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小径深入密林,地势便渐渐高了起来,竹筒连接而成的水道哗啦啦地引接着山泉清流,潺潺刷洗掉人群喧啸,林间也就较湖岸更添了几分凉爽。树影婆娑,虫鸟之声欢亮,泥草的气味更显清新,魏森扶着树g登坡上行,好奇疑问:「这麽隐密的小路,你怎会知晓?」许洁瞥见一处竹管略为歪斜,泉水不停溢出,当即伸手取了一截枯枝支撑在竹片下,挪移妥当再以石块固定,满意地回说:「当然啦!这水道是我做的。」
「咦?」魏森大感意外,这nV子本随着吕大川藏身在荒城,现又对湖境十分熟悉,到底是何来历?顺着地势望去,只见一截截的竹管顺着坡道左曲右折,时而隐没在草丛,时而外露在石间,直将泉水层层传送至山下屋舍,建造这个得费多少工夫?「你是潘月奇的弟子?」「哈哈!不是!」许洁快步登坡,朗声回应:「我才不要当他弟子。」「嗯?为什麽?」忽又念及药圣那无人敢近的姿态,魏森似乎略有同感。看来半Si人与常人一样各行其道,那麽自己又该是那一类?
脚下渐行至坡顶,林尽处忽见一片开阔,天光耀眼,青草遍地,六座石柱醒目地矗立於草地上,错落不齐,高矮不同,形状各异,当真旷世奇景。魏森好奇地走近察看,石柱最矮的也有一人高,表面被多年的风霜雨露消磨得滑润无棱,如碑直立,六块彼此间距莫约三四步,便似是一座巨大山岩被天雷劈击成这今日四散的模样。
「喂!过来这里!」顺着呼喊声寻去,魏森远见许洁身旁有一人倚坐在树荫下,自举着皮囊畅饮,除了吕大川外她还识得其他啫酒之人?细看那人长发长须,双颊凹陷,似有病容,一身陈旧的棕sE粗衣,怀里抱着以竹篮装盛的杂粮馒头,右腿自膝以下紧束着K口,却是少了半截,便上前问:「你??是叫我来见他?」男子听了斜睨一眼,朗声回应:「不!是我叫她去找你!」说着拿起皮酒囊转问许洁:「还有吗?」
「你疯啦!这里汤药不缺,酒可是禁品。再偷喝,我看药也不用为你准备了。」说着收下酒囊转递上药包,男子叹了口气,取出一枚辛烈的黑sE药丸吞入口中,眉目间自是说不出的苦涩。魏森谨慎地探问:「你为何找我?」。男子歪头摇晃,待那恶心的味道淡去,这才睁眼回说:「我名叫卓有道,是药圣的第一弟子,这nV孩儿是我徒弟。」「咦?」魏森略吃一惊,正yu再问,男子用手自身旁的瓦罐里抓出一把酱菜塞进馒头,递出说:「喏!别人不愿教,我来教你!」魏森看着他掌间淌流酱汁的馒头,虽嫌肮脏,但腹间着实饿得难受,不由得口中生津,只是回问:「你要教我什麽?」
「最根本的东西。」卓有道说着左手自地上m0起一枚小石,从指间弹出,魏森忽感嗤的一声右颊re1a,发丝於肩飘落,顿时发了一身寒颤;如此力道速度全无可避,对方若真有杀意,怕是脸上已然开出一个洞来。「你??为何帮我?」魏森问着,伸手接过其掌中馒头。「啊?当然因为你是第四鬼啊!」卓有道说着以手拍了拍右腿,「别人不敢与你瓜葛,是害怕柴藏。哼哼!我不怕,我和烈鬼有仇!」「你和他交过手?」「哈哈哈哈!」高昂的笑声,真挚而开怀,以手指着自己说:「小鬼!这天底下能将柴藏打倒在地上的,至今怕仍只有我一个!」魏森闻言思索着,将手中馒头张口咬下,一GU酸甜的咸味透至舌间,不觉眼睛一亮。「好吃吧?」卓有道露出笑容。魏森回问:「你怎知道我的事?」
「哼!在这丘上本就看得清清楚楚!」卓有道转头向後方撇嘴笑说:「呵呵!能为了一件古玩令药圣出手的,这天底下大概也就你一个。」魏森顺其目光瞧去,向前走出几步,树影之外便是一片湖光山sE,眼界大开,原来身处在湖岸边的高地,从崖坡上直可望见市集、阁楼、栈桥与湖心小亭,如此远眺湖景,山影重重,似乎更有着不同的意境。「你既是潘月奇的弟子,私下教我,不怕违了老师的规矩?」「哈哈哈!」卓有道笑着反问:「你在乎吗?」魏森不语,自己无国无家,早没什麽在乎的事,有人相助,听听无妨。「那好!愿请教。」走回问:「那麽,我该拜师?」心里对这种认师称徒的礼数不具好感,不想卓有道却歪头摇手,「不必!凡是有志打倒柴藏的人,就都是我的朋友!」忽又歪笑地想了想,再说:「不过嘛,你住的地方??」许洁顿时cHa话:「喂!你别叫他去偷酒!」魏森不觉看了看这两人,哪里像是师徒?只问:「你能教我运使核力?」「错!我能教你如何别用核力。」
