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家三口(正文结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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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问了护士后,循着病房的位置找过去,何弘奕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他神色凝重,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可能在全神贯注地想着什么,以致一秋走到他身旁时,何弘奕都没有回过神来。

一秋正要问男人孩子怎么样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过来,劈里啪啦对何弘奕一通数落:“你是顾骄小朋友的爸爸是吧?你这做家长的怎么这么不上心?这孩子有凝血功能障碍,轻易不能受伤,稍微磕破点皮,就会流血不止。这次伤口还算小的,要是碰到了动脉血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何弘奕任由她数落,没有接话,倒是一秋越听越心惊,按捺不住抢了话头。

“什么凝血功能障碍?”一秋在电话里只是听说擦破了皮,就自己脑补了很多吓人的画面,万万没想到情况比他所想象的更严重,“怎么会血流不止?”他略带不满地瞥了何弘奕一眼,“不是擦伤吗?”

“这孩子血液里的凝血因子不足,所以即使是磕破点儿皮,也会导致失血过多。目前我们给补充了外源性的抗凝血因子,血是止住了,但具体凝血障碍的原因还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医生耐心地解释道,完了才问一秋:“你是?”

“我是孩子的爸爸。”一秋又心疼又惭愧,自责道:“是我的疏忽,没照顾好骄骄,连这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

女医生看一秋态度诚恳,也不好意思再责怪,反而安慰道:“行了,你也别太担心。根据初步观察,虽然可以基本排除血友病的情况,但还是要跟你们家属再确认一下。”

医生顿了顿,继续道:“家里有患血友病的长辈吗?特别是孩子的妈妈,这个病主要是由女方传给下一代的。当然,如果是女儿的话,父亲也是有可能遗传的。”

一秋听了医生的科普,先是果断地回道:“没。”余光瞥到何弘奕,又有些心虚地补充道:“应该没有。”

他自己的家族这边肯定是没有血友病基因的,何弘奕那边应该也没有吧?大学的时候,他打球受伤也没听说血流不止的情况。

何弘奕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仍是一言不发。

“那目前最大的可能是缺乏维生素K,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挑食?”医生又问道。

一秋点了点头,他尽量忽略何弘奕探究的眼神,尽管那眼神烧得他耳朵都热起来。

“挑食的问题要尽量引导,以后多吃蔬菜水果,饮食均衡。维生素K的主要来源是绿叶蔬菜。”医生建议道,随后指着何弘奕,啧啧称奇:“今天你家孩子也算是运气好,遇到这位先生也是RH阴性AB型血,多亏他给输了200cc的血,不然我们县城的医院是没有熊猫血库存的。你家孩子血型特殊你这做家长的应该心里有数。”

医生这会儿对何弘奕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开玩笑道:“这是孩子的叔叔吧?别说,长得还真有点像,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他爸爸呢。看来是隔代遗传了。”

“呵呵。”一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干笑两声道:“您真幽默。”

“那行,等孩子醒了建议做个全面的检查。”医生交代完满意地走了。

等医生走远了,一秋感觉身子突然软下来。骤然的紧张过后,僵住的血液又重新从心脏紧急运输至四肢百骸,脚指阵阵发麻,越发无力。一秋在站不住之前在何弘奕身边坐下。

半晌,一秋主动打破沉默:“谢谢你,何弘奕。”

男人此时像被一层冰包裹住,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一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无论如何,他都该感谢何弘奕。要不是他,骄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秋,你不用谢我。”何弘奕的语气很严肃,又有些高深莫测,“我不是为了你。我和顾骄什么关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救他,是我的责任。”

一秋听出男人话里有话,警惕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该知道什么?”何弘奕勾了勾唇角,玩味地笑了。既然顾一秋你想玩猜谜,那就陪你玩玩。

“你就别绕弯子了。”一秋有点挫败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挑衅道:“何弘奕,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像一只面对老鹰的母鸡,攻击性十足地炸开全身的毛,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强大一些。只是,他颤抖的手,昭示着他的不安和焦躁。

“我绕弯子?你还问我想怎么样?”何弘奕气得发笑,“顾一秋,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不等一秋回答,何弘奕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一秋的鼻子:“你特么怀了我的种,瞒了我整整五年,五年来音讯全无,玩人间蒸发。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狠心,这孩子我也有份儿的。”

何弘奕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孩子的人,他气的是一秋对他毫无信任,从未将他规划在人生中,这样重大的事情也选择瞒着他。难道自己在一秋心中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他们在同学聚会重逢之后,一秋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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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了,甚至还想再次玩消失。要不是自己死皮赖脸地追过来,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何弘奕越想越后怕。

这五年来,他失去得太多了,不能承受再失去一次。

一秋关注的重点却和他不同。他想的是——果然,果然男人都知道了。有那么一瞬间,一秋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释然,该来的总会来。尽管这个意外让他措手不及。

何弘奕的质问勾起了一秋短暂的回忆,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汹涌——他是如何有了这个孩子,如何坚决地放弃似锦前程,又如何狼狈地从S市仓皇逃走。这些事情一秋从未和人提起。

委屈也好,感慨也好,一秋红了眼眶,但仍嘴硬道:“何弘奕,孩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怀他的是我,决定生下他的也是我。当初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主动,我自己负责。”

