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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尚有许多疑惑之处,那是相曲的魂灯分明灭了,连阁主也认定相曲陨落,相曲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瞒天过海,将剑霄阁的长老们都骗了过去。烧毁万剑谱的那场火到底是意外,还是相曲有意为之。
相曲改头换名,以谢执的身份重新回到剑霄阁,想来也是有意隐藏自己假死的消息。
云昭明知相曲的做法有诸多不对,可心里总是为他开脱。
云昭眼前已能看见虚虚的人影,却还还未完全恢复。他抬起眼睛望向相曲,皮囊的模糊,反而让云昭透过表面看的更加清楚。
相曲对他的心思早有端倪,只是云昭视而不见罢了。
想通所有事情之后,云昭反而轻松许多。他开口道:“师兄,你去寻归缇剑,我去寻双元剑法,待我回禀师尊之后,便同你一起去月河。”
相曲微微错愕,随即眼神沉静,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果然瞒不住你。”
那夜相曲带云昭进入天府相林,云昭便知晓相曲从未忘却天府相林被灭的仇恨。如此即可明白,为何相曲无论寒霜酷暑,一如既往埋头苦修,为何他看起来亲切可靠却又让人不可接近,为何相曲瞒着这么多的秘密却什么也不肯说。
云昭回忆起少时点点滴滴,相曲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背后藏着的全是少年相曲隐忍的血泪。
天府相林虽然不是修仙大派,但是其包容并蓄的门风,亦是吸引了许多散修前去。而如此人间仙境,却被聂信一手毁了。
然而纵火的聂家却以聂信走火入魔无心害人只有,将聂信藏了起来,残忍屠杀几百圣灵的凶手至今未曾付出任何代价。
云昭听闻之后,也为此事气愤不已。但是剑霄阁身为名门正派,相曲又是阁主亲传弟子,这层身份成就了相曲,又束缚了相曲。诸多不得已禁锢住相曲的意愿,使他不能报仇,甚至连想也不能去想。
相曲需要顾及月河与万剑山之间的关系,权衡各大门派的势力,以及当下维持的仙界与魔界的微妙平衡。
那日云昭暂代训诫堂堂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少苹受罚,那时的他身居高位却无能为力,而这种滋味相曲已经忍受了百年。
云昭想到相曲所忍受过的痛楚,更是为其心酸。他不知道自己更为相曲做什么,只有握住相曲的手,身体向相曲倾倒,双目迷蒙,试着寻找他的嘴唇。
相曲虽是看上去随和宽厚,实则骄傲得很,这么多年隐忍不发,未曾表露半分憎恨,其意志坚定更加令人叹服。
“师兄,我……”敬仰倾慕相曲之人数不胜数,却只有云昭会心疼他,可是这份心疼云昭却说不出口。
相曲低下头,嘴唇恰好蹭过云昭的鼻尖。相曲张口咬住云昭的鼻子,未语先笑,低笑声扰得云昭分寸大乱:“昭昭,我在这里。”
云昭咬着舌尖,半个字都说不出口。相曲揽住云昭的腰,手掌探入外袍之中,抚摸着云昭高潮之后柔滑的身体,继续道:“昭昭可是又想挨操了。可你现在怀着孕,身体怕是吃不消。”
云昭被他说的恼了,从相曲的怀里挣脱出来,方才满心的涩意也随之而去。
云昭重整思绪,这种时刻在剑灵元中,他实在不该为这些事情牵绊。云昭问他:“在万剑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
云昭本以为相曲会避而不答,不想他回答很是爽快:“你可还记得人面蛟说的龙元。”
云昭点头,龙元一物乃是蛟族化龙的关键所在,必须对于蛟族珍贵,人族却无法将龙元中的精元化为己用,故而龙元对人族来说不过是一个漂亮珠子。仙界之中也有以屠龙为好,酷爱收集龙元的修士。当时人面蛟提到龙元,云昭也只是疑惑,并未多想。
“阁主命我去取龙元,然后将龙元放在一处地方。待我将龙元放入阁主所说的位置之时,火就烧起来了。”相曲平静说道。
云昭不解:“阁主……?他怎么会知道人面蛟有龙元,他又要用龙元做什么?”
