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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满目白雪皑皑。
我细细打量了片刻,当即就在心里怒骂,这他奶奶的贼老天,直接将我送那人老家去了!此处可不正是天衍宗的立宗之地——北荒少庭山么!
左右两侧具是万丈峭壁,手边一条不冻的潺潺溪流,一只丹顶鹤蹁跹而来,落在我身侧好奇地看着我,时不时用它又长又尖的喙戳我一下,确认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接着我便意识到,我现在有两个消息可以宣布。
我看向身边唯一的听众——丹顶鹤,说:“鹤兄,你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鹤兄自然不会理我。
我说:“那我先说好消息吧,这一次我没失忆,我记得我是谁!”
鹤兄鸣了一声,接着继续用喙推我。
我被它撞翻了过去,爬正后继续说:“坏消息——是我居然还是个婴儿!”
事实上,我方才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这副身子怕是才刚满月,连乳牙都没长,所有的表达欲出口就变成嘤嘤嘤。
我真是嘤嘤嘤了!
丹顶鹤见我嘤得生龙活虎的,便刁起裹着我的襁褓,翕展双翅作势要飞。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闭上眼睛。
再醒来时我已在天衍宗内。觉察到有人将我抱在怀里,便半睁开眼瞧了瞧,竟是天衍宗现任宗主,温尧。
温尧这小子与我颇有些因果,而事实上,整个天衍宗都与我因果很大——
在我尚未飞升前,还在四荒境做一个寻常凡修的时候,我便是在天衍宗修行的。我师从天衍宗当年的剑阁首座赤水真人,而温尧则师从于我。
如今温尧做了天衍宗的宗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湛云江则顶了我的位置,成了宗门内唯一的一位剑尊。
温尧约莫有千岁出头的年纪,虽是一副英挺堂堂的相貌,但性情过于敦厚沉稳,老成得有些过头。我做他师父的时候,总教训他过于板正木讷,今后讨不到女孩子欢心,但他现在不仅有了个道侣,还儿女双全。
我不得不承认我小看了他。
此刻我被温尧像亲儿子似的抱在怀里,盯着我看的眼中情绪颇为复杂,许久后抬手抚了抚我的胎发,又摸了摸我的眉心,笑得十分一本正经。
他对坐在一旁的女子说:“这孩子也是鹤使衔来的,天生雪发,眉心还有一点朱砂……若不是我师尊早已飞升,我都要以为他是我师尊转世了。”
我心里一乐,咿咿呀呀地说道:“别谦虚,你猜的一点没错,我真是你师尊转世。好徒弟,快喊师尊。”
温尧听不懂我的嘤嘤嘤,严肃的目色里透出一些慈爱,他说:“好孩子,你与我天衍宗有缘,与我师尊亦有缘。师尊飞升之前凡名陆隐华,我给你起名尹华可好?”
我说你这就见外了,既然这么有缘,直接叫我陆隐华不好吗。
温尧身旁那个衣着衿贵、气质如霜的女子,便是他的道侣裴宪君。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对,说不上讨厌,但有些排斥。
我闭眼回忆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记起来了——这小丫头片子当年曾追求过我,不过被我给拒绝了,用的理由是“辈分差得有点多”。
我苦中作乐地想,若是她以后想不通,还对我有非分之想,那这个理由依然适用。
之后的事无甚可细述的。
这一世我天资极好,仙格堪称完美,是个怎么折腾都能有番作为的命,加上一副和我本人仿若双生的皮相,温尧义不容辞收我做了他的嫡传徒弟。
我仗着这个身份,成日斗鸡走马、游手好闲,偏偏修为还进步神速,日子美好得怕是连神仙都比不上。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就在一个月前,我十六岁生辰刚过不久,戛然而止了。
那天,去往东海十三洲云游多年的湛云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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