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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红墙黄瓦在明媚阳光下熠熠生辉。下朝时分,一群群大臣正从皇极殿退下。
谢景一早进宫觐见了皇帝,正要出宫,方才走到丹墀,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名字。
他回头一看,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若柳。谢景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姑姑有何事?”
若柳跪着行了一礼说:“七王爷,贤妃娘娘病了,请您前去看看。”
谢景面色不变,也回礼道:“劳烦姑姑回去禀告母妃,儿臣不是太医。怕是看了也无用。”说着,他转身要离去。
若柳上前两步,挡在他的面前:“七王爷,贤妃娘娘毕竟是你的生母,虽然这么多年她对您稍有欠缺,但是如今她生了病,您还是得去见见她呀。”
“母妃这病十有八九是心病,儿臣去见了,也怕一时治不好母妃的病。况且今日儿臣还有其他事情,改日再来面见母妃。”说罢谢景便毫不迟疑的走了。
若柳见他那般态度,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回了明汉宫,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数禀告贤妃。说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母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可七王爷已经恨了您好几年了。”
贤妃听了之后,目光沉沉,坐在榻上:“听说,我送到王府上的锦和公子,王爷也从未碰过?”
若柳见她面色不好,忙安慰道:“虽然王爷未曾碰过锦和公子,不过除了王夫以外,王府里面其他的妾室,王爷也都没有碰过!”
贤妃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王爷是迷那个华清迷得不行,当年那一步棋我是走差了。”
贤妃所说这一步棋发生在三年前,华清第二次滑胎的时候。
谢景自从娶了华清为王夫之后,爱怜至极,从没有纳妾的想法,只将华清如珍似宝般放在心头。
可华清到底是体弱多病,自从第一次怀孕到了两月,被一条突然窜出来的狗惊得滑了胎之后,好几年再也没怀上胎了。而这一次千辛万苦的怀了一个胎,还不到六月,只是因为多吹了一会儿风痛苦滑胎了。
皇族男子十六岁成年,其他皇子的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而谢景二十三岁了还没有孩子。贤妃自然着急,怎么这么难怀?景儿跟那华清两个人感情那么好,一天到晚在一起,怎么生不下孩子。
贤妃无奈,只好苦劝谢景让他再纳一个小妾。
谢景却怎么都不同意,他说他哥哥父母双亡,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舍不得让他哥哥伤心难过。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贤妃趁谢景上朝,在华清才落胎的第七天去找华清了。
一进王府,看见七八个穿着乌黑大袍的人手持经幡在门口跳来跳去,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
贤妃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这在干什么,唱大戏吗?”
话音刚落,王府管家安南就快步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启禀娘娘,王爷说了,王夫滑胎,许是府中有邪,特请法师来去去邪。”
贤妃眉头一皱说:“不争气就是不争气,跟邪有什么!”说着,她抬手一指那些法师:“给我滚出去。还有你们!”她手指指向府中的婢女小厮:“我告诉你们,王爷是有大造化的,你们若是再敢用这些怪力乱神之语迷惑王爷,休怪我不客气!”说罢,她一甩手便进了房间。
安南被贤妃的来势汹汹冲的压得不出来话。心中打鼓,王爷今日前去御前奏对,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认命般跟着贤妃向卧房走去。
华清滑胎之后,虚乏无力,身体无法自行供暖,日日昏睡不醒。谢景便罢了早朝,陪在病榻前,将他冰冷身体搂在怀中,细细安抚。
今日皇帝召集诸位皇子商议东南地区赈灾事宜,谢景实在不能在推辞,只能去了宫中。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咛让人好生陪着华清。此刻华清昏昏然躺在婢女怀中,两只白皙瘦弱的手无力地搭在小腹上,随着旁人的按揉一颤一颤。身边四五个人围在旁伺候着他。有人小心扶着他虚软的身体,有人吹凉了勺中的药汁喂到他嘴边,有人用身体暖着他冰冷的双足,还有人轻轻替他按摩身体……
贤妃看着华清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生气了,这么一个不下蛋的铁公鸡,竟然还这么受宠。她却不知道,若是谢景在府中,此刻定是亲自将华清搂在怀中,片刻不离,喂药按摩,呵护备至。便是华清流产后身体流出的淤血,也是谢景亲自收拾的,从不肯假手于人。
若柳立在门口,大声道:“贤妃娘娘驾到!”