魏森沉下眉来,已不知多少次听过此语,总想不通,便拐着弯问:「那麽,我怎样才能学会你那般的本领?」想及近日所见各人都有着异能绝技,若非核的影响,还另有法术不成?卓有道嚼着馒头含糊地说:「错!你啊!不是去学别人的本领,而是该去找到属於你自己的本事。」拿起身旁的曲木拐杖在地面上划出三个圆,指着说:「仙、圣、鬼三兄弟各有绝学,柴藏有最强的核力,周继宗却能将核抑制到最小,就只潘月奇在两人之间??」
「等等等等!你说什麽?」魏森打断话语,惊问:「他们三人??是兄弟?」心头一檩,果然这几人之间互有牵连。「是师兄弟!」卓有道说,「他们都是神使余万千的徒弟。你不知道?」魏森惊望着,「余万千?」是了,半Si人寿命较长,只万没想到一切的牵牵扯扯最初竟是同源。回想这三人个个本领超绝,表面上不涉世事,实则各自影响着暗处的势力。卓有道歪头续说:「哼!半Si人这种师徒传承的陋习,就是他们三个造成的。」
「那麽,他们三个本就是一夥?」「哪!不不不!这三人理念不同,数十年走不到一块儿去。嗯??但真要说嘛,他们合作也并不算少。」说着又连连摇手,「唉!你别管这个!」魏森再问:「那怎麽?近来恶鬼连连造乱,另两人都放任不管?」「周继宗是个盲人,你要他怎管?哼!躲在山里修仙倒还合适。」卓有道扬起眉来,「潘月奇嘛也立过承诺,不愿介入世间纠纷,就只顾着贪财经商,他自然撒手不管。」魏森察觉他言谈间对自己老师总直呼其名,毫无敬意,反问:「你真是药圣的弟子?」
「哟?」卓有道听了不怒反笑,「我还是最强的弟子。要不是柴藏断我一腿,论本事姜全也未必能赢我。」许洁在一旁嚼着馒头,无聊打趣说:「要不你去揍他一顿,他就信了。」「嗯?这主意倒不错!」卓有道想了想说:「与人b试确实收效更快。那麽,你替我去揍他吧!」「啊?」「他不许还手,就不算打斗了。」魏森与许洁互望一眼,回问:「要不还手也可以,那??这又有什麽用意?」「最根本的东西!」卓有道又抓起酱菜塞入一只馒头里,「你无论如何不许动用核的力量。」许洁问:「那我呢?」卓有道说:「嗯,你不受限。反正他在疗养,若打伤了正好一并医治。」「那好!」许洁满是笑意,将nV装的长袖卷了起来。魏森问:「喂喂!这算是哪门子的指引?」
「抑制力!」卓有道正sE说,「鬼的核纹最难控制,如果你动不动就要失控,根本活不过半年,其他的也就不用学了。」言之有理,魏森反思着望向许洁,既不许还手,专注在守御上岂不更加容易?「还有啊!」卓有道看着那空皮囊,「两人以石阵内为界,正午前你凡落败一次,或被b出阵外,都得罚你给我带一袋酒来。」许洁听了当即轻跃进石柱之间,g指引战。魏森缓缓踏去,早先曾与她交过手,想来在十步内挡住这nV孩应不是难事。许洁轻甩双手松开肩臂,笑着说:「留神啊,我打人了啊!」先前曾被魏森给制住,今次正好要讨回来。魏森知她擅使双刀,多半也擅用双掌,不知还有何本领,当下背抵石柱、伸手护x,准备应战。
声声鸟呜伴着初醒的天光,清晨的薄雾仍泛着寒气,魏森腹伤发疼,两臂的肿胀亦未尽消,独自沿着竹筒水道而行,只感到四肢酸痛难忍,每一步都甚为吃力。待得慢慢登上土坡,孤立的石柱上尽是水露,卓有道的身影孤坐在崖边默默观湖,邻近却没见到许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喏!」魏森解下肩头的布包交付出去,叮叮作响。卓有道接过,见布中是六只白瓷药瓶,大呼:「啊?就这个?你输的是六袋酒,要六袋啊!」「我哪儿来的囊袋啊?」魏森颓然坐下歇息发疼的双腿,回说:「这能装到六瓶就不错了!」强求不得,卓有道唉息地开瓶饮了一口,闭目享受着那醇香入喉。魏森说:「瓶子还我!我还得偷放回去。」远见湖面飘渺朦胧,小亭亦只微微露出尖顶,晨曦微光下一片仓蓝,平静得什麽事也没有,不知他为何痴望,转问:「怎麽,这有何可看的?」
