走,毫不意外的为人所获,益州总管李靖再次举起大刀,斩了柴绍以及其亲信十数人。
听到消息的李破心中颇为快美,却还矫情的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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