正在伺候的婢女忙停了手,起身行礼。
华清听见响动,薄薄眼皮颤了颤,也撑着身体要起来。
贤妃冷声道:“躺着吧。”她毕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此次前来是要让华清去劝谢景纳妾,又岂能功亏一篑,故而强压住心头不满,坐在了华清身旁,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华清低头,轻声道:“好些了。”声音无力,却极为悦耳。
贤妃又道:“看你脸色还是不好,还是需要多加保养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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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垂眸颔首:“儿臣谢母妃关怀。”
贤妃轻轻咳嗽一声:“本宫此次前来,是有个问题想要你替我解惑——说来景儿这几个兄弟之中,最出色的是他,论才情论功勋,他哪一样不比其他人高,可是陛下为什么迟迟不肯立太子?你书读得多,可知道其中缘由?”
华清抿了抿唇,锦被下的手指紧紧握住。
贤妃不等他回答,接着说:“还不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嫡子吗?景儿已经二十三岁了,平常人这个年纪也都该当爹娘了,而他呢?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你们两个若是感情不好,我也不来说这话了,可是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日日贴在一起,却还没有孩子,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华清抬了抬手,让婢女扶他起来,才滑产了七天的身体,一点儿气力都没有,只是起身便让他气血翻涌,无力地靠在婢女怀中,声音低哑无力,黯然道:”是儿臣的问题。”
贤妃扫了他一眼,见他那柔弱温软的模样,越发厌烦:“你这一次不是已经非常小心了吗?不是七八个人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围着你转吗?怎么还能滑了胎?”
华清垂着眼眸,低声说:“只怪儿臣的身体太差。”孩子掉了,华清如何不痛,听见贤妃这字字锥心之语,他心口发闷,却也无能无力。
贤妃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平缓了声音:“那你能劝他纳一个妾吗?生下来的孩子照样认你为父亲,我看你也很难生子了!别怪我话难听,你在乎他,我也在乎他,让你纳妾,这句话是难听的话。但是你知道吗?六皇子的长子可是极其聪明伶俐,皇帝已经几次当众夸奖他聪明灵秀的了。你读的书多,也应该知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吧,儿子不争气,孙子争气,皇帝便立了这儿子为太子,实际上是想要孙子登基啊!你试想一下,景儿才华横溢,战功卓绝,如果他当上不了皇位,旁人登基了,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下场?功高盖主四个字你应当是懂得的。你是懂事的孩子,不然景儿也不会这么在意你。他现在陷入谜团,舍不得让给你难受,实际上我倒觉得他自己并不反对纳妾,我想着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才来找你。”
华清身子轻轻颤抖,滑胎七日腹痛难忍,此刻更添加心痛难当,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嘴唇也不住地颤抖,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南见状,扑通一声跪在贤妃面前:“娘娘,王夫体弱,又才掉了孩子,您还是不要逼他了!”
“逼他?我何曾逼迫他了!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们莫要看现在过着好日子,若是将来景儿当不了皇帝,你们这在场众人的下场比死了都还要可怕几千倍,握着权力的人,可不会就让你们怎么痛痛快快的死了的。”贤妃冷声呵斥安南,又转目看向华清道:“你是被景儿宠坏了,哪知道如今有多少权臣都想笼络景儿,可笼络的方法无外乎就是送钱送美人。虽然景儿很爱你,愿意一世一双人,可是旁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不要我的人,就是看不起我,就是不想跟我合作!景儿手上没有实打实的权力,又得罪了达官贵族,如今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危机重重,如履薄冰,一步踏错就会步步皆错!你要好好想一想啊,你既家世不好,在皇位上也不能为他有所助力,又生不了孩子,这些年也都是景儿在为你付出,你只不过在家里面享享福而已,现在你也该想想该怎么做了。”
华清垂眸,轻声说:“儿臣知道了,母妃,儿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贤妃欣慰点头说:“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办,这对你没有坏处。”再看他依然是那种奄奄一息,弱得要死的样子,说了声“好好歇着吧。”便起身走了。
……
谢景上了一上午的朝,回来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只怕惊扰了华清休息。待进了房间才发现,华清是醒着的,正斜靠在床上翻着一本书。
他忙走了过去,握起华清的手吻着说:“宝贝今天怎么样啊?身子可好些了。”
华清轻轻合上了书页,抬头看着他,目光温存,语调轻柔道:“好多了。”
“在看什么书?怎么不好好歇歇!”说着,谢景便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过来,是一本史书,又将华清整个人搂入怀中:“看书虽然要紧,但是也得等把身体仔细养好了之后再看啊。”