「这里名叫望星丘,下面便是镜心湖。」卓有道再饮一口,轻举着瓷瓶悠悠说:「观湖,实为观心。」魏森略为一怔,不想这长发长须的怪人心思里倒别有一番细腻。嘉兰人迷信,常以星象论运势,从这里上察天运,下观自心,又能看出了什麽呢?「核的运使,在乎一心。抑制之後,你今得学的是瞬发。」魏森闻言问:「怎麽?把核力发出来?你不是说不运用核力嚒?」「错!是在稳定的抑制下,只发在必要的一瞬。发力不难,难的时候是那个瞬字。」三瓶饮尽,仍不够过瘾,将另三瓶小心地收入包中,转向对坐,伸出手掌说:「来!用手接我的劲道。」魏森依言伸出一掌,轻轻一触,当感强压推至,身子向後跌摔出去。「你得用同等的力道才能打平。」
魏森爬起身,见卓有道依然慵懒地临崖坐着,腿下并无借力,这技巧当真近乎妖术。似懂非懂,回坐身前,无声举掌大力挥去,被对方轻易地一拍而解,反一掌按回,又是被推摔出去。「再来!」松了松双肩提起JiNg神,待及坐稳了,两掌内又被震倒在地,力道更为强劲。「我说了光使蛮力没用,要紧的是收放的一瞬。」魏森着恼回说:「我知道!」卓有道渐感不耐,微怒说:「呆子!你不曾是军人吗?这要真是排兵打仗,你不已Si三次了?」接战?魏森忍着四肢的酸痛站起,似有领悟。没错,这与两军对阵似是同一回事。三次拍击毫无变化,但劲力忽快忽慢、忽强忽弱,甚至有时聚在指尖,有时又在掌心,有如兵阵,看着自己手掌问:「你能??集於一点?」卓有道大叹了口气,说:「潘月奇能将核力如细针般聚在指尖,瞬发即收,用以治病。他若真想杀人,还不就举手的事?」
「原来如此!」魏森想起那夜在大营中被砍断铁枪的挫败,恍然大悟,「将核力集於一点,只用於必要之处,对吧?」当即坐回请战:「再来!」「啊!等等!」卓有道说着回看向布包,「要嘛,同样的,正午之前你每倒一次??」「就得再替你带酒来?」闻言满意地点头而笑,掌中顿时一送,草面上虫鸟齐飞。
疲惫的身躯在丘顶树Y下枯坐良久,直等到将近午时,左右仍寻不见人,魏森唯有起身四下漫步,见小丘三面密林围绕,唯一面临崖近湖,视野开阔,确实是个赏月观星的好地方。远山平湖,密林奇石,微风徐徐,浮云悠悠,待头顶的暖yAn晒得渐感炙热,才见到许洁的身影於密林小径上走出,「今日只有你来?」其手中一只竹篮老远飘散着诱人饼香。「咦?」魏森闻香上前,取出一块厚实的石头饼来,尚有温热,当即忍不住一口咬下。饼皮y如石块,咸中带甜,常被充作军粮,别有一番滋味。许洁略沉着脸,将整篮放於石上说:「都给你,吃饱就该练习一下步了。」魏森问:「下一步?卓有道呢?」今日携来的酒并不足数,心中暗幸。许洁默然走至崖边向下指着说:「今次很简单,你就自己练吧。」语调不似平日那般开朗。「练什麽?」「跳下去。」「嗯?」魏森顺势下望,这丘崖虽不甚高,但最缓处少说也相b三个楼层,临湖那一侧更是大石遍布,「什麽?跳下去?」「嗯,跳下去呀。」许洁说得轻松自若,「用你学到的瞬劲,落地时护住自己。」「啊?」「没事,腿摔断了也能就近医治。」「你在说笑?」「谁笑了?」许洁说完当即向崖边跳出,裙开如翼,自岩壁两步侧跃,便轻轻巧巧地从碎石小道走了。
魏森孤立在崖边看着她背影,没错,落地受力的技巧与拼掌是同一道理,想来费空、吕大川等人皆擅用此法,连她都能轻松无惧,没理由办不到。临崖心悸,犹如战阵前的紧张,转望向身後那一群高低错落的石柱,想想或许可先用以试练。「嗯?」早先觉得这六个石柱有些怪异,此时细看,石柱的圆润是经历风雨的削磨,但表面莫约一人高处光滑如镜,却应是人力所为,似早已有多人曾在此锻链。轻抚石柱,这收与放同理、攻与守同理,跃上与跃下不即也是同理?半Si人们那一身超常的本领不是学来的,是练出来的。嗯!石面倒映出自己朦胧的黑影,练兵讲究从难从严,细嚼口里坚y的石头饼,或许这饼就愈是要够y,才愈发地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