相曲轻轻拍着云昭的后背:“在此之前,我查过许多万剑谱之事,在古籍中搜索到一些蛛丝马迹。万剑谱所有者曾经收服过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龙,这条恶龙就被困在万剑谱中。而阁主想做的,恐怕就是把这条恶龙放出来。”
云昭忽然想通一切,阁主是想要杀人灭口,而相曲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金蝉脱壳。从此以后,他脱离了剑霄阁的一切,不再是阁主的关门弟子,仅仅是相曲而已。若他只是相曲,便可毫无顾忌地去找聂信报仇。
由于风少苹的缘故,云昭对于如今这位阁主也无多少尊敬之情。以前他只是以为阁主心机深重,如今看来,阁主更是野心勃勃。
在如今这个微妙的局势下,阁主却把一条恶龙放了出来。
相曲道:“我虽然逃了出来,归缇剑却毁了。不过你也知道,归缇与秀灵是同一剑胎而生,只要剑灵还在,仍可恢复如初。”
这也是相曲为何明知云昭要与百里紫结为剑侣,却始终没有告知云昭的原因。他若要想进入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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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曲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最终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云昭另嫁他人。就算云昭没有先下手敲晕了百里紫,相曲也会阻止他们结为剑侣。
只是有些对不起百里道友了。
云昭道:“归缇被毁已有半月,剑灵可还在此?”
相曲手指按在秀灵剑上,道:“它就在此处。归缇与秀灵同胎所处,若是它察觉秀灵剑就在附近,定会出现。”
云昭奇道:“为何它会为秀灵吸引?常理来说,剑修才能唤回剑灵才是。你可有试过用禅蛊召唤剑灵。”
“剑灵就是我分出的一抹分神,我怎会不知它在想什么。”相曲道,“不用召唤,它自己会找过来的。”
相曲隐藏不住的笑意让云昭莫名脸热。
他无端想起当初取出剑胎引入剑灵时发生的事情,犹豫着开口道:“当初炼剑的时候,你……”
相曲忽然抬手按住云昭的嘴唇,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秀灵剑。
“它似乎找过来了。”
云昭待在山洞等了许久,迟迟不见相曲归来。不过他与秀灵剑的联系还在,知晓相曲并未出现危险,略微宽心。
云昭执意要他将秀灵剑一并带去,如此寻回归缇剑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相曲仍是担心,最后留下一只虫荚:“若是遇见危险便捏碎它。”
“我只是暂时看不见,一身修为还在,不必担心。”
然秀灵剑不在身边,云昭还是不甚习惯。
归缇剑为何不肯回到相曲身边。
云昭不知其中缘由,因而担忧相曲。身为剑修而失了剑灵,无异于壮士断臂,即便可以再抽出一道分神去做剑灵,也是损耗心神之事。况且剑灵也要与剑修磨合,想要到达此前人剑合一的境地,更不知要蹉跎多久。
云昭探查到细微动静,他立刻辨出是相曲。相曲身上带着浓浓的铁锈味道,步伐沉重缓慢,似乎受了极重的抢,整个人都是颓废破败气息。
“师兄,你受伤了?”云昭连忙起身去扶相曲,他只看得见相曲模糊的轮廓,正想去寻相曲的伤口,反被相曲握住了手腕。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相曲的掌心极冷,不似活人的温度。
“无事,可惜没有将归缇带回。”相曲轻叹,“归缇发了狂,毫无缘由便来攻击我,后来它抢走秀灵剑逃了。我担心它会来找你,便先行回来。”
云昭安慰他:“剑灵元中到处都是无主的剑灵,归缇在此处待的久了,难免会沾染戾气。”
相曲仍是无言,他紧紧抓着云昭的手臂,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云昭一般,恨不能将云昭的模样印在心里。他突然将云昭抱住,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埋在云昭颈间呼吸又深又长。
相曲在云昭耳边喃喃:“师弟,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师兄?”相曲流露出的脆弱让云昭更加心疼,他抬手摸着相曲的头顶。一如从前相曲安抚他一般,他此时能做的便是给予所有的温柔爱意。
若是云昭此时恢复视力,定然能发现眼前的相曲全然一副少年的身量,就连形容神色也如同少年时期。
相曲捧起云昭的脸,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冰冷而虚幻的触感,使云昭对于炼剑时的记忆更加清晰。
云昭心神恍惚,方才未来及问的话脱口而出:“当初炼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亲过我?”
归缇还未成剑时,剑胎狂躁,相曲和云昭试了许多方法也无法将剑灵引入其中。后来云昭查得了一个镇压邪祟的古旧阵法,稍加修改便可用以炼剑。只是这个阵法需要有人坐阵,相曲要抽出分神融入归缇,自然无法坐阵,坐阵的任务便落在了云昭的头上。
起初这个阵法运行平稳,对于镇压剑胎甚是有效。然而随着云昭体内仙力流逝,力有不逮,逐渐失去了对于阵法的控制。剑胎再次变得狂躁不安,然而引入剑灵已是到了关键时刻,相曲与剑胎心神相连,无法抽身而出。
云昭尚且有些承受不住剑胎狂躁的攻击,相曲所受更是百倍于他。
云昭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他看见相曲向自己走来。
相曲一身的浓烈硝烟,手臂带着细小的伤痕,他轻轻将云昭抱起,随后一个冰冷而虚幻的吻落在云昭的唇上。
云昭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如今想来,应该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相曲笑道:“确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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