“知道了。”华清低声应承,说着,他抿了抿唇,抬头眷恋的看着谢景。
他方才所看的这本书正是贤妃所说的那个典故,小皇孙上位后,不出三年就削藩,战功卓绝的王爷被削骨抽筋,看他得心头惶恐,呼吸艰难。
华清一点也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也实在是他自己不争气,他跟谢景两个人几乎是日日黏在一起,可是他却很难怀孕,怀上了竟然也保不住,想到这里,他一片冰凉,只轻声道:“阿景,你扶我起来。”
谢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躺累了,便抬手把他从后背搂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好哥哥是腰酸了吗?让我替你揉一揉。”说着伸手轻揉着纤细的腰身,又问到:“听说今天母妃来了,她来看你了吗?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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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目光恍惚,低声说:“她送来了人参,还有滋补的药。跟我讲了讲,现在该怎么好生调养身子。”
谢景见他语调轻柔,靠在自己怀中乖巧可人得很,心软得吻着他的侧脸,说:“母妃说得对,你现在只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华清垂着乌黑眼睫,低声道:“阿景,你扶我起来吧。”
谢景见他虚弱,心疼得紧,忙道:“起来干什么,先躺着,你现在身子虚,有什么事儿你让下人去办行了。”
华清摇了摇头,虚弱的手抬起来抵在谢景的胸口,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的椅子说:“阿景,你去对面坐着。”
谢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愿违逆他,让他不高兴,就命人过来扶着他,自己去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华清浑身无力,让两个人扶他起来,起身后,这两个人左右搀着他,他缓步向前,每走一步就喘上一下,终于到了谢景的面前。
谢景担心道:“好哥哥,你是躺累了,想要走走吗?”话音刚落,华清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谢景慌得不行,伸出双手扶着华清的双臂:“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华清抬起软绵绵的双手推他说:“阿景,哥哥想要求你。”
谢景搂着华清颤抖的腰肢,托着他身体要将人抱起来,哪知华清双手轻推,剧烈挣扎,不要他扶。怀中人单薄得仿佛没有重量,谢景的心不由得更痛了:“你有什么就说,快起来,宝贝你现在不能跪着。”
“你要先答应我,我才能起来。”华清脸色雪白,睫毛颤抖着,薄唇也因为刚才的折腾泛着紫色。
谢景见他力竭,马上搂着他软弱的身子,揉他的心口助他渡气:“好,我答应你,宝贝,哥哥快起来。”说着,伸手去搂他的双腿。
华清歪在谢景怀中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轻声说:“阿景……你……唔……你……纳妾吧。”
谢景听到这句话,顿时眉头一竖,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说什么?你让我干什么?”
华清浑身轻轻颤抖,眼前发黑,又重复了一遍:“你……你纳妾吧。”
“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我永远不会纳妾的吗?我只会有你一个。”
华清心痛难耐,眼前发黑,抬起手,虚虚握住谢景的胳膊:“阿景,我……你……”他也不想要谢景纳妾,可是现在却要他来劝他,激动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景看见他那么难受还来劝自己纳妾,又气又心疼,冷着一张俊脸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哥哥,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有这件事情不行!我跟你是夫妻,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我之前绝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整个房间中围绕着低到不能再低的气压,婢女小厮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华清闭上眼,脑袋疲惫地在谢景怀里,轻声道:“阿景,算我求你……”
谢景面色阴沉渗人,他抬起华清双腿,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上,又拿过被子盖在华清身上:“哥哥,你累了,好生睡一觉吧!”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好生照顾王夫。”说罢,便甩身走了。
华清眼睁睁的看着谢景离开,撑起身体想要追他,却无力从床上起身:“啊……阿景……”
谢景听见身后传来声声呼唤,气恼地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回头。
华清方才抬起身体,腹中作痛,他顿时倒了回去:“啊!”
小桃子替他按着身体:“王夫,您这是何苦呢?”
华清咬唇:“你们扶我起来。”
“王夫!您还是躺着吧!”
华清摇了摇头:“我不能……不能害了他啊……”说着又要起身。
众人只能抹着眼泪扶他起来。他缓步走了几步,便又跪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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