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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地方只寥寥嵌了几颗夜光珠,且因为常年得灵力补充,已然黯淡到了极限,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一处未经人工开拓的地底洞穴,巨大而又原始。
我没有探索这里的好奇心,便回头去找那处将我传过来的阵纹,哪知那阵纹不知何时变成了单向传送,我踩上去后竟无半点反应。
我暗道一声不妙,也不知自己是落进了哪处陷进,曲幽又会不会知晓我的麻烦赶来找我。我试着用传音石给他送去消息,却发现这个洞穴和整座地宫一样,也被重重阵纹封得密不透风,附了法力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无法,我只好自己找找出口。但所幸我此刻已有化神境圆满的修为,较之刚来时的金丹境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行事起来也颇有些底气,不必再担心随便哪里冒出个什么东西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凝出法力托于掌心,一路往深处走。脚下还算平整,看坡度与角度是在不停地盘旋往下,洞壁两侧则刻满了文字图腾,却并且不是地宫中到处可见的神文。
我驻足仔细看了看,总觉得这字符似曾相识,但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难道是某种只在古籍上见过,现今已然失传了的太古字符?
理不出头绪,只得继续前行。只是走着走着,便发觉脚下逐渐涌起稀薄白雾,身体有些凉寒。地底自然不可能会有雾气,我本该立即回头,可不知怎的,身体自发地想要继续往深处行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对我产生一股莫名的吸引。
白雾逐渐浓郁,从脚踝渐渐漫上了膝盖,缥缈不定,有些像九重天阙到处可见的仙泽云霭,只是这里并无一分瑞气,只有难言的阴森和诡怖。
待到白雾彻底充盈洞穴时,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深入至此,仿佛是中了诡术一般。
只是我此刻已然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回头的那条路,只能追着前方一处晃动的光源继续行进。
那光源映着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手持长剑,衣袍猎猎,我越看越觉熟悉。
我原想再走近几步看得更清楚些,谁料浑浑噩噩间,天地好似改头换面了一般,分明是一处幽深地穴,却突然成了高山云巅。
我看着自己着了一身黑底赤炎纹的大氅,立在峭崖边的云河之上,头顶是乌云障日,四周是凛风肃杀,无数道宗剑宗修士将我围困此地,只待谁人一声令下,就要将我就地诛杀!而那个让我追逐至此的人忽然转身向我,我依旧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见他手中长剑直指我的咽喉。
“许昭,从前本尊怜你身世,虽犯杀业却也事出有因,因此屡屡姑息。却不想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堕入邪道不说,更是将人命视作儿戏!本尊今日……不得不清理门户了……!”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愤怒到极致、却染上了悲凉哭腔的声音:“什么屡屡姑息,什么清理门户,分明是因为我震碎了你的宝贝簪子你才下决心要杀我!你这是迁怒!是迁怒——!”
但他哪里听得进我的话,举起长剑蕴足法力,兜头朝我劈来。
我伫在原地动弹不得,惊得闭上眼睛,只是下一息便发觉自己落进了一个粗犷的怀抱。
我茫然地睁开眼,原来有个身着蟠龙黄袍的人将我打横抱坐在龙椅上,身上还有股浓烈的腥膻血气。
我忍不住掩鼻,再环顾四周时,惊愕地发现方才的黑云密布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奢华的宫楼殿宇,而那个朝我挥剑的人此时又站在了我前方。
这回我还是看不清他,只看到他踏着九龙丹陛步步走来,冰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杀尽宫宇三千,血流成河、尸积成山……李砚,这便是你所谓的复仇吗!难道这些人都害了你,都对不起你不成!”
我莫名感到害怕,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再激怒这个人,只是属于我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这些卑贱之人的血根本不够浇灭我的怒火,我还要屠尽皇都,诛尽皇族!我要让那些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都尝一尝我曾经尝过的滋味!”
我甚至听到了自己仰天而笑的声音,笑得凄厉又癫狂。
殿门外涌进来的御林军被他一掌轰了出去,那柄泛着寒光的剑终于又指向了我,我仿佛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可还未听清楚,那柄剑便已从我眉心直直刺进了我的脑门。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他说的是……你不配像他。
他是……湛云江!
泥丸宫中的元婴在这一刻突然剧烈抽痛起来,怒火让我辨不清虚实真假,我焦躁地挥开缭绕在眼前的浓重白雾,从掌中化出月华剑,对着湛云江渐渐虚化的身影直刺而去——
“——啊!!”
谁知我剑未刺中,脚下却一步踏空,整个人就如一只失坠的风筝,从裂崖上直直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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