“跟我没关系?没有我你怎么怀?”何弘奕嗤笑一声,他不能接受心爱的人把他当作公牛一样,取完精就扔掉。

巨大的不安使他失去理智。

他眯了眯眼睛,发起狠来,也口不择言道:“你是能孤雌生殖还是可以自体受精?——哼,我倒是忘了,没准儿你还有这个本事。”

说完,何弘奕意味不明地笑了。

“啪”的一声,何弘奕脸上多了一个掌印。

一秋的手举在半空,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地骂道:“何弘奕,你混蛋。”

他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体隐隐自卑。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嘲笑他,他都能假装不在乎。他的人生,早就筑起厚厚的围墙,把自己包裹其中。他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又保持距离,偏偏何弘奕攻破了那道围墙,闯入他的生命中,不肯离去。

任何人都可以拿他的身体开玩笑,但何弘奕不行。

“你、给、我、滚。”一秋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说完就转过身去,几乎在下一秒,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怕在男人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又被他看轻了去。

何弘奕被扇了一巴掌,有那么几秒种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何弘奕啊,何弘奕,你这猪脑子,呆舌头。他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也给自己狠狠来上一拳。

感觉到眼前的人身子在颤抖,何弘奕从身后抱住一秋,双手环着那一截细腰,用十二万分的诚意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是混蛋。你重重地打我吧。”

他握住一秋的手往自己脸上砸,一秋试图挣,又被他箍得更紧了。

“一秋,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男人迷茫地喃道:“为了你,我放下M国的一切回来;害怕单独联系你,特意去参加同学聚会。你前脚回L县,我后脚也跟过来。你说,我还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一秋没有问答,但他在男人怀里渐渐不再挣扎。

何弘奕看出对方的态度有所放松,继续循循善诱:“骄骄连血型都随我,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这么倒霉摊上这种熊猫血?如果你和我撇清关系,要是将来有一天,骄骄再出点什么事儿,有谁能救他?”

显然,这句话一击即中。

何弘奕这次又抓住了一秋的七寸。一秋终于肯转身面对何弘奕。

男人将他的手放在嘴边温柔地亲吻,乘胜追击道:“一秋,让我和你一起照顾他。不要再推开我。”

“你别哄我。”一秋直直地望着男人的眼睛,试图寻找阴谋的蛛丝马迹,但男人的眼睛犹如一潭深泓,任谁定力再强都会被吸进去。

在沉醉之前,一秋及时抽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坦白自己的担忧:“说,你是不是打算趁机和骄骄培养感情,然后有朝一日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何弘奕又被他奇奇怪怪的想法气笑了,敲了敲他的额头,打趣道:“这就是你担心的?你儿子在你心里是不是比我重要?”

一秋选择性回避他后面那个问题,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担心吗?”

“我看该担心的是我。”何弘奕趴在一秋肩头,故作委屈地道:“每次不都是你先抛弃我。”

一秋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自己主动推开他的。他叹了口气,还是迟疑道:“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孩子跟我在一起。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一秋一直知道何弘奕在人群中是多么耀眼,这也是他心里的疙瘩。他从不觉得何弘奕会喜欢他,更不希望何弘奕为了孩子委屈自个儿。孩子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不应该成为两人的牵绊。

“没有人比你更好。”何弘奕轻声道,他俯身在一秋耳边,终于说出那句一直没敢说出口的话:“一秋,我爱你。”

四唇相接,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热切地吻起来。一秋感觉僵硬的身体渐渐热起来,手脚软下来,他整个人依偎在男人怀里。何弘奕的手在他后背游移,宽大的手掌不满足似的伸进衬衫的下摆。

一秋感觉下腹一凉,连忙阻止道:“不要,这是在医院。”

何弘奕轻轻咬着一秋的下唇,笑得像一只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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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猫,“好想你啊老婆。”

一秋警告性地瞪他一眼,这男人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婆?谁准许他这么叫了?我顾一秋可是个男人好吗?!虽然多长了一个器官,那也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一秋正要反驳何弘奕,忽然,只听“扑通”一声,病房门口似乎有什么动静。

两人齐齐看向病房的方向。

原来顾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赤着脚站在门边,这孩子猫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听去多少。

“爸爸,何爸爸。”顾骄糯糯地叫道。他的小脸红扑扑的,恢复了血色。

何弘奕率先一步走过去,抱起小孩儿,亲了一口,哄道:“再叫一声爸爸。”

顾骄又甜甜地叫了一声。

一秋不满意了,对何弘奕嗔怪道:“你是爸爸,那我呢?”

“妈妈。”何弘奕用口型教导儿子。

“你敢。”一秋抡起拳头威胁道。

顾骄眼睛在两个爸爸身上转来转去,溜溜地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后顾骄一手搂住一个,一人亲了一下脸蛋儿,脆生生地叫道:“大爸,二爸。”

“噗嗤。”一秋忍不住笑出声,“大坝?我还三峡呢。”

何弘奕也发出富有磁性的笑声。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凛冬的寒气席卷了这座南方的小县城,两大一小站在医院的病房门口,走廊的穿堂风把他们的衣角吹了起来,他们却未感到寒意。

他们抱在一起,是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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