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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语夜,见信如晤,情意拳拳,甚念。
提笔之时,我身已在狱中,命不久矣。以此札与你永别,提笔未着一墨,纸张已然湿透,又请狱卒换了两张。
感时溅泪,恨世事多艰,至死也未能许你容身之所。
自知无颜面寄信与你,又恐你忧心伤怀,悲痛欲绝。小夜向来心善,我知你心意,却又担不起这份深情。
每夜深人静之时,时常念起我们的初见,那时小夜着一袭青衫,三千发丝单单用纶巾束起,言笑晏晏,风华独绝。
又忆起你我心意相通那时,携手相拥能在小院里赏一夜的月光,漫天月色轻笼,有满腹的情思得以消解。
就在你仰头笑着望进我的眼眸里,那刻,我便打定主意要爱你一生。
只是若知后事如此,我自不敢再耽误你。
背着家里人为你赎身,做得并不妥当,少时心性不定,胆怯懦弱,害你险些丧命。这段始终是我不敢回忆的深壑,你跪地不屈,被打至奄奄一息不曾哭泣,却因我一句撇清关系而撕心裂肺的痛哭。
这成了我许久以来的梦魇,困住我脱不开身。
我让你脱离玉阁,然而最后却只能由玉阁施救于你,我瞧你身上的伤已好,又收了徒弟,能安心生活,便觉欣慰。
只是……
罢了。
这一生最为勇敢的一次,却是以这样的惨烈收尾。我谋划多年,不敢让你知晓,担心你惹祸上身,又担心你不肯等我……已行至于此,虽深深遗憾,也无悔走这一趟。
书不尽意,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愿小夜安康顺遂。
勿念。
萧又梁谋反被处死了,故渊眼看着江语夜愈发消沉,面容枯槁毫无生气,便带着他出去游玩了一番,又收拾了东西,一起从玉阁搬离,到了白洛张竹清那里。
人多也好一起照料,热闹些就不至于整日胡思乱想。
江语夜苍老了许多,但偶尔还会拉着故渊说话,谈起了以前的事,这是他之前从来不会说的。
故渊常常感叹,这世间孽缘,明明二人都相爱,为何如此艰难。
江语夜说,“珍惜眼前人。”
江语夜话有所指,故渊也明白。
王爷一直不肯回北境,非要闹着带上故渊。
沈狄上次与五王爷对峙,已经算是破釜沉舟了,他不想,也不能,再让小渊等了。他索性直接告诉了皇上,求皇上帮忙。
离冷荆本来对离汀鸿就有挺大的意见,让他活到现在属实不易了,离冷荆大手一挥,直接给了方故渊的脱籍文书,因他是方家的后裔,也不管那什么狗屁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一个小官职,当做补偿。
离冷荆本来还想把方故渊直接指给沈狄,沈狄连忙下跪,说,“皇上,不可。”
“为何?”
“方故渊当我只是哥哥。”
离冷荆露出玩味的笑容,“但你对他好像并不单纯是兄弟之情吧?”
沈狄垂首沉默。
离冷荆随手扔了奏折,淡淡说道,“我与亦凌是亲兄弟都过来了,你们毫无血缘关系,还在意这么多?”
“我…是担心小渊,他刚从情伤中脱身,我不能再刺激他了。”
“你做事太谨小慎微了,你自己的心意都不表明,等着老五把人给你抢回去?”
离汀鸿嗤笑了一声,“还真没料到,他会这么死皮赖脸的,看样子他很认真啊,你真的能安心?毕竟他们七八年的感情了,死灰复燃也是有可能的。”
沈狄紧皱着眉,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大殿门口进来,“你无端的吓他干什么?”
离冷荆起身过去握住离亦凌的手,离亦凌拍开他,语气不轻不重,“好生的坐回去,伤口还没好。”
“好。”
离亦凌让沈狄平身,说道,“感情之事,无法强求,但也要去争取。如今老五虎视眈眈的,不肯罢手,我们没办法干预太多,你既然真心实意,那就勇敢一点。”
沈狄顿首,应着退了出去。
沈狄一走,离冷荆便将离亦凌揽入怀中,勾唇笑着说,“哥,你觉得谁会赢?”
离亦凌剥开了他的上襦,一面查看伤口情况,一面说道,“沈狄。”
“我怎么觉得离汀鸿还挺疯魔的,有几分我的样子。”
离亦凌剐了他一眼,“没有情,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离亦凌看伤口还有些可怖,便用衣襟给他掩了回去,离冷荆捉住了他的手,
“哥,剥都剥了,不干点啥?”
“你往外看看。”
“看什么?”
“看日头有多亮,看你的大臣们还在外面侯着。”
离冷荆不肯松手,埋首咬在了离亦凌的颈侧